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正是因为如此，沉睡的骇恶魔女通过“恶之眼”聆听到了绝死歌声，同时又与拥有“骇恶”权能的塞茜莉亚形成了共鸣，“骇恶魔女”即将成为出现在现世的第二位原初恶魔。
除非，在骇恶魔女彻底降临之前，把塞茜莉亚体内的权能抑制住。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域。
洛烟只能带着塞茜莉亚前往圣域。
圣域里有什么？
绝死魔女。
而...塞茜莉亚的身份是什么？
——神眷者。
...神眷者与绝死歌声可以形成共鸣。
除去本身可能成为骇恶魔女的容器之外，塞茜莉亚还被充当成了扩散歌声的灵能节点。
在这一方面上，她与那些化作脓水的人造神眷者并没有差别。
把塞茜莉亚送进圣域里，就相当于把灵能网络接入到圣域，这正是“安魂曲”研究员们心心念念的问题。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要么让骇恶魔女现世，要么把绝死歌声送到圣域里，唤醒绝死魔女。
前者是终亡众神教会更希望见到的，因为骇恶魔女一旦现世，估计绝死魔女突破镇压的封印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无法达成前者，后面的情况也不差，至少绝死魔女能够重现数百年前那场可怖的浩劫。
可最终...
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哈米德思索了很久，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才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
——“生息之神”实际上已经苏醒，祂只是不愿突破封印而已。
对于十二圣徒们的实力，哈米德清楚得很，根本没可能限制住全盛的绝死魔女。
一旦祂突破封印，又一场厄难之潮的到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带着这个可怕的可能性，哈米德去询问了唯一进入过圣域，甚至直面过圣人遗体的玛莉提丝，最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玛莉提丝确定了这一消息，绝死魔女并没有与其他众神一样，陷入近乎永恒的沉寂。
祂不过是画地为牢，不愿走出那座白色大殿而已。
这意味着终亡众神教会数百年来的努力白费了一大半，针对绝死魔女作出的计划全都是无用且可笑的。
所以，哈米德难得的发怒并不是不能理解。
看着哈米德难掩的怒容，玛莉提丝沉默了一会，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可以说。”
“什么事？”
哈米德强行按捺住了心底的怒火，沉声问道。
“绝死魔女...对圣人恨之入骨，”玛莉提丝轻声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为什么？”
这回哈米德有些懵了，他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因为绝死魔女已经彻底站在人类一方，才会选择自我封印。
但没想到转头玛莉提丝就告诉了他一个截然相反的消息，非但不是站在一起，而且还是用“恨之入骨”如此强烈的措辞。
“......”
玛莉提丝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能够向外诉说的信息并不多，这已经是极限了。
有时候并不是她不想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认知与言语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强行灌输认知或者在认知不足时说出过多的言语，无论对她还是对倾听者都有危害。
作为终亡众神教会的主教，哈米德对这点自然很清楚，在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就想通了这些事情。
涉及众神的知识是危险的，哪怕一点越界都会引起可怕的后果。
恐怕玛莉提丝之前没有直接说出绝死魔女的事情，同样是因为如此。
只有哈米德带着疑惑发问了，玛莉提丝才能回答。
“你呢？玛莉提丝。”哈米德再次看向这位数百年前的传奇修女，“你又是站在哪里？”
以前哈米德以为玛莉提丝与他不过是些许道路上的分歧，彼此目标应当是一致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分歧而已，玛莉提丝笼罩着一层扑朔迷离的迷雾，谁都不知道这位能够聆听神谕的修女到底站在何方。
是人类？
是众神？
还是...连众神都畏惧的灾难？
“我...站在这个世界上，”玛莉提丝转过身去，背对着哈米德，“不顾一切地拯救世界，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付出。”
哈米德没有继续发问了，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接下来终亡众神教会的处境会非常难堪，尤其是在万城议会之后，恐怕就没有巨型城市能够容纳得下我们了...我们必须做些什么，玛莉提丝。”
开始统一军管之后的这段时间，所有巨型城市会进入最低级别的戒备，所有可疑人员都会被盯防，情况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到那时，终亡众神教会教徒们将会无所遁形。
“...我想，刚刚我已经说得足够多了。”玛莉提丝侧脸说道，然后重新披上了修女头纱，向门外走去，嗓音里似乎强忍着什么，“如何抉择，是你的事情。”
话音落下，修女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离开哈米德的房间之后，玛莉提丝快步地在走廊上走着，步伐急促。
忽然，她停下脚步，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断有污血被咳出，低落在地板上腐蚀出惊人的坑洞。
“果然...还是太多嘴了吗...”
