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花绮玲沉吟稍许，看到安娜的表情愈发紧张，挑了挑眉，“怎么，不舍得离开炎城？”
“是有一点...”安娜小声地嘟囔着，“要是让花二姐不高兴的话，我就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花绮玲叉着腰说道，“诺亚诶，那可是人类最大的巨型城市，跟炎城这种小城镇完全不一样。
“既然你有机会能够出去见见世面，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啦。
说到这里，花绮玲顿了顿，语气弱了一些，
“就是...记得回来。”
“嗯嗯嗯。”安娜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小脑袋，“对了花二姐，伊莉丝说我们要先去莱尼特斯找洛烟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跟洛烟小姐说的吗？”
“说...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花绮玲想了想，神情纠结，“倒不如说想说得太多，你个小丫头也不懂...”
“没事没事，说多少都行，我会好好记下来的，”安娜露出微妙的表情，挂着愉悦的微笑，“相信洛烟小姐也一定会很挂念你，嘿嘿嘿...”
“去去去，鬼精灵的丫头，”花绮玲没好气地说道，然后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就告诉洛烟小姐，‘花绮玲一切安好’...这样就行了吧。”
“就这样吗？难道没有更多想说的吗？”安娜拿着笔记本，茫然地问道，“这连一页纸都没写满诶！”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不会跟你说的。”花绮玲双手抱胸，“到时候，等我忙完，我就追去诺亚亲自跟洛烟小姐说。”
“啐，花二姐真没意思。”
“好你个丫头，长大了欠收拾是吧！”
花绮玲脸色浮现几分恼怒，起身作势就要上去揍安娜。
安娜见状便一溜烟地窜到了门口，还不忘向花绮玲做了个鬼脸，然后哒哒哒地跑开了。
看着安娜消失的位置，花绮玲神情的恼怒还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能跟平时一样精神就好，安分的安娜还是感觉很奇怪呢。
“呼，怎么可能只说一句嘛，”花绮玲撇了撇嘴，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刷刷地写了起来，“还带话...我写信不就行了？”
......
另一边的病房里。
由于秦雯的伤势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她直到现在都不能住进普通的病房。
这间病房由圣教骑士长亲自出手（其实是伊莉丝），布置了堪比“火种”空间的禁绝恶魔领域，进出的人员都要严格检查，以防出现恶魔力量外泄的意外。
即便是在秦雯身上被恶魔污染的部分莫名其妙消失的情况下，这种严格的管控也没有丝毫放松。
无他，任何有关于原初恶魔的存在值得如此慎重的安排。
秦雯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秦雯依旧未能走出阴影。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病房外传来，苍老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秦雯的身边。
“雯儿。”
浑厚的嗓音响起，却带着不同往日的沉重语气。
秦雯僵硬地扭头，望向这位她最亲密也是最尊重的亲人，
“师傅...”
剑宗老头。
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他的过往与剑宗一样神秘。
但是，谁都无法忽视这座静静屹立的高山，谁都必须重视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类利剑。
“我...是不是很没用？”秦雯低下头，“竟然成为了...邪魔的帮凶。”
无论情况如何，在事实上，秦雯都是这起灾厄事件最后的推手。
尽管没有人责怪她，但她并不想用被控制了这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曾经犯下的错误不会因为开脱而消失。
“是，你确实很没用。”剑宗老头点了点头，然后又厉声说道，“但你想就这样没用下去吗？过去的你会料想到你现在的模样吗？”
秦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很少认真的师傅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对她说话。
“你是谁？”
剑宗老头直视着秦雯，浑浊的双眼仿佛带着凌厉的剑气。
“我...是秦雯。”
“不，剑宗的问题不需要这样的回答，告诉我，你是谁？”剑宗老头抬起手，指了指秦雯，“你的答案在哪？”
“我的答案，”秦雯略微失神地喃喃道，“可...我是谁？我的答案...又在哪里？”
剑宗老头沉默地看着秦雯许久，在她依旧茫然无措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
“雯儿，来炎城的这段时间里，你变了许多，但是否应该称之为成长...要看你自己。”
剑宗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柔和了些许，像过去那样轻轻抚摸着秦雯的头发，
“以前你只会用剑去思考，用剑去行动，但现在...你却在犹豫，你不再只依靠自己的剑了，你已经学会了该如何思考。”
“我的剑...”
