作者：南镜
他颇为讶异地望着前方，那个绿发的大妖怪还没离去，她正站在红魔馆外，也就是雾之湖的边上，一脸生无可恋。
“红魔馆的凶女仆不让我走，说是你差一个导游，让我给你带路……”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桦一眼，又觉得不太安全，于是向后退了那么一小步。
——还是一个考虑周全的女仆。
白桦算是明白了看起来如此精明能干的咲夜为何没给他安排一个导游，原来是现场抓了一个劳动力然后扔在这里等他。
他留意到了大妖精的拘谨，仔细观察，能发现她脚底站着的土地上有一些不显眼的划痕。
——是小刀。
很明显，这位妖精小姐绝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这里多半曾发生过一场恃强凌弱的物理交流，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一方只能屈服于强权。
对此，白桦倒没多大的反应，甚至还想来一句“干得漂亮”——大妖精本来就是被他抓过来当地图用的工具人，咲夜能帮他看住她，他或许还得表达一下谢意。
“不用害怕，只要你不做一些无意义的错误尝试，你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需要好好带路就行了。
“那……你到底要去哪里？”
很显然，大妖精并不信任白桦。万事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妖怪的节操上——这些性子一个比一个清奇的怪物甚至能做到翻脸比翻书还快，要是真把信任交给他们的话……怕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先说好了，要是你想去太阳花田，或者是想去妖怪山之类的地方的话，我是不会带路的……”
“这是咲夜答应我的，我不能陪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我不可能为了帮你带路而把命交代出去。”
怕归怕，但她也不可能带着白桦去“送死”……在幻想乡里，有些东西是真的碰不得。
“我的目的地是人间之里。”
他言简意赅地和大妖精解释道，他并不了解大妖精口中的“太阳花田”与“妖怪山”究竟是什么地方，但他会先记下。
有时间再慢慢理一理。
“人间之里啊，那就好……”
大妖精松了一口气，对比起危险重重的幻想乡各大势力范围，人间之里简直就是一个天堂，居住在那里的大多时弱小的人类，而且仅有的居住在那里的妖怪也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如果是她们的话，应该是不会闹矛盾的了。
不过，为了保守起见，她还是准备问问……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好奇心作祟。
可别小看这些纯粹的自然妖精们，她们那并不灵活的思维方式中藏着无穷的好奇心，就如同对世界抱有极大期望的孩童。
“你想去人间之里……干嘛？”
“听女仆长跟我说，人间之里里有一个人类，她的手里有一卷介绍幻想乡‘风土人情’的记录，我想去那边看看。”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身处异地，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探查好周遭的环境。白桦本以为这会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但既然已经有人类这样做过了，那他就先“借”他人的成果看看，然后他再去验证就是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类……”
她嘀咕了一句，随即又直起腰背。
“唔……大妖怪大人，我们能商量一件事吗？”
经过了一番交谈，她似乎是觉得白桦也比较好说话，因此小脑袋也活跃了起来。
“说说看。”
“我带你去人间之里后，你能不能把我给放了，我胆子小，实力也不强，真的胜任不了导游这份工作……”
她没提起她的同伴们，鬼知道白桦会不会对她的同伴起兴趣，总之，在这种善恶未知的大妖怪面前 凡事都该少说两句。
“可以。”
他相当大方的同意了。
正当心灵饱受煎熬的妖精小姐兴奋地跃起时，白桦却忽然将实现放到了半空中，猩红的瞳孔在日照下微微紧缩，但视力却没受影响。
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咻——————”
骑乘着飞天扫帚的不知名少女发出畅快的笑声，正在高速移动中的她没留意到雾之湖岸边还有两个人影，只是径直向红魔馆的方向冲去。
他听见了莫名其妙的大喊声，而后就是一阵爆破的声音。他又看见了门卫小姐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却又因留情而被少女钻了空子冲过去。
“红魔馆的日常。”
反应过来的大妖精善意地为他做出解释，他忽然觉得这满是威严与肃杀氛围的红魔馆……似乎有些不靠谱？
第048章 人间之里
人间之里不算很远。
对于习惯了在正常体积的星球上来往于各个城市间的白桦而言，从雾之湖到人间之里的距离就是一段比较安静的路。
幻想乡就那么大，放在地球上面的话，它都面积估计连天朝一个省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很是狭小。
这也是妖怪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一路上大妖精和他说的那些事情不假，那么妖怪们能把这一片地方“割”出来已经是奇迹，又如何能强求妖怪们把幻想乡建设得多么辽阔？
