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克莉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不小心跑到三千米左右的高度了，”洛烟点点头，“放心，我们下次一定能成功！”
三千米！
克莉丝满脸震惊，这可不兴下次啊，跑错地方顶多是多绕一段路，您竟然还带高度偏差的？
对“灭”级来说高空确实不是问题，但“毁”级能力者跑到三千米高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无论是环境还是坠落的风险都无法承受。
而且，在新纪元以来，已经鲜有人类能够到达这种高度了。
“我觉得还是走路妥当一点...”
克莉丝讪讪地说道。
“有时候还是需要赶路的嘛。”洛烟挑了挑眉，“放心，你如果觉得在虚空里面待着不舒服，我可以打晕你再带进去。”
听起来更危险了呢，克莉丝想了想，还是觉得快点把洛烟小姐的注意力从这个作死的话题上转移比较好。
而这时塞茜莉亚已经趴在哈米德贯穿的大空洞旁边，小心翼翼地往下面望去，带着弱弱的哭腔呼唤道，
“唔...主教爷爷...”
“他没事。”洛烟走到空洞附近，把手放在塞茜莉亚肩上，“况且，我还要跟她谈谈你的事情。”
“啊？”塞茜莉亚茫然地抬起头，“我的...事情？”
“关于你的病，塞茜莉亚，”洛烟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和你一样，也有...一样的病。”
前不久洛烟还在为了恶魔权能引发的病症而烦恼，她虽然不是神眷者，但和神眷者面临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即恶魔权能对生灵体质的不可逆侵蚀。
“哦？您也曾受此困扰吗？”
哈米德的声音从空洞里缓缓传来，随即他的身形便重新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主教爷爷！”
塞茜莉亚眼前一亮，刚想扑过去，却被洛烟按住了。
“我看得出来你对此的解决方法，哈米德。”洛烟低声说道，“我有理由怀疑你别有用心，现在的塞茜莉亚几乎与‘冰棺武器’并无差别。”
“‘冰棺武器’？不，塞茜莉亚的情况更加危险。”哈米德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向塞茜莉亚，“至于我别有用心？呵，或许吧...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洛烟的眼神冷了些许，她在过去经历过与塞茜莉亚相似的情况，因此更能与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感同身受。
“但我没有其他方法，在塞茜莉亚生命的最后，我会尊重她的意愿，选择自我毁灭或是自我放逐。”
哈米德稍稍地瞥了塞茜莉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与感触，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些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全部告知塞茜莉亚，但现在...已经不得不这样做了。
不仅仅这场不愿被称为交易的交易，更因为哈米德对塞茜莉亚的病情束手无策，在他手上，塞茜莉亚只能成为一具“冰棺武器”。
对这个他一手救下，并且拉扯大的女孩，如果哈米德说没有投入任何感情，那就是绝对的谎言。
他依旧是人类，是人类就会有感情与情绪，即便是终亡众神教会也是如此，而哈米德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感情。
“主教爷爷...”
塞茜莉亚畏畏缩缩地看着哈米德，在她的感知里，主教爷爷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主教爷爷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好复杂，塞茜莉亚的小脑袋很难理解。
她只能疑惑地歪了歪头，没再敢靠近过去。
“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一名神眷者，但您也说过，这是一场交易。”哈米德轻声说道，“这里是我这些年来所有关于塞茜莉亚的资料，对她的病情...与神眷者的研究，都交给你了，洛烟小姐。”
话音落下，哈米德拿出一本笔记丢向了洛烟。
在进行所有力所能及的研究之后，哈米德发现他对众神的力量一无所知，越是研究，就越是感到彷徨与渺茫。
尘世间皆知，众神的权能乃所有力量的终点，但用终点一词来描绘实在过于笼统与谬误。
因为终点是可以到达的，而权能的高度，区区生灵难以窥见哪怕一丝。
结论就是，神眷者的情况令人绝望，没有神眷者可以活到成年，甚至可以说所有能够活着出生的神眷者都是奇迹，哪怕只是夭折。
至于破晓先生们的情况，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而现在，超乎理解的洛烟小姐出现在面前，哈米德知道，如果塞茜莉亚有可以依照自己意愿活下去的打算，洛烟小姐将会是她唯一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洛烟接过笔记，楞了一下，她记得交易内容只是想了解一下塞茜莉亚的情况而已。
她看得出来，塞茜莉亚和她的主教爷爷感情很深厚，没怎么打算去拆散。
无论是对是错，这都是他人的事情，洛烟只是出于同情和共感才决定帮助这个小女孩。
“如果你不嫌弃她是累赘的话，就让她跟着你吧。”
哈米德淡淡地说道，虽然心底难免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是作为人类的软弱，在终将毁灭的一切之中追求心底的温情似乎同样是一种错误，但哈米德并不打算改变。
“主教爷爷...是不要塞茜莉亚了吗？”塞茜莉亚弱弱地出声道，神情看起来有些委屈巴巴的。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主教爷爷就...
