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是小型炸弹，她在军事科普杂志上看见过这种东西，源石驱动，有极大可能造成感染——感染说不定还是不错的结果了。大部分没有当场身亡的被波及者，都会在三天内痛苦地死去。
她的脑内划过一道闪电。她悄悄地看了看塔涅奇卡，摇了摇尼娜的肩膀。
“尼娜，我们得走。”
“……现在吗？”尼娜轻轻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她看着索尼娅，目光却还如同往常一样清澈，平静而温和。
“是的。”
“但是下面已经打起来了。比起在这里，我们会更安全吗？”
“尼娜，你听我说。我们去的不是警察局的方向，他们也不是警察。为什么警察会去围剿叛国者？这分明是军队的职责！你看看那些源石炸弹！”
索尼娅的语速很快，尼娜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吧，就依你的。”
“你们在说什么？要抗命吗？”
胖警察塔涅奇卡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对着索尼娅和尼娜怒吼道。
“闭嘴！死肥猪！你以为我们真的信你的鬼话吗？警察局？”
索尼娅毫不示弱地大喊。在阿尼亚死后，她也不那么畏惧塔涅奇卡了——从他们的谈话中来看，抓捕尼娜更像是一种私活，而不是公事。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
塔涅奇卡腾地站起身，愤怒地喊道。索尼娅脸色骤变，拉着尼娜往角落一滚。胖警察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他的右臂中了一箭——或者也能说是他运气好，至少这一箭没有命中他的心脏。
他顺势滚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窗外又射进来几支弩箭，看来对面一直有人盯着这栋小楼。喘息了一阵，塔涅奇卡抬起头，阴沉地看着索尼娅和尼娜。
“小美人儿……如果不能在我手里，就干脆……
他端起怀中的手弩，颤抖着搭上一支短箭。索尼娅面色一沉，刚想冲过去，却又发现她们与塔涅奇卡之间正好隔着一扇窗户，她如果冲过去抢那柄弩，不仅不能保证成功，还要冒着被对面的敌人射击的风险。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索尼娅的余光瞥见，窗外，一个圆滚滚的铁块落进楼里，掉在她们和塔涅奇卡中间的空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源石炸弹！索尼娅，快动起来……可是要怎么做！怎么办，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感觉自己手脚冰凉，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上大脑，她甚至不能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塔涅奇卡的反应与索尼娅相近，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狰狞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但是尼娜悄无声息地动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猫着腰站了起来，对着塔涅奇卡的方向，一脚踹开了那枚炸弹。又在索尼娅反应过来之前，朝着相反的方向把她扑倒在地上。
看起来漫长，可是从那枚炸弹被扔进室内，也只不过两秒钟的时间。然后，时间与空间仿佛一并定格。
剧烈的爆炸。
索尼娅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她的左小腿可能被灼伤了。但是尼娜趴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尼娜搂着她的双手突然绷紧，然后就软绵绵地松弛下去。
“尼娜？尼娜！”
索尼娅大声喊道。她用力地咬破了嘴唇，腥气与铁锈味使她的大脑清醒。她翻过身，屏着呼吸，把尼娜抱起来，闭着眼睛朝印象中楼梯口的位置冲过去——这里的空气中应该遍布源石粉尘，在安全课上学来的知识终于派上用场。
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就连索尼娅都惊讶于自己是怎么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的。她轻轻地把尼娜放在地上，然后攥住拳头。
尼娜的背上嵌着两块不小的弹片，右大腿上还有一枚，索尼娅能看到那些弹片周围渗出的血迹。她的衣摆上还残留着点点火星，被索尼娅手忙脚乱地扑灭。
“小鬼……两个小鬼……咳咳……”
