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博士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沉默地开始了思考。卡娜也愣了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博士，也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明岳端着茶壶和配套的杯具过来，在每个人面前的陶瓷小杯里斟上滚烫的清茶。
“随便泡的，也没有怎么学过，大家当白开水喝就行……啊，阿米娅，现在还不能喝，还有点烫。”
阿米娅闪电般抽回手，眼泪汪汪地对着被烫红的指尖小口吹气。明岳在卡娜身边坐下，又顺手拍了拍卡娜的大腿，发出清晰的脆响，引得卡娜怒目而视。
“明岳！我……你为什么要让我……”
正要怒斥明岳的卡娜，突然从余光里瞥到了博士与阿米娅津津有味的视线，不禁羞恼地握紧拳头，低声喝道：“你跟我过来！”
明岳的脸上也挂上意味深长的微笑，毫不反抗，被卡娜拉到角落。卡娜带着愤怒的神情，气势汹汹地揪着明岳的领口把她按在墙上，却没有发现自己在压制明岳的时候，也忽略了对自己身体的遮挡。
于是，看得很爽的明岳甚至没有听见卡娜的第一句质问。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诚恳地看着卡娜的眼睛，问道：“你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听清。”
“你……”
顺着明岳的视线，卡娜才突然发现问题所在，脸上腾起一片红云，迅速地提了提领口的衣服。她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情绪，咬牙切齿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穿这样的衣服……你是在羞辱我吗？”
“卡娜小姐，小点儿声……你不会想被她们听见吧？”
卡娜下意识地捂住嘴，但还是用愤怒地眼神看着明岳，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戳两个洞一样。明岳狡黠地笑了笑，小声说：“但是，这可是小夜的衣服啊，你听她刚才也承认了吧，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
“你还想狡辩？小夜小姐都告诉我了……都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
“啊呀，她都告诉你了啊。”明岳一笑，也懒得再狡辩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是我让她挑一身衣服给你穿的……不过嘛，具体挑的是哪一套，我就没有过问了。”
“……你怎么跟她说的？”
明岳眨眨眼睛，说：“我就跟小夜说，要给你挑一套比较漂亮……咳，涩气的衣服而已。”
“为什么？”
“卡娜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身衣服挺漂亮的吗？”
卡娜冷着脸说：“我只觉得设计出这种衣服的人没有丝毫廉耻之心可言，服装本身也没有丝毫美感，跟漂亮完全沾不上边……”
“啊哈，是这样吗？”明岳笑眯眯地说：“但是我觉得很漂亮呀……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这件衣服本身不值一提，只是衬托出了卡娜小姐的美丽而已。”
“你……油嘴滑舌！”
卡娜涨红了脸，羞恼地骂道。但是明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是贼兮兮地笑着，视线不断地在卡娜身上游弋。卡娜捏紧了拳头，但却只是啐了一口，冷着脸转身就走。
等了几秒钟，明岳才优哉游哉地从角落转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卡娜身边坐下。卡娜也面无表情，装出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还是挡不住阿米娅好奇的视线。
“小阿米娅，杯子里的茶可以喝了哦，不然等一会儿就要凉了。”
就像是看穿了阿米娅的心思一样，明岳笑着出言提醒道。阿米娅一愣，也红着脸收回视线，捧起瓷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清茶。博士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瞥了一眼明岳，问道：“明岳是什么时候搬来龙门的？”
“如果说第一次来龙门的话，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明岳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半年以前？”
阿米娅小声吐槽道：“那根本就算不算很久以前吧……”
明岳笑了笑，反问道：“阿米娅以前来过龙门吗？”
“没有。其实，这也是罗德岛第一次靠近炎国的城市……”阿米娅点点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憧憬，“我早就听说炎国的城市都很漂亮，早就想来看看了！”
“那真的来了龙门，感觉怎么样？”
“嗯……”阿米娅皱了皱眉，小声说：“龙门确实是很漂亮的城市，很繁华，很富裕，龙门的人也很好……但是，还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比如说，贫民窟的感染者？”
