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后淡茶
“听说今天粗面包的价钱比昨天上涨了三成，明天还要涨，唉。”
“我听隔壁的汉斯说法案的推行，无处可用的粮食会多到无处堆放，可为什么面包还会涨价？”
“我不知道，我只想尽快买到面包，但愿不会到我时正好卖完。”
周金儒听着排队的人零碎的对话，脸上控制不住的苦笑，即便禁止公开交易酒精，难道那些一心想着大捞一笔的投机者就不会购买粮食了？
圣马丁有二十多个外城区，外城区外还有一些分散的区块，想一想，治安已经非常恶劣的外城区都有帮派准备预售私酒，那些分散的区块，情况肯定还要严重。
他们有一整套酿酒的设备场地人员，向圣马丁输入大量私酒的同时，粮食的消耗只会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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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96. 现状
要改变这个局面，根本不能指望官方有什么力量插手，执行者本身就反对禁酒，自然出工不出力，甚至暗地里协助私酒贩子，再捞一笔过路费。
如此一来，贩卖私酒的帮派数钱数到手抽筋，官方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方两面都遭到剥削的就只剩下了底层民众，经济萧条不可阻挡。
“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呢，还是说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我不相信！”
周金儒看着不远处被涂抹着油漆的美丽新世界的招牌，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免费源泉的发放地，现在被砸的面目全非。
排队购买面包的长龙一点一点的缩减，终于等到周金儒，他买了两条面包和一袋甜甜圈，连那种口感非常粗糙的劣质面包都买了一些，抱在怀里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难道碰上抢劫的了？
很久以前，周金儒只在爷爷口中听说过那一段悲惨的往事，现如今这事情也要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转过一个弯，他加快脚步，迅速甩开一段距离，而对方也加速追了上来，看来不是误会了。
转过身，周金儒冲着那人喊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这是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男人，他瘦的撑不起衣服，看上去非常臃肿，一双局促不安的眼睛躲闪着，不敢和周金儒对视。
“先生，我想跟你买点食物。”
他最终还是艰难的开口了。
周金儒不为所动：“面包店就在那里，供货量充足，任何人都能买到。”
这只是说辞，对方既然没有去排队，而是一路跟着他，说明就没有想通过正常手段购买，亦或者无力购买。
“我的钱不够买那里的面包。”
周金儒盯着他，反问道：“因为今天面包店提高了价格？”
“……是的。”
这个只有周金儒肩膀高的瘦削男人艰难的点头，从他喉咙里说出那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金儒深知幸福总是千篇一律，而悲惨则各有不同，这又是一个被生活逼到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悲剧故事，他无心在这人身上多纠缠，很干脆的问道：“你有多少钱？”
男人麻木的眼神里出现些许异动：“大概能买您手里的一条面包。”
“不够。”
周金儒的一句话宛如一盆水浇灭了男人眼里的希望，他垂头丧气，但依然不肯放弃道：“那三分之二，您看可以么？”
依然不够，但周金儒意不在此，他一直在用天赋感知这个男人的情绪，又说道：“我可以卖给你一整条，但是你要用一个故事来换。”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念莫斯提马，不知道堕天使带着白色的狼跑到哪里厮混去了。
“真的吗？”
男人惊喜的看着周金儒，颤抖着手拉开破旧外套的拉链，从衣服里面摸出了一把硬币，仔细的数了十几枚后，放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出于种种愿意你，他不敢走近。
这些钱的确可以买到昨天还没有涨价的面包，但是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一天只摄入一条面包，远远不够。
周金儒伸手一抹，将硬币全都抓在手心塞进裤袋里，拎着一条面包递给了男人。
满脸感激的接过食物，男人蹲坐在花坛边啃了一口，吃的十分卖力：“好心的先生，您想听什么故事？我只是一个失业的工人，不会说话。”
“不要紧，你说说这两天的经历就可以了，我不是很挑剔。”
挑剔的那个连“斗破苍穹”都不认！
暗自腹诽了一句，周金儒耐心的听着对方边吃边讲述，对外城区的底层民众有了新的认知。
邓巴原来是一名工厂集中区的普通工人，由于没有一技之长，他能做的也只有那些是个人都能做的工作，也就是杂工，工资日结，大多数都被他吃喝进了肚子，存不下多少钱，唯一的爱好就是去喝一杯。
周金儒微微点头，他有点印象，在那位先哲的名篇里就有这一幕，地主家的长工都喜欢温一碗酒喝了解乏，因此不熟悉业务的先哲也就做不来兑水的勾当。
昨天法案一经推出，最开始闹的是中环城区，外城区起初没什么动静，但也渐渐的被带动起来。
邓巴当时正在上工，因此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然而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很快就被告知，工作丢了，因为工厂区当天就宣布停工，本就靠日结工资过活的他一下子就没了生计，身上的钱再怎么精打细算也只够过一周，如果厂区迟迟不能复工，他就只能铤而走险去抢劫。
说到这里时，邓巴已经不再吃东西，羞愧的抬不起头。
他的打算很简单，如果打劫成功，那当然还能在撑一段时日，可失败了，被抓进警署，警署总要管饭吧，反正饿不死就行。
“现在外城区的厂区大多都停工了？”
“是的先生，老板们宣布停工，说是为了争取基本权益，可像我这样饿着肚子的大有人在，权益这些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只想吃饱肚子。”
邓巴紧紧抓着吃了一小段的面包，说这条面包够他过两天，之后还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实际上，我们还要感谢林先生，他免费发放的源泉很受欢迎的，我的家里还有好几瓶，虽然口感比不上酒，但喝喝了后长力气，干活不容易累。”
听着邓巴的夸赞，周金儒的心底五味杂陈，他从钱包里抽出一些零碎的钱币，放在邓巴的面前。
“先生！您！先生！”
邓巴一下子结巴起来。
周金儒拿着钱，认真道：“这钱我是借给你的，另外帮我做一件事，等到你手头不那么拮据了，再还给我。”
“什么事？”
周金儒想了想：“帮我留意一下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喜欢听故事，这不是什么大事。”
