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梦见我
“我对不起梓峰，未能将他培养成才，他本应前途光明，却因我而自断根基，开始了最后的孤注一掷。”
“我对不起人类，未能找出一条生路，让世界在我眼前终焉，直至落幕。”
他说着，本来充满光辉的形体忽然不稳，像是虚幻了起来。
而东兰的身体忽然不动了，天道神乐继续注入生命精气，但不起作用，东兰疑似寿元耗尽了。
她像是回光返照，嘴唇还在蠕动，颤抖着说出一句话，但无人能听清，因为太过含糊，整个人化作一座苍白的雕像，凝固在混沌里。
天道神乐猜想，她要说的，可能觉得是人类对不起尚阳吧。
因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愧疚，就这样凝固在这里了。
沉默，漫长的沉默。
安静，漫长的安静。
世界似乎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
所有空间都不稳定了，咔嚓作响，整个世界都给人一种急剧下坠的感觉。
天道神乐艰难的维持身形，强行按耐出回归的念头，战斗还未结束，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但尚阳也坚持不住了，虚幻的身体一阵扭曲，化作另一个人，而后再次扭曲，再次变为其他人。
随后，无尽光影不断闪烁，在瞬息间演化出百亿个形象，而后归于一体。
在这道身影中，天道神乐见到了一个皮肤黝黑，笑容开朗的大男孩，说想要加入抵抗军。
他还见到了一位带着浓浓倦色的中年人，发际线极高，劝说他带着诺坦离开这里，前往赤锋。
他见到了一位麻木的中年女人，穿着破旧的蓝色工作服，警惕的望着自己。
他见到了一位值得尊敬的将军，血战沙场，挥斥方遒，最终以守护者的姿态在边疆沉寂。
他见到了更多更多更多自己曾经见过的身影，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还有一张充满辉煌的金色大旗！
天道神乐忽然明白尚阳为何这么熟悉他了。
因为，他就是人类，人类就是祂。
所有的人类，心中都有一轮不灭的太阳，无论死去，还是活着。
只有太阳永恒存在。
情不自禁的，天道神乐落下泪水，他被这股莫名的情绪感染，只想投身其中，在那里燃烧自我，绽放光彩。
但尚阳拒绝了他。
“看着，记住，不要忘。”
他转过身，而后用重重叠叠的声音，一起开口道：
“你们，一起上吧！”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真实眷属和永暗眷属望着尚阳，见到他那变幻莫测的身影，一时间极为惊悚。
‘我似乎明白了……’
‘尚阳为何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成为国王了……’
这是它们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因为国王就是世界之民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便是最惊艳的天才也做不到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为国王。
‘一般来说，世界之民的国王极难出现，为何这里会有个国王。’
‘攫取了所有世界之民的精神支柱、心中希望，只为了用来供养自己，登临王位，虽说是走了捷径，但若是能驾驭得住……’
活着的人类意志！
人类意志不需要位格，也不能有位格，因为位格是生命所在阶级的体现。
是了，难怪尚阳临死前没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做，融入大地，要承载全人类的精神，使其不消亡于世界之中。
所以，他死后，所有的人类都一蹶不振，完全放弃抵抗了，任由混沌之雾侵蚀世界。
如今最后的世界之民死了，在百亿块拼图中，补全了最后的一块拼图。
‘退！’
毫不犹豫，三位眷属一同退走，全体人类都死去了，尚阳的状态注定无法持久，就如同位格的辉煌之力一般，只是昙花一现，全人类的意志就会消散。