索尼娅一惊，回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只见塔涅奇卡剧烈地咳嗽着，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的左眼眼眶里嵌着一枚弹片，鲜血潺潺地留下来，使他本来就丑陋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他的腿瘸了一条，左肋的衣服上也有血迹。
“我要……杀了你们……”
胖警察的声音几乎已经不能分辨了，索尼娅只能听见模糊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塔涅奇卡从地上爬起来，用他浑浊的右眼盯着索尼娅，眼神中满是杀意。
索尼娅后退一步，蹲下来，在地上捡起一根钢管——这里一栋尚未完工的楼房，像这样的建筑材料都被仍在一边。
她感受到手中物件冰凉的质感，心情毫无征兆地平静下来。她想起明岳曾经对她说过，在街头斗殴中，水管是非常非常好用的武器，打击面显著强于板砖，只是缺少了投掷的能力。
索尼娅深呼吸，在塔涅奇卡举起手弩的时候，向他冲过去。
塔涅奇卡扣动扳机，而索尼娅在看见他的动作时，就开始灵活地向侧面跑动，于是塔涅奇卡的第一箭钉在了天花板上，但是索尼娅已经逼近他的身边两米之内。
他不再有继续上弦的机会了。作为军人，塔涅奇卡至少具备最基本的军事素养——他丢掉手弩，从腰间抽出警棍。或许是为了进入学校，他并没有随身携带长刀，但是这坚硬的警棍在他手中，也足以抽碎岩石。他怒吼着，用尚且完好的右腿发力，向索尼娅扑过去。
在进攻之前，要先想好怎么闪避。
索尼娅心如止水，向左侧横移一步，双手握着钢管，用力地砸向塔涅奇卡的头。可惜她对胖警察的速度判断失误，所以这一棍只打中了塔涅奇卡的肩膀。
塔涅奇卡发出凄惨地痛呼。他在地上就地一滚，又站起来，死死地盯住索尼娅，右手握着警棍，又一次扑过来。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未经处理，仍旧在不断地渗出鲜血——这个自知必死的恶人已经彻底疯了。
索尼娅退后一步，横移，用尽全力地击打，敲碎了塔涅奇卡的左手腕骨。
爬起来，向前冲，塔涅奇卡已经变成了一头全无神志的疯狗——但是在他还看得见索尼娅的时候，他就仍然会怒吼着扑上来。索尼娅面无表情地向前冲，然后变向，微微屈身，将那根钢管举过头顶，同样怒吼着挥下来，准确无误地击中塔涅奇卡的右膝。胖警察哀嚎着倒在地上，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索尼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空心钢管，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形。她掂了掂这支钢管，面无表情地走到塔涅奇卡身边。塔涅奇卡突然动了，他死死地抱住索尼娅的左小腿，仰着头，血从左眼眶淌了满脸。
但是索尼娅已经挥动了钢管，敲在塔涅奇卡的太阳穴，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棍，两棍，三棍。
她毫不费力地挣脱了胖警察软绵绵的右手，把钢管也扔到一边。她回到那个角落，抱起失去意识的尼娜。她不敢对这些伤口和弹片轻举妄动，所以她带着尼娜走出这栋小楼。
对面的据点已经被炸的不成样子，索尼娅还能隐约听见惨叫的声音。利箭破空，刀剑交加，但是索尼娅完全不关心这些。
回学校吧。
老师，会回来找尼娜的吧。
索尼娅抱着尼娜走了很远。她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但是她没有放手，只是在机械地迈步。她不敢去看尼娜身上的那些伤口，也不敢去想那些几乎已经成为必然的可能性。
在已经能望见教学楼的地方，索尼娅看见一位须发皆白的黎博利老人向她们走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长刀，他的眼神落在索尼娅怀中的尼娜脸上。
他对索尼娅问道：“她是尼娜吗？”
索尼娅点头。
“那是源石炸弹的残片吗？”
索尼娅接着点头。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处理伤口，这种事情不能拖延。”黎博利老人轻轻地叹息，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悯。
“我是奈音的爷爷。我带你们去我的诊所。”
……
更早一些的时候。
赫拉格站在彼得海姆中学的门口，望着守门的保安。
“你说，有一个女人不明不白地从学校里冲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两个警察过来，把两个女学生带走了。他们说，他们要找尼娜·瓦尼亚·诺维科娃。”