事到如今，邓巴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感激的将钱接在手里，连连鞠躬：“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挣到钱后一定想办法还给您！”
“嗯，以后你还钱的时候，寄到郁金香街区的格拉斯哥帮驻地，收件人，就叫阿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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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97. 直面死亡
推门进来，立刻就听见了银狐的埋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快饿死了。”
周金儒放下手里抱着的食物袋，反问道：“中午吃饭时你跟我说什么，要控制体重，结果就吃了一口，那点东西喂鸟都不够，现在知道喊饿了？”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飞了过来，被周金儒接在手里。
银狐翻身下床，纤细的双腿晃荡着，拖拉着棉拖鞋走过来，看着那一袋甜甜圈：“今天外面只剩下面包店开门了？”
“你真聪明。”
周金儒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在电视机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没营养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演员试图用滑稽的动作来引起观众的笑声。
“甜甜圈就甜甜圈吧，总比没有强。”
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周金儒叹息道：“我担心过两天连这些都买不到，美丽新世界停摆，法案让酒吧关门歇业，民众的日常生活严重受到影响，我要今天走慢一点就被抢劫了。”
银狐不理他，咀嚼着甜甜圈，含糊不清道：“你要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幸亏阿尔德平时交往不多，找起来不太困难，他说的那个蠢货的叫沙利文，没有姓，是一个药贩子，平时游走在几个外城区，不知道怎么被抓进精神病院了，最近一次出没是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外城区，总之这个人没什么来头，挺普通的。”
“沙利文……”
周金儒默念着这个名字，又问道：“他一般都进什么药？”
“一般的感冒药吧，跌打损伤药水，还有些缓解关节疼痛的膏药，外城区务工人员极多，需求量比较大，是个不错的生意，但这个人做事不太干净，被抓过几次，有点案底，所以查起来没那么困难。”
银狐说着话，一双眸子盯着周金儒不放，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医药方面我了解不深，你有什么想法？”
周金儒摇摇头，不知道怎么，银狐忽然就开始在他面前藏拙了，傻女人很可爱，但装傻的女人就不太可爱了，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女人装傻，非但不可爱，还很可怕，搞不好他要把自己搭进去。
“没有什么想法，我要是你的话，应该会去沙利文的家里看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正好相反，我们非但不能去沙利文的家，他都被针对了，再去他的家里，那就不叫打草惊蛇了，那叫送货上门。”
周金儒眯起眼睛，思路逐渐清洗，这个药贩子沙利文被抓的消息显然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阿尔德正好是其中之一，他面对莱茵生命时的惊惧非常可疑，他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正常点，但在有心人的眼中，恰好就是极不正常！
他应该知道一点什么，不太多，但足够让他害怕的选择后退。
“沙利文跟阿尔德之间的关系只能算生意伙伴，他们的往来仅限于进货订单，我只查到这么多，这个药贩子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他还是个好色之徒，经常流连忘返于各个会所，被抓的那天正好就在会所里，那家会所后来也关门大吉了。”
说是只查到这么多，银狐其实已经查的非常仔细了，周金儒不得不感叹一句有背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会所的线索断了，甚至相关人员都不能接触，他的几个生意往来的伙伴都怎么样了？”
银狐翻看着手机：“都没什么，你也别把美丽新世界想的太神通广大，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肯定有多重身份，接触各种各样人，难道解决掉沙利文，还要把他接触过的人全部都处理掉？这件事发生在两周之前，那时候就做不到，现在就更不行了。”
“这就好。”
周金儒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他缓缓道：“我们再去拜访一次阿尔德先生，这次把他约出来，做生意嘛，软磨硬泡不寒碜。”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随着一声爆炸，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下午四时许。
周金儒和银狐再一次造访那家牙医诊所，还没等他们进门，骤然间，诊所里面发生了一场猛烈的爆炸，震碎街道一排玻璃，整栋楼都在剧烈的摇摆着！
“妈的，来晚了，我就知道一定有人盯着他！”
周金儒脸色一变，忍不住骂了一句，推开连滚带爬着逃出来的牙医护士，就要往里面猛冲。
银狐忽然拉住了他，大喊道：“你疯了！源石炸弹，里面全是源石尘埃！”
猛地甩开银狐的手，周金儒冷着一张脸，大步向前冲刺，理智充足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怕源石尘埃！
火舌舔着诊所里的一切，挂号门诊里一片浓雾，周金儒捂着口鼻，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前进，他摸到了阿尔德的办公室门前，门把手扭成一团，已经损坏。
他来不及多想，从衣服里掏出那把柯尔特，对准门把手就是一枪，子弹射出膛线，枪口喷射出炽烈的火光，周金儒只觉得手臂猛地一震，门把手连同半边门都化作了满天飞舞的零件废铁，甚至激活了他的刚性护盾。
推开门，在一片火光里，周金儒看到的是一具勉强还有人形的尸体，从衣服残片来判断，阿尔德先生应该已经遇难了。
猛烈爆炸将整个办公室摧毁的找不到几个好物件，而阿尔德先生，他的半边身体被炸得稀碎，血溅在爆炸现场，高温蒸发了大半，只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周金儒握着柯尔特，站在原地，眼前惨烈的景象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胸腔里一阵阵的作呕，他的脸色苍白，全力忍住，一拳捶在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