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白桦越听越觉得心如死灰，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就算阿斯卡纶真的这么做了，白桦也没有反抗的立场和理由。
将师傅颜面尽失的是自己，接替师傅职位却失守的也是自己，导致殿下遇刺直接责任人还是自己。
光是这么几个原因，白桦觉得自己万一被阿斯卡纶认出来了给抓住，师傅哪怕就算用小刀把自己切成几千片标本，他都觉得是‘能够接受’的。
阿斯卡纶从‘狐尾草’手中接回相框，她用手套小心翼翼擦拭玻璃上的灰尘，然后重新将相框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那只狼崽是我培训的第一个学生——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⑧5⑥⒈0⒐78②(灵 珑)
在谈论到‘自己徒弟’的时候，阿斯卡纶身上一开始就存在的那种冷漠气质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追念和炫耀。
“实际上他的底子不算差……不，应该说和我不会有太大差别。但他在和顶级猎杀者战斗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一些‘出力不足’的情况，就像是匕首距离目标只差1cm般。‘狐尾草’先生，你应该能理解我表达的意思。”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白桦当初的战斗方式与技巧，似乎总是正好高出自己身体极限一些。这也导致了白桦在和顶尖战力对峙时很容易陷入劣势。
而在经历了阿斯卡纶的调教之后，白桦在战斗方面也终于变得更加顺滑流畅，十分轻松通过了精英干员的考核。
“最初我根本没打算当什么导师，人应该有自知之明。但当我看到他一次次在训练室内把自己累到站不起身之后，还是脑子一抽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那么蠢真的很抱歉啊师傅……！
白桦在心里认错，如果自己要是能自己悟出来‘出力和技巧不匹配’这件事，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麻烦阿斯卡纶了。
“不得不说，一开始还挺烦躁的。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出对于力量的具体使用，只能不断和他进行实战。”
——实战……应该就是指隔三差五把我拽出来打一顿吧。
白桦又瞥了眼角落里被保养很好的长剑。
阿斯卡纶办公室墙壁上有两柄长剑，一柄是用来揍白桦的，另一柄也是用来揍白桦的。
——怪不得那时候师傅总是一副有些不爽的表情，原来她最初就对我很厌恶啊……
白桦如此想到，完全没考虑过阿斯卡纶口中的‘烦躁’有没有可能是指对表达不清楚含义的自己的烦躁。
“狼崽进步很快，而我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甚至觉得这样也很不错，所以后来我又指点了他一些关于刺杀方面的技巧。不得不说，他在暗杀方面的技术令人瞠目，天赋甚至让我都有些嫉妒。”
——嫉，嫉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么？我还以为师匠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就算是她也会对我这种偷学者厌烦啊
白桦在心里如此想到，至少他又明白了被阿斯卡纶惦记人头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有些孩子气了。我利用‘将反侦察融入生活’的理由欺骗他，告诉自己随时可能从各种阴影中进行无差别袭击，但其实这些不过都是我的借口而已。”
——借口……所以师傅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给轰走么？
白桦想起了当时自己最难顶的一段时间，那时候自己经常会走着走着突然被角落阴影里钻出来的阿斯卡纶一把抱住。师傅会一边蹭自己，一边告诉自己这一次没能察觉到自己气息的缘由。
一开始只是走廊拐角没照明的地方，后面逐渐房门后面，训练室死角也会被阿斯卡纶突然袭击。
再后来白桦甚至被阿斯卡纶在宿舍床板下方给袭击过一次，那次自己被批评教育了足足有5分钟。
没几个人能顶得住阿斯卡纶这种‘教育方式’，但当时的白桦还是逐渐适应并且学会了反制。
“这种‘教学方式’我很喜欢，但后来慢慢的用这招也蹭不到狼崽了，我还因此失落过一阵。
——因为没能把我轰走，所以感觉很失落么……
白桦的逻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问题，他甚至逐渐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阿斯卡纶或许自始至终都并没有将自己作为‘合格的徒弟’来培养，而是一直想要甩掉自己，但没能成功。
再加上外界的环境因素影响（指特蕾西娅殿下的关注），让阿斯卡纶只能一直跟自己玩这种无聊的师徒伪装游戏。
证明观点的证据有很多，其中最简单粗暴的就是——阿斯卡纶自始至终没有称赞过自己任何一句话。
失败的弟子，进行了失败的任务，导致殿下死亡，巴别塔也即将覆灭——
“……”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白桦原本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结论，只不过通过‘狐尾草’的伪装身份，他更加客观地知晓了这一事实。
白桦甚至都觉得，就算伪装暴露了也无所谓了。
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坦白身份，在师傅复仇前进行最后的致歉？
在重返巴别塔也就是罗德岛的时候，白桦曾经产生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他希望自己能回到这里，得到大家的谅解，如同往昔那般。
然而阿斯卡纶的这番话语，让白桦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罪人’‘累赘’的身份定位。
“如果，只是如果——‘狐尾草’先生你能够再次遇到那只灰狼的话，请替我传达几句话。”
“……我会的。”
白桦叹了口气，准备聆听师傅对自己传达的话语
