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所以，姐姐才会选择用“冰棺”来封锁自身的意识和躯体，以防出现万劫不复的场面。
可现在，时隔几个世纪，姐姐的意识却再一次驱使着这具躯体。
但体内咆哮着肆虐着的疯狂权能却没有失控，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
——“洛烟小姐”。
先生盯着被冰蓝包裹着的一抹淡红，他在这具躯体里感受到了另一道不属于姐姐的意识。
正是这道意识，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终焉”的暴走，并且让姐姐能够短暂地把意识停留在现世。
这是何等的“奇迹”啊...
尽管先生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已经见证过无数的“奇迹”，甚至他自己的存在都是一种“奇迹”。
但无论哪一种，都比不上眼前的“奇迹”给他带来的震撼与感动。
恍惚之间，先生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秘少女时的画面，她就坐在那里，却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久久无法散去的银白光芒笼罩着她，游离在世界边缘柔和地旁观着世间的一切。
就在这时，洛烟的心神逐渐回归，眼里的茫然缓缓消散。
她听到了先生轻微的致谢声，稍稍仰起头，看向即便垂危都显得高大的佝偻身影，语气里带着困惑，
“我怎么...”
刚刚应该还在和一在意识空间里交谈才对？
一到底做了什么...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呼之欲出，逐渐勾勒出一道扑向她的娇小身影。
对...一好像说要把她的生命给我...
“洛烟小姐，”这时，先生嘶哑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洛烟陷入迷乱的思绪，“又见面了。”
洛烟甩了甩脑袋，目光聚焦在前方的苍老身影里。
她立刻便认出了对方，
“啊，九...”
任是现在洛烟的脑袋还不怎么清晰，都能看出现在先生情况很不对劲。
“没想到你还记得答应我这个老头子的事情呢...”
先生扯了扯嘴角，想尽可能地露出笑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浓烈的暮气缠绕着他，一种幽冷的死寂气息弥漫开来。
上千年的漫长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就连世界都在为他而悲鸣。
洛烟沉默了一会，她僵硬地抬起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但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嗯，”她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九，你就...安心地走吧。”
“谢谢...”
已经不知说了几次谢谢了，但先生知道，这些苍白的言语不足以表达他在生命临近尽头时，所接受的弥足珍贵的馈赠。
所以...
“我之前说过，有礼物要留给你。”先生轻声说道，“本来是想等我死后，让我的后辈转交给你...但现在，我可以亲手交给你了。”
“什么？”
洛烟歪了歪头，似乎是这具躯体习惯性的动作，但她一无所知。
“是真相。”
先生抬起手，手里抓着一抹隐约可见的晶莹。
这种晶莹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周围“火种”高炉里的所有空间，唯独避开了洛烟。
而先生垂暮的气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人类有史以来，动用过的最强恶魔权能降临。
却悄无声息，甚至连灵能波动都不甚强烈。
这就是...
——“贪欲”。
把先生的生命以扭曲的方式维持了上千年之久，给他带来长痛的折磨与无尽的孤寂，所有苦难的罪魁祸首...
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晶莹汲取着“火种”里的能源，无法满足的渴求指向了历史的某一刻。
拨开重重迷雾，直达当年唯一的真相。
先生为此苦苦追寻无数年，守望几个世纪的真相，在这一刻缓缓展开。
但他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烛火已经燃尽了。
他的双眼无法看到真相，他的生命走到了末路。
“花开的季节已经过了，为何还有野花香？”
先生鼻尖微动，眼尾的皱纹缩了些许。
周围的晶莹出现起了几丝涟漪，逐渐勾勒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几颗顽强的小花在风中坚挺着，卷起的碎石无法将它们摧毁。
数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小花旁边，尽情地欣赏享受着它们的美。
这是当年在无尽荒原里永生难忘的温馨一幕，深深地埋在先生的心底。
他浑浊的目光眺望向远方，似乎看到那几道或蹲或站的身影，缓缓向他投来目光。
穿越时空的目光，在这一刻碰撞。
先生嘴角微勾着，佝偻的身影挺直了些许，张开了双手，
“啊...我看到了，是兄长们...来接我了...”
晶莹里的画面消散，先生缓缓闭上了双眼，苍老的身躯散作黑灰，湮灭于无形。
在最后一刻，他没有选择把真相交给自己，而是再次目睹记忆里摩挲过千百遍的一幕，然后彻底放手。
浩瀚的星空里一枚亘古的流星划过，凭空挂起一阵呼啸的风，就连天地都在为这道饱经沧桑与伤痛的生命逝去而悲鸣。
“好好休息吧，九。”
洛烟看着先生的消逝，泪水不知何时已经从眼眶里滴落。
直面这一幕，无论是谁都难以动容。
不过，周围充斥着的晶莹并没有因为先生的逝去而消散，而是在几近扭曲之后，再次浮现出了些许画面。
“绝死。”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却牵动了洛烟深处的记忆。
她立刻循声望去，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她。
“答应我...好吗？”
另一道漆黑身影渐渐浮现，
“好。”
沉默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向洛烟靠近过来。
曾经被遗忘的梦中人就这样平静地向洛烟走来，本应熟悉却显得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远方与她的容颜一模一样的漆黑少女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是我的错误...”
梦中人稍稍蹲下，似乎是在认真地与洛烟对话，但眼神却显得无比空洞，
“是我亵渎了规则，让神明坠落，‘诸世之恶’肆虐。”
远方的漆黑少女紧接着说道，
“是我蒙骗了众生，让恶魔显现，大地苦难。”
她们齐齐轻声说道，
“是我们共同犯下的过错，才有了你的诞生...”
“为了弥补错误，我们甘愿牺牲所有，背弃一切，与你一同放逐到无尽虚空...”
恍惚间，两道身影合二为一，站在离洛烟不远不近的位置。
“如若失败...就用我们的生命来留住你...‘充满恶意的神明’，与‘诸世之恶’一同永恒沉眠吧...”
“这是...最终忤逆。”
晶莹消散，空荡荡的“火种”高炉之内寂灭无声。
唯有依旧燃烧着的“火种”，无声地见证了这一切。
......
“异常的灵能波动消散了。”
格里夫雷斯第一时间便察觉了炎城核心区域的异变结束，但他抬头看向旁边的莱因时，却发现这个七尺大汉此时泪流满面。
“先生...陨落了。”
嗓音里带着难以隐藏的悲痛，还有久久无法散去的哀伤。
莱因的感知更加敏锐，除了先前发现的陌生波动消散，他还发现了另一种气息。
权能“贪欲”。
即便“贪欲”引发的灵能波动并不强烈，但还是被莱因察觉到了，并且意识到先生正在陨落。
作为跟随先生一百多年的“后辈”，莱因很清楚，先生衰老垂暮的身体已经很难支撑起再一次动用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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