阿米娅似乎有些吃惊，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点头。博士也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在对待感染者这方面，龙门已经算得上最开放的城市之一了。实际上，要解决感染者问题并不能全靠政府，民众的歧视与偏见也会造成很重要的影响。”
“嗯，博士，那么……”
“对，这就是很多时候罗德岛在做的事情，也是你需要去做的事情。”
“好，我会做到的。”
阿米娅坚定地点点头，而博士微笑了一下，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卡娜怔怔地看着博士与阿米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娜小姐？”
“嗯……啊？”
卡娜如梦方醒，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阿米娅。阿米娅似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深呼吸，问道：“卡娜小姐，整合运动……为什么会对切尔诺伯格人有这样的仇恨呢？明明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卡娜苦涩地笑了笑，轻声说：“阿米娅小姐，你不是乌萨斯人，不知道乌萨斯的情况……在乌萨斯，每一个普通人都会仇视感染者。我们的政府鼓励民众举报身边的感染者，并且会把感染者送到北地的雪原上挖矿……感染者又跟那些普通的市民有什么仇怨呢？”
“但是，切尔诺伯格人也并不全是……”
“阿米娅小姐，你有尝试着去问切尔诺伯格人一个问题吗？”卡娜看着阿米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问他们——如果你发现身边的感染者，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向纠察队举报吗？会看着感染者被纠察队向搬运牲口一样拖走吗？”
“他们，曾有一分一秒将感染者看作同胞吗？”
“但，但是，他们也只是在政府的引导下……”
“阿米娅。”博士淡淡地说：“错误就是错误。无论是谁让你做的，因什么理由而做的，错误的事都不会变成对的。但是，卡娜小姐，我却有一句话想问。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乌萨斯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吗？”
“当然……不可能。”
卡娜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杀戮是不能解决仇怨的……但是乌萨斯给感染者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
“杀戮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阿米娅怔怔地看着卡娜，露出悲伤的表情，而明岳却敏锐地看见，阿米娅手指上那十枚戒指中，竟有一枚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你们想吃甜点吗？我去拿。”
“不用了。”博士平静地回答道：“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吧，甜品就应该放在晚饭后享用，而不是在晚餐前破坏食欲。”
“切，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甜食呢。”
“摄取糖分是人类的天性，怎么会有拒绝的道理。”
仿佛完全没有被刚才沉痛的话题影响，明岳与博士正常地插科打诨，也冲淡了客厅里凝重的氛围。小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招呼沙发上的几人，随后把晚餐端出来——蔬菜、浓汤、烙饼，以及一整只色泽鲜艳，使人垂涎欲滴的烤鸡。
在美食面前，即使是年幼的阿米娅都完全放下了矜持，更不用说在明岳面前完全没什么架子的博士，卡娜也没有因为着装而束手束脚，几人一同痛快地将一桌盛宴解决了——当然，最大分量的食物还是进了明岳的肚子，她那看起来并不豪放的进食动作却速度惊人，使人怀疑那些食物最后都到哪去了——她难道完全不需要注意身材吗？
餐后，小夜仍然任劳任怨地担下了洗碗的活儿，阿米娅正想去帮忙就被明岳拉了回来，小夜也直率地表示并不需要帮忙——她自己一个人做说不定还更快些。于是，阿米娅就怀着愧疚的心情，在客厅里品尝用拉特兰秘方制作的蛋挞——这丁点儿愧疚也迅速地在美味的甜品面前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或许是博士已经通过后勤信息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她并没有再与卡娜多聊什么，而卡娜也没有与罗德岛继续接触的意愿。品尝甜点后，博士带着阿米娅礼貌地告辞，而明岳看了看时间，也没有再对卡娜做什么，而是简单洗漱后看了会儿书便解衣入睡。
——小夜的女仆装还多着呢，何必急于一时呢？
但是，明岳特地早睡的一天，夜里却仍然过得不安稳。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睡眠，明岳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摸到枕头边上的终端，凭感觉接通了通讯。
“你……（哈欠）你好，我是明岳。”
“明岳，出大事了。”
陈急切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整合运动的进攻开始了！”
ps：女仆装这坎儿实在是过不去了（悲）
pps：因为嘛，无论怎么想，身边一直有一个……咳咳，这样那样的漂亮女仆穿着这样那样的衣服在身边晃悠，并且还没有直接出手，明岳的定力实在是非同凡响（笑）