秦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错，即便在她自己都背叛了自己的时候，她的剑却一如既往。
无生无死，只为了斩杀邪魔而生。
就像过去那样，只要察觉到有邪魔的蛛丝马迹，秦雯就会遵循她的剑追杀到底，决不放弃。
可现在，她却...在犹豫？
“对于你在炎城的经历，我并非一无所知，但我并不清楚这些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因为这是属于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走下去。”
剑宗老头轻声说道，“再回答我一遍，雯儿，你是谁？”
我是谁？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秦雯闭上了双眼。
她想起了过去在无尽荒原里追杀邪魔的日子，又想起第一次把洛烟小姐错认成邪魔时的愧疚...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世间并非只有黑与白，还有在其中挣扎着的苦痛的灰。
所以，一直以来，自己到底是在追寻着什么？
但纯粹的黑白在世界观里破碎，但无度的灰仿佛无穷一般弥漫在眼前...
她开始犹豫了，她放下了只分黑白的剑，脱离了最初的懵懂与纯粹，渐渐迷失在无度的灰色之中。
而师傅的提醒，让秦雯想起了...她还有这样一柄剑。
没错，她的剑无法分辨灰与黑与白，但却能带给她最直接的答案，最纯粹的答案。
“...我知道了，师傅。”
秦雯的眼神里重拾了些许光芒，不再木然无神。
“我加*)１"0|1%7%４%]5!9[４}9#'8是...剑宗秦雯，我的剑会回答这个答案。”
几柄剑凭空生出，嗡鸣着似乎是在回应秦雯。
“传说在旧纪元的某个宗教里，有这样一种说法，来形容人的心境。”剑宗老头缓缓地说道，“出世，入世，再出世，再入世。”
“你在无尽荒原里的历练，铸就了你坚毅的剑心，是为‘出世’，而在炎城的这段时光，你又学会了如何思考，如何抉择...‘入世’已经完成。”
“所以现在，雯儿，该是‘再出世’的时候了，用你的剑，去再次看看这个世界的痛苦与挣扎。”
“等到你‘再入世’的时候...剑宗之名，将因你而再次声名远扬。”
听着剑宗老头的话，秦雯并没有激动，她神情沉了些许，低声说道，
“可是，师傅，我真的...能做到吗？”
号称斩尽天下邪魔，却反被邪魔所侵染，险些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这样的人，也能够不辱剑宗之名吗？
“这就是你的事了，”剑宗老头耸了耸肩，说道，“离开炎城吧，带上你的剑，还有你的思考，我期待你回来的那一天。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就可以骄傲地宣称，我就是‘剑宗秦雯’的师傅，‘剑宗秦雯’的父亲。”
剑宗老头挺直了腰杆，这一刻他的神情里没有戏谑，而是充满了骄傲与期待。
秦雯很少见到老头能正经这么长的时间，但她知道，老头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正经，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她难得地向剑宗老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随即便认真了起来，起身离开了病床。
周围悬浮着的剑逐渐隐去，但凌厉的剑气却丝毫未消。
就像过去那样，此时的秦雯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
但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柄利刃，锋芒内敛。
“该重新出发了。”
秦雯的眼神坚定了起来，轻盈的脚步走出了病房，径直地往离开炎城的方向走去。
她并没有向剑宗老头告别，因为她知道，师傅...父亲，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什么情况。
......
剑宗老头目送秦雯渐渐离去的背影，正经的表情没一会就崩了。
他一边拍着膝盖，一边哭诉着念叨道，
“哎哟雯儿，女大不中留啊，真是不中留啊，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这就跑了哎哟喂...”
“行了行了，老头，你再哭她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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