“是的。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头上秃了一块的乌萨斯男人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他并不清楚这位老人的身份，但就看他的做派，也能知道这位老人非富即贵。要是得罪了这种大人物……他猛地颤抖了一下，毕恭毕敬地问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赫拉格径直离开。他穿过一条街道，就看见了一个在街口站着的，穿着警服的乌萨斯人。那警察的眼神扫过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紧接着，就瞥见赫拉格面无表情地向他这里走来。
“请出示您的……”
警察的语气彬彬有礼，但是手中的刀已经出鞘半截。赫拉格淡淡地说：“我认识你们的军团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贝加尔大公。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现在，马上。”
警察一惊，凌厉地眼神刺向赫拉格，但是赫拉格丝毫不为所动。僵持了数秒，警察收回刀，冷冷地回道：“您的意志。”
……
“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在这里见到您，将军。”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你，加夫里尔。”
赫拉格一口道出了面前军人的姓名。这位已不再年轻的乌萨斯将校立正，对着赫拉格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东城区的部队正在集合，我们在围剿一个叛国者的据点……”
“尼娜·瓦尼亚·诺维科娃，犯了什么罪？”
“她的父亲，涉嫌叛国。”加夫里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我太了解你们，和你们背后的人了。加夫里尔，不必告诉我实情，但是告诉我，你们是否要为了她的父亲，而迁怒这个无辜的女孩？”
赫拉格平静地看着加夫里尔。加夫里尔脸上出现几分明显的犹豫，低下头，说：“我从未收到过此类指令。或许是……”
“那就可以了。管好你的人，加夫里尔。这里是乌萨斯，他们是乌萨斯的人民，而不是卡西米尔或者维多利亚的军队。”赫拉格冷冷地说：“希望你在回到骏鹰堡之后还能保住一条命。”
“我……身不由己。多谢您的教诲，将军，我谨记于心。”
加夫里尔苦涩地笑了笑。赫拉格转身离去，加夫里尔却又叫住赫拉格，问道：“将军，您为什么那么看中那个女孩？”
“为了还一个人情。”赫拉格淡淡地说：“不要说出去你曾见过我。”
“请您相信我的忠诚。”
加夫里尔笔挺地站好，对着赫拉格的背影再次敬了个军礼。
“真高兴能再次见到您，将军。祝您平安，长寿……”
他的自言自语并未传到赫拉格的耳边。佩着长刀的黎博利老人已经与加夫里尔渐行渐远，消失在城市的深处。
ps：两重的反杀，明岳，和凛冬。
pps：高潮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起床之后收个尾，然后跟大家说说我想说的一些话。
ppps：日万的作者，很强大吧（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一段落，与新的开始（9k）
明岳正单手扛着那个银色的大茧，从容地在路上飞奔。
切尔诺伯格下城区的东区似乎就是被清空了。至少，利刃和那些军人在这里清出了一大片缓冲地带，用以执行他们口中的，“猎人”的收网战略。在距离阿撒兹勒不远的地方，明岳才能看见紧闭着门窗的民房。
她在那些房子里面听见细碎的低语，以及生物蓬勃的心跳。
这也就意味着看着柳德米拉的明岳已经不太方便招摇过市了。不管怎么说，一个扛着比她自己身体还大的茧，在下城区狂奔的女人，说不定就会成为切尔诺伯格的都市传说之一。要是引来了警察，甚至是什么特殊机构的关注，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明岳停下来脚步，抽了抽鼻子，分辨着空气中那些混合的味道。接着，她轻轻地一脚跺在地上——这一大片街区的地面都发生了微妙的震动，那些震荡传达到每个角落，融合，抵消，最后将探测到的信息传达给明岳。
抽丝剥茧般分析了一阵，明岳面色一黑，暗暗地骂了一句。
她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想要通过这种手段侦测附近的地形以及生物体，几乎是天方夜谭……还不如一边走一边仔细听心跳来得更靠谱一些。
明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具体到了哪一层。她自己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解开了，但是她还远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巅峰状态。至少，等她把那一轮月亮慢慢地都吃完了，再找个合适的对手测试一下实力，会来得更加准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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