“因为怕你这蠢狼膨胀起来，所以有句话一直没跟你说过：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子——无论过去经历了什么，无论未来将要去迎接什么，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不用理会驱逐令，你是我的弟子。当你决定回归罗德岛的时候，我会帮你排除掉全部阻碍，哪怕是凯尔希——就这样……狐尾草先生，假如你还有机会遇见那头灰狼——就这么说吧。”
“我明白了——嗯？”
还没能回过神来，‘狐尾草’就已经被请出了阿斯卡纶的办公室。
师傅最后拜托‘狐尾草’传达的那两句话，一时间让白桦陷入了混乱。
办公室里，酒瓶被打开倒入玻璃杯中的声音清晰传入了白桦的耳朵，他很清楚那是阿斯卡纶在饮酒的声音。
师傅曾经说过，要么庆祝胜利，要么抑制哀伤，除此之外自己不会沾酒。
她不像是在庆祝胜利，毕竟师傅还没找到自己把这不肖徒弟的脑袋砍下来呢
所以说……她在抑制自己的哀伤么？
白桦不理解，他突然感觉自己之前无比顺滑的“推理”产生了无法修复的BUG。
也许，阿斯卡纶师傅对自己其实是无比自豪的，也许她没有对自己的渎职而愤怒生气？
也许她想要找到自己，只是为了能够亲自说出曾经没有说出来的认可与称赞——
白桦停止了假设，他没有勇气去再度推开门询问阿斯卡纶。
三年的空白让这对师徒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裂隙，而至少目前以‘狐尾草’的身份，白桦还无法填平这缺失的空白。
第118章 尾巴！猎杀！被反杀！
“师傅……”
和教授自己战斗刺杀技巧的师傅阿斯卡纶会面结束之后，白桦百感交集的行走在相对冷清的通道里。
白桦很喜欢阿斯卡纶这位老师，虽然她经常会对自己做一些“写作训练读作O骚扰”的行为，但白桦也一直都只是将其作为老师特有的幽默和相处方式。
因此在被驱逐出去之后，白桦完全不敢面对她，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
刚刚的那番谈话，白桦一开始还以为师傅对自己的怨恨依旧没有消退，但二人分别前阿斯卡纶最后的话语“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子”，又让白桦有些迷茫。
师傅确实是一个平日生活中不怎么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她到底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情感？
在她绝口不称赞自己，同时又不断从影子里往自己身上扑的时候，她那时候脸上放松的表情，应该不是伪装吧。
这些根本无从猜测，也不是‘狐尾草’能够得到答案的困惑。思考一圈之后，白桦还是选择了摆烂。
毕竟自己大概明后天就会离开罗德岛，这奇妙的师徒也不会再度产生交集。
“……？”
在通道里走着走着，白桦突然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异样，自己似乎正在被监视着。
‘被监视’对白桦来说其实是个挺少见的情况，因为身份和任务性质缘故，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白桦去监视其他人。
当然，这并不代裱白桦的反侦察能力拉胯。
“请问有什么事？我刚刚已经被排除了风险，目前只是个来罗德岛养伤的沃尔珀而已。”
白桦停下脚步，抬起头对着漆黑的天花板说到。
“唔——！”
头顶黑黢黢一片的天花板中传出了短促的惊吓声，下一秒，一个红色的影子突然窜到了白桦面前。
那是一名留着浅灰色短发，身着红色登山外套的鲁珀族少女。浅黄色双眼里映射出白桦的倒影，而这名少女本身则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你能发现红。”
“嗯？”
白桦歪了歪头，他思考了几秒钟才意识到‘红’好像是面前这个女孩的自称。
“红……尝试跟踪，但有不好的预感，只能拉开距离。但红难以忍耐，好奇，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
白桦抖了抖虚假的沃尔珀狐尾，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好好奇的。还是说这个女孩其实意识到了自己假冒伪装的身份？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白桦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而穿着红色外套的狼少女也因此低下身子，摆出了迎战姿态。
“很奇怪的人……但是红不想忍耐，红……渴望狩猎。”
“狩猎可不行啊，我本来就已经拖欠不少医疗账单了，可不希望因为被咬所以再送到医护室去。”
白桦搓了搓假冒的狐狸耳朵，顺便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以及突然拦在自己面前小红帽大灰狼的状态。
——虽然衣服中藏匿着大量匕首，但是并没有厮杀的意图，这也是罗德岛干员们的某种‘欢迎仪式’么？
作为巴别塔的优秀员工，白桦自然很清楚这艘陆行舰里面个个都身怀绝技，而身怀绝技的代价便是个个也都有奇怪的行为，面前这名小红帽甚至排不上号。
“狩猎，奇怪的尾巴。红，准备出动。”
少女将重心调低，这是最利于爆发式助跑拉近距离的方式。
“这个尾巴可不行，而且我要是鲁珀族的话，小姐你这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O骚扰了。”
白桦小声吐槽，对方视线自始至终都在跟随自己身后左扭右扭的尾巴移动，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狐狸尾巴。
“红，不理解什么是O骚扰”
灰发的鲁珀小红帽歪歪脑袋，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她应该是擅长高机动性近身战的那种类型吧，稍微拉开点距离，找时间跑掉好了。
白桦想好了交战对策，为了守护自己的尾巴不被奇怪的家伙侵害，自己也只能挺身而出。
就在厮杀一触即发的前夕，煌再一次出现在了白桦面前。
“终于找到你了——给我老实点红，看这个！！”
之前一直追查‘红’痕迹的煌总算是逮到了突然消失的灰发鲁珀女孩，而当她看到二人相互对峙一幕的时候，立刻知晓了自己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