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看着小女孩殷切的眼神，剑宗老头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当然，到时候会有很多好吃的...所以小雅一定要坚持下去哦！”
“嗯嗯嗯。”
小女孩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然后便跑开了，似乎是想给她的小伙伴分享这个开心的消息。
剑宗老头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久久不言。
“看来，你还有很多没能放下的事情。”
一道苍老的嗓音忽然在剑宗老头旁边响起，一道同样佝偻的身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人类总是会这样，受到情绪的左右，一时的感触...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剑宗老头稍稍低头，轻声说道。
“后悔吗？”
“...也算不上吧。”剑宗老头扭头看向来者，“您呢？第一圣徒，诺亚大人。”
“我...从未后悔过。”诺亚笑了起来，“在跟随圣人守护人类直至现在，即便是自我困足在白色大殿里数百年，我都未曾有过一丝悔意。”
“可是，与您相比，我根本算不了什么。”剑宗自嘲地笑了笑，“您能挽救整个人类，而我就连这三千多人...都没办法全部救下，我又能谈得上什么后悔？”
诺亚当然认识剑宗老头，虽然剑宗老头正值壮年（外表老是因为他的个人癖好），但当年的绝死魔女战争里，他同样见过这位跟着前任剑宗宗主身后的年轻人。
那是一场可歌可泣的战斗，最终剑宗宗主一剑逼退绝死魔女之后，彻底陨落。
接过剑宗之剑的，就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无论救多少人，哪怕只是一个人，意义都是一样的。”
诺亚却否认了剑宗老头的说法，低声说道，
“启程吧，就像新纪元之初的开拓之路一样，沿着属于你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比起稚嫩的秦雯，剑宗老头显然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也握紧了手上的剑。
剑宗老头沉默着，他能感受到眼前的老人，生命力已经衰退到奄奄一息的程度。
前不久才经历过九先生的逝世，如今又有一位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前辈即将踏入最终的归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诺亚大人...”
久久之后，剑宗老头喊出了这位被冠以“人类第一城”之名的第一圣徒，嗓音微微带着颤抖。
他很清楚，离开白色大殿的诺亚大人，恐怕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会重现在世间。
在浩劫来临之前，所有人都在竭尽自己的努力。
活下去。
无论如何，人类都必须活下去。
诺亚老皱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周围忙碌的营地人员貌似看不到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依旧紧张里带着些许惊慌地收拾着营地里的一切，准备开始大迁移。
小孩们欢快地在忙碌的人群之中穿梭，还有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诺亚。
但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是满脸的茫然，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在奇怪自己撞到了什么。
即便是在充满厄难的无尽荒原之中，也有如嫩芽般的勃勃生机。
散落在各地的点点星火，终将会聚成人类的燎原之势。
这就已经满足了。
诺亚闭上了双眼。
“老爷子，老爷子！”
就在这时，营地外头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一个青年男子，他惊喜地凑到了剑宗老头的前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兴奋地说道，
“老爷子，天灾信使来报，即将袭来的灾厄推迟了！我们还有时间做更多准备！”
“这...”
剑宗老头一时有些哑然失色，他的推算不可能出错，天灾袭来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忧心忡忡。
天灾信使是游荡在各个聚集地，预报天灾袭来的使者，数据支持通常是由诺亚或者龙城方面给出。
与剑宗老头相比，准确率可能会低一些，但不会差上太多。
也就是说，天灾信使的通知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为什么？
天灾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推迟？
除非...
剑宗老头眺望远方，却已经看不到诺亚的身影。
除非是第一圣徒亲自出手，但这...还是太夸张了。
以一己之力推迟天灾袭来的时间，这简直闻所未闻，剑宗老头自认为在所有人类里面他的实力足以排得进前十，但在面对天灾的时候，仍旧无计可施。
他可以在天灾里穿行，但做不到把延缓天灾的爆发。
“诺亚大人...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想到这里，剑宗老头倒吸一口冷气，此时他才深刻地意识到，“灭”级能力者之间亦有差距，这种差距有时候甚至比“灭”级与“殆”级之间更为巨大。
但无论如何，天灾延缓的情况下，这个聚集地就拥有了更充足的时间进行迁移准备，不必急促到这几日就必须上路。
虽然依旧免不了伤亡，但对比起匆忙启程，这种伤亡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好好好...”
剑宗老头连说几声好，脸上原本的强颜欢笑也多了几分欣慰，
“大家继续忙吧，虽然我们的迁移计划还是会进行，但可以...稍微缓一缓了。”
......
破晓总部。
两位“灭”级能力者首领目送着诺亚的离开，回想起这位仅次于九先生的古老传奇刚刚说过的话，即便是他们都难免生出几分尊敬。
破晓诞生在人类在灾难之后，对强大能力者的恐惧和迫害，不知多少能力者被视为灾祸之源驱逐出巨型城市。
在九位先生的带领下，破晓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如今在人类内部都举足轻重的地位。
破晓的理念源自于九位先生，而又不完全是九位先生过于理想化的理念。
在挽救人类文明之前，破晓更重视的是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所有，都是为了让破晓这个大家庭延续下去。
可现在，第一圣徒诺亚的出现，却让两位首领都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他们不会走上先生们的道路，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但至少...能够减弱几分与巨型城市之间的敌意。
炎城战争是一场没有胜利的战争，而...这样的战争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这就是圣徒之首吗...”
破晓现任第一首领，“灭”级能力者罗恩纳叹了口气。
第一圣徒为他们展现的，是曾经先生们的道路。
没错，十二圣徒，就是九位先生的延续。
当年的圣人，昔日的“零”先生，她们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九先生苦苦追寻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但愿先生们，能在九泉之下得到些许的慰藉吧...”
第二首领吴剑鸣低声说道。
短暂的和解，长久的安宁。
......
苍茫的大地之上，无数的巨型城市分布散落在各个地区。
人类在新纪元的足迹，无不踏遍了从诺亚到大地的尽头。
文明的薪火曾被一场忽如起来的灾厄熄灭，但残留的余烬却艰难地燃起点点星火。
如今的星火已经蔓延了人类足迹踏遍之处，文明的灯塔再次被点亮。
十二圣徒，九位先生，他们都曾是这些灯塔的守塔人，一任又一任地接过文明的火炬。
第一圣徒从诺亚出发，沿着圣人曾走过的道路，见证了人类文明的再次崛起。
是的，就算处境依旧艰难，但传承自旧纪元的文明，终于还是在新纪元绽放开来。
诺亚用他的双足踏遍了整个大地，而他这趟旅途的终点，就是一切起始之处。
最终之刻，诺亚站在诺亚教廷大教堂的顶楼之处，眺望着熙熙攘攘的新诺亚。
即便毁灭了一个诺亚，还有会有一个诺亚再次崛起。
就算人类文明曾濒临灭亡，但同样会有新生的文明在这些余烬与死灰之中重生。
人类从不因众神的意志而任由摆布，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抗争中走向终局，即便终局不可知。
诺亚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璀璨且美丽的虚假星空，这是众神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如阴影般笼罩在整个人类的上空。
但是....
“人类文明必将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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