ppps：整合运动打进来了——然后就可以把碎骨小朋友抓过来穿女装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突袭
即使现在还未到清晨，地平线上连一丝曦光都未曾露出，近卫局大楼却已然灯火通明。陈的双眼布满血丝，倚在办公桌旁，沉默地听着通讯器中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能看见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一边打哈欠一边钻出被窝。
“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还能尽量保持镇定，“在贫民窟里，出现了整合运动的成建制的部队……并且人数不明。他们已经占领了数个通往龙门外的路口，可能还有其他整合运动的部队从城外进入……”
“陈警司。”
陈的话语被明岳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姑且不管你想叫我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在这个点把职工叫起来干活是违反劳动法的？再说了，我现在又不归你们近卫局管，你有没有这个权力call我啊？最后啊……”
不知道是不是陈的错觉，她听出了明岳语气中的几分调侃，“你们近卫局，不会连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敌军的小股部队都搞不定吧？”
陈沉默着，右手紧紧地握着通讯器，手腕上青筋毕露。过了两秒，她才深呼吸，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对通讯器那头说：“是我失礼了。”
“明岳小姐，再见。”
……
明岳听着通讯器中传来的“嘟嘟”声，略带得意地笑了笑。她看向窗外，月亮还悬挂在半空中，墙上时钟的指针散发出荧光，让她能看清现在的时刻——才只是清晨四点多而已。
“如果不着急的话，倒不如睡到六点再说……”
明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顺势滑进被子里面。但是，下一刻，轮到放在枕头另一侧的终端急促地响了起来。明岳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接通。
“明岳小姐，不好了！”阿米娅慌慌张张的声音在明岳耳边响起，“整合运动……”
“啊……我知道我知道，整合运动打进来了对吧？”
明岳挠挠头，对着阿米娅问道：“整合运动打到哪儿了？近卫局那边是什么命令？罗德岛现在就要出动吗？”
阿米娅好像一下被明岳问住了，支吾了几声，才匆忙地说：“稍，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博士——”
然后就是乱糟糟的脚步声，背景中的喧哗声，开门声，以及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一片混乱。过了一会儿，这些杂音才逐渐消失，然后终端交到了真正的话事人手中。
“这里是博士。”
如同明岳以往所有的印象一样，博士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完全感觉不出因为在清晨醒来而产生的烦躁，或者是因为整合运动突然袭击而产生的慌张。
“根据近卫局目前的情报显示，在几个聚集了较多市民的贫民窟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整合运动的士兵。他们在街道和广场上集结，引爆了炸弹并点燃了几处建筑，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混乱，目前伤亡人数不明。”
“然后呢？”
“然后，他们的部队正在移动，方向不明，有待进一步确认。情况就是这样。”
明岳又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大脑还没完全清醒，问道：“那现在近卫局的命令是什么？罗德岛又要做什么？”
“说实话，近卫局现在估计也没反应过来，我们也只是被要求随时待命而已。”博士的话停顿了一下，语气稍微上扬几分，“啊，这里有一份新的情报，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明岳。”
“快说，我等着回去睡觉……”
博士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用愉悦的语气说：“摄影仪拍到了整合运动的两位指挥官，一位脸上戴着面具，身材比较矮小，使用源石爆破物与改装过的发射器；另一位同样能够熟练使用爆炸物，并且携带着形似拉特兰铳的武器……”
“顺带一提，第二位指挥官并未遮掩面目，从模糊的录像上可以发现，那是一位萨卡兹……女性。”
明岳沉默片刻，笑着说：“好的，我知道了。”
“你继续睡觉吧。我估计伤亡情况不会太严重，那些整合运动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奔着杀人去的，或许只是想要制造混乱而已。如果你想现在去救火的话，地址已经在你的终端上共享了。”
博士毫不拖泥挂水地挂断通讯，或许正要去指挥干员前往现场与近卫局汇合。毕竟，与地位隐隐有些超然的明岳相比，罗德岛还是要在合作中受近卫局统辖的。近卫局现在派人去救火了，罗德岛作为合作伙伴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对于明岳来说，事情就远说不上紧急了。她缩进被子里，一边祈祷着通讯不会第三次响起，一边闭上眼睛，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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