“别担心，塞茜莉亚，”哈米德的神情柔和了些许，“跟着这位姐姐，等你完全好了之后，爷爷会回来找你的。”
“姐姐...”
塞茜莉亚抬起头，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揪住了洛烟的裙角。
“之前的交易似乎没有提到这点。”
洛烟微微皱眉，她倒不是嫌塞茜莉亚累赘，而是她自己...本身就有问题。
现在她之所以如此正常，是因为一和九的缘故，一旦他们送给自己的生命力消退殆尽，自己跟塞茜莉亚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我说过，把众神的一切放在交易桌上，是对我们与众神的侮辱。”哈米德稍稍低头，“我愿意把塞茜莉亚交给你们，这并不是交易，至于神谕，您是否愿意告知我们...由您自己决定。”
“神谕？”闻言克莉丝却瞪大了双眼，“洛烟小姐，你还得到过什么神谕吗？”
所谓的众神便是诸世之恶，原初恶魔，而神谕...可能会是什么灭世谏言。
对此克莉丝可是相当紧张的，她一直跟着洛烟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制止洛烟的危险行为。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洛烟竟然与邪教徒达成了交易，要把众神的神谕告知给他们！
“你别这样看着我，克莉丝小姐，神谕什么的只是他们的臆想。”对于克莉丝几乎要吃人的眼神，洛烟显得相当无奈，“而且我之前跟你提过不少次了吧？关于嫉妒魔女的事情...”
克莉丝稍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过一些...但都是你随口的吐槽好吧！这些算什么神谕！
等等，这些...该不会真的算神谕吧？
克莉丝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终亡众神教会...我听说过你们的理念，也从嫉妒魔女那边得知过一些事情。”洛烟神情认真地看着哈米德，
“但...准确来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个月时间，所谓的文明与世界，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律动，嗯，没错，律动。”
虽然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洛烟经历过最多的时光，仍旧是在幽灵小镇里的日子。
如果就那样一直持续下去，或许有朝一日嫉妒魔女苏醒，发现幽灵小镇里的她，神性呢喃的呼唤没准就成了。
可惜没有如果，亲自感受过世界的律动之后，洛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不再懵懂，不再茫然。
“祂说，”洛烟低声说道，“吾会消失，但‘希望’（真名）永存。”
“文明会灭绝，纪元可以湮灭，这个世界...绝不会放弃应有的挣扎。”
这些话洛烟是使用神言，也就是真名的语言说出来的，在克莉丝听来只是几个古怪的音节吐出，然后便没了。
“你...这说的啥？”
克莉丝满脸懵逼地问道。
但另一边，哈米德的表情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希望之神...真的陨落了...”
而且，还是祂自己的决定。
原来洛烟小姐没有骗他，众神之一真的陨落了，祂没有在久久的沉眠中成功复苏归来，而是选择了自我消亡。
众神陨落对终亡众神教会来说是相当严重的打击，这意味着距离真相中世界的灭亡更近了一步。
哈米德不愿相信，但神谕已出，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一时之间，哈米德有些失魂落魄。
“我没有骗你吧？”洛烟摊手道。
躲在她身后的塞茜莉亚则是困惑地抬头看向洛烟，这个姐姐不就是希望之神大人吗？姐姐明明活得好好的...
怎么主教爷爷没认出来，难道是因为姐姐没有穿上那件漂亮又可怕的裙子？
场上唯一一个完全没搞清楚情况的就只有克莉丝了，她满脸写着疑问。
Ψ
啥，啥，这都是啥！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希望之神她知道啊，嫉妒魔女来着，怎么忽然就陨落了？
之前不是还在危害青玲姐的故乡炎城吗？这么短时间是怎么没了的？
而且为什么洛烟小姐一说，哈米德就相信了啊？
众多疑问盘旋在克莉丝的脑海里，但她还是憋住了，因为在场的人好像都听懂了，就她自己听不懂的话...说出来有点丢脸。
“没想到，时隔数百年，我们得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条神谕。”哈米德的嘴角苦涩了些许，“如果是这样...我们本应献上的莱尼特斯之毁灭，又是为了谁？”
“不知道。”
洛烟搭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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