“人间之里……”
站在村口的大妖精喃喃自语着，她知道人类的居住地就在这，但身为自然妖精的她很少会出现在这种人工痕迹太多的地方，因此她是很少有心情来人间之里的……除非有时心血来潮。
“这就是人间之里了么？”
白桦缓缓开口，那双显然属于非人的猩红双目扫过这只能用“落后”来形容的地方，那两名本欲上前来询问的人类也被这双眼睛吓退。
开玩笑，这种颜色奇异的眼睛……分明就是妖怪啊！
他们想跑了，人间之里不是不欢迎外人，但妖怪绝对是很难被予以信任的，即便是有些妖怪亲近人类，并且给予了人类许多“帮助”，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妖怪这一种族在人类眼中的总体形象。
——它们是天敌、它们是猎手，而人类……只是猎物。
而此刻他们还停留在原地，没拔腿就跑的原因绝非是他们内心的勇气与信念，如此落后的环境养育不出多厉害的人才，就连道德教化也必然存在缺失。
真正令他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是那双仿佛映照出一片血色天幕的眼睛。
太有压迫感了……
但白桦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他望着这个只能用“村子”来形容的聚集地，在思索着这个村子在幻想乡中的地位……或者该说是价值。
“农耕社会……”
耕田、沟渠、土房、草房……
不掩饰建造技术落后的房屋就这样混乱地坐落在村子内，古代村落里的景象大致就这样，除非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来对村民们的生活进行统一的安排与约束，否则想让他们自觉为集体而着想……
抱歉，“历史局限性”是真实存在的，要指望生产力水平远未高度发达的时代中的居民能有讲文明讲秩序的自觉，这并不比一支两万乌合之众的杂鱼军队依靠一颗陨石活活砸死一支拥有四十万正规士卒的威武之师要容易发生。
而在扫视完了人间之里的状况之后，白桦的目光也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两个居民身上，他们的身体都在这一个瞬间抖了一抖，没有妖力加持的他们比大妖精还不如，至少大妖精还不会被白桦的气势吓傻。
他瞥了一眼男人们扛在肩头的木质农具，眉头皱起。
“连铁器时代都还没进入？”
他还没看见农户们劳动的景象，因此也无法判定牛耕这一生产方式是否存在……
乍一看，这个人间之里让人很失望，他们的生活甚至连天朝战国时期都不如，但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人间之里没这些东西也是正常。
它太小了。
如此规模的人类难以形成合理的分工，白桦认为这个人间之里甚至不存在“铁匠”这一职业，因为开采矿石需要人手、精炼冶铁需要人手，这对于一个人手不足的农耕社会而言是极难达到的要求。
所以才无法形成合理的武装……么？
“告诉我，咲夜所说的那个人类在哪……”
“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不会再有人拦着你。”
他没回头，但大妖精知道他是在询问她，但这种问题可不是没怎么接近过人间之里的她能够了解的。
“我不知道，虽然我确实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我来人间之里的次数很少，以前也从没在意过人类……”
于是，白桦就把目光放到了眼前的两名男性身上。
他向前踏出一步，更显得气势凌人……他现在看上去确实像是在欺凌弱小的反派角色。
以自我为中心，不信任他人不依靠他人；崇尚弱肉强食，不会对“道德”产生什么触动……如果要从他身上需要“缺点”的话，那真是能找到相当多的地方。
不过……只有软弱的羔羊才会成群结队。
“那你们知道吗？”
＊
村子内，有人眼尖地瞥见了村口这发生的一幕，顿时就压低声音轻喊了一声，提醒了周围的同伴或是开店的店主。
“村口那里不太对劲，似乎是妖怪来了……”
能让他这么笃定是妖怪的，还是大妖精背后的那对蝶翼，能有这种异常特征的家伙绝对是妖怪！
这时候的农夫农妇们大多在耕田，留在家中闲坐的一般是老人或是孩子，这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们瞪大了眼，慌乱地收回了目光。
“妖怪？怎么又会有妖怪过来……”
他们无不忧心忡忡。这也怪不得他们，妖怪们的力量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相比的，强大的妖怪能在数秒内把人间之里轰平，就连弱小的妖怪也能在无外援的情况下把人间之里刷个遍。
——人间之里可经不起那些怪物们的折腾。
“怎么办？”
“先把东西都收拾好，把门窗都关上，等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假装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躲在房间里等他们走就行了……”
这是比较保守的办法，也是属于弱者的逃避。他们遇到过许多次这种情形，每一次都是这样过来的。
总不能让他们提着农具去送死吧？
“对了，我们还可以让一个人去找寺子屋的私塾先生，她很乐于帮助我们……”
那位私塾先生是人间之里的两位守护神之一，至于另一位……她一直都没留下名字，且要找她还得跑到迷途竹林那边去，那里的危险性也不低。
“那他们呢……”
他指着明显是被妖怪叫住的两个男人，面露难色。
但这种事情就算是问出来了也没用。
“他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