玛莉提丝的嘴角略过几分苦涩，她轻轻按着心口处，清楚地感知到那枚残缺的黑色彼岸花在微微发热。
属于绝死魔女的恶魔权能在侵蚀着她的生命，若不是悲戚魔女在暗中替她化解了不少威能，恐怕玛莉提丝会在哈米德面前当场暴毙。
蕴含着众神的信息，隐晦地传播给另一个人都有反噬的风险，更别提像玛莉提丝这样直接说出来的。
除非她能够达到圣人的程度，把这些信息书写下来并且进行固化，能够最大程度缓解这种信息带来的冲击。
当然，即便如此，想要获取这些信息也需要很多前置条件，必须是类似于十二圣徒和洛烟这种存在。
玛莉提丝依靠悲戚魔女的庇护也能勉强算入其中，但终究不如。
“我已经有些看不懂你在做什么了，玛莉提丝，”悲戚魔女的低语在玛莉提丝的耳边响起，“你很清楚，如今的绝死魔女到底有多恨圣人，而为什么恨圣人的原因...你更清楚。”
“是。”玛莉提丝在心底默默地回道。
“可你不惜用我的力量去瞒过绝死魔女，甚至是赌上整个人类的安危，都要让‘她’登上圣山之巅去直面真相...你真的觉得，‘她’可以做到这一切吗？”
玛莉提丝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似乎是在思索着答案。
但最终，她却说道，
“...我不知道。”
当年的圣山之巅旅途让她看到了真相，由此更坚定了拯救世界的想法。
因为悲戚魔女的缘故，玛莉提丝不再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中，但却一直在以她的方式努力着。
她漫步至无尽荒原的深处，试图复现当年圣人的伟途，却只是一无所获；
她曾痛击终亡众神教会，也在绝死魔女战争里与人类并肩作战过；
最终她站在了绝死魔女的面前，在恐惧着众神的强大之余，又深切感受着祂的悲伤与无奈。
直到这个时候，玛莉提丝才彻底放下了这一切，明确了自我的认知。
她是个凡人。
区区凡人，也想挽救整个世界？
无数岁月蹉跎的时光里，不知多少文明试图挽救过自己与这个世界。
但是，又有谁成功了？
...答案是无。
众神爱生灵，爱这个世界。
当连祂们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这绝望的循环，无数次地覆灭与重生，以凡人之力又能做到多少呢？
“所以，她是唯一的希望。”玛莉提丝轻声说道，当她在“悲戚”权能的无限轮回中看到这一丝银白，就已经笃定了这一切，“悲戚魔女，我想知道，她还需要多少力量？”
“...我无法回答你。”悲戚魔女婉转的嗓音里夹杂着悲伤，“我只希望，你的决定不会带来最可怕的后果。”
熙熙攘攘往来的时光长河之中，不只是十二圣徒在逆流而行。
看似顺应众神期盼的玛莉提丝，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这个世界...无论成功与失败。
......
哈米德依旧久久地坐着。
直到窗外的太阳已经逐渐落下，夜晚的星空再次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中，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该做出行动了。”
再不采取行动，就连行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向房间贴着墙边的书架。
哈米德熟练地抽出了书架上的三本书，与此同时一道结界符文在他的手上形成。
零散简陋的结界符文被填入了这三本书的空位，一道完整的结界被构建完成，悄无声息地洞开一道空间之门，可以看到门内蜿蜒向下的阶梯。
哈米德迈开步伐，走进空间之门。
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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