而此刻，不能力敌，否则就是找死！
“先知的力量太过神秘，我曾向他请教，但钻研许久，只学会了一招，那就是感受命运的波动。”
“而现在，我听得见，你们的力量沾满了人类的怨念，有无数的哀嚎和绝望……”
但是，尚阳站着不动，爆发出最炽盛的光彩，那是全人类共同发出来的亮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形成实质性的力量，在不断回响。
三条粗壮的规则神链从他体内出现，上面升腾精神火焰，贯穿入虚空中，竟凭空拉扯出三个眷属，全部都是真身。
“既然来了，何必要走！”
“这个沉寂的世界在呼唤你们，没听到吗！”
“是我们招待不周，让你们不愿陪伴着我们吗？”
尚阳连续说道，声音越发宏大，如百亿人一同大吼，他身上腾地冒出了火焰，而延续到那三条规则神链之上，也是精神之火，能焚烧一切灵性，两个真实眷属，一个永暗眷属，都在火焰挣扎，显得极为痛苦。
永暗眷属被规则神链贯穿，受制于人，灵性都被点燃。
它清楚的意识到了，尚阳玉石俱焚的手段太过酷烈，根本不留任何余地，因为火焰是从尚阳那边传来的，彼此遭受的是同样的痛苦。
真实眷属更是不堪，最为纯粹的精神体，最怕这种惨烈的火焰，如被火油浸泡了，灵魂在熊熊燃烧。
“我主永存！”永暗眷属发出诡异之语，借助黑暗维度的力量，要远遁出世界之外。
世界如今坍塌了，要离开极为简单，只要找个缺口就行。
但它刚出现于虚无之中，那条规则神链不知从何处延伸了过来，哪怕它竭力瞬移，也逃不过神链束缚，顿时又被拉回了世界之内。
“这是命运的力量！”
永暗眷属惊怒交加，杀了太多的世界之民，导致它的命运和此界有了关联，是仇恨也好，厌恶也罢，崇敬也好，总之扯上关系就别想离开了。
而那真实眷属也不愿坐以待毙，灵魂融合，爆发出颠覆天地之力，直接打碎了所有规则，让那里出现一个大洞，坠向混沌中。
永暗眷属第一个逃了出去，但又被拉扯了回来，真实眷属同样如此。
“想离开，那我陪你们一起。”尚阳平和说道。
两个真实眷属惊悚无比，死命拒绝尚阳，但没起到作用。
“你们伤了我的心，那我就要弄死你们！”
而后，尚阳真的迈步，独自走向了混沌中，将三个眷属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一起，如没入水池般，潜了下去，只能见到那极为旺盛的精神之火在炽热燃烧，形成巨大火池，不死不休，直至将所有的仇敌尽皆化作灰烬为止。
在混沌中，时间无疑是毫无意义的，不知过去了多久。
火焰渐渐熄灭，再无声息。
一个漆黑身影跳了出来，狼狈不堪，作为临界点的永暗眷属，它在意识到不对的第一时间，便调动了全部黑暗力量护住了己身，最终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饶是它这般冰冷的眷属都一阵狂喜。
那个疯子，竟真的将自己活活烧死了，与之伴随的，还有两个真实眷属，全被烧成灰了。
它出现没多久，世界的混沌中，忽然出现了些许流光，无形无质，却充满了玄奥之力，宛如萤火虫般，游荡在世界之中。
它顿时意识到了，世界本源溢出了。
这是最大好处，可以补全自身，从此升格，晋升天使。
永暗眷属如今半废，但怎么也不肯错过这次机会，很担心有混沌中的其他生命找到这里，夺取所有本源，那绝对是血亏的。
所以它蜷缩在黑暗中，静静汲取世界之力，本来到达临界点的位格，因为这次补充，终于开始蜕变晋升了。
这是一次彻底的转变，代表它脱离了眷属的层次，成为永恒天使的一员，可以觐见伟大之主。
不知过了多久，它彻底蜕变了，一股玄奥的气势崛起。
最大的改变竟然是它竟然拥有了身体，那是一种神性肉体。
尽管已经升格，但尚阳留下的伤势依旧极重，需要花费漫长时间建立自己的力量源泉。
忽然，它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在混沌中若隐若现。
永暗天使自然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是当初的那位界外降临者。
天道神乐身上披着一面金色的旗帜，上面略有破损，沾染了血迹，就这样来到永暗天使的面前。
那是抵抗军时代的旗帜，所有抵抗军的战士，都曾在这面旗帜下发誓。后来，抵抗军溃败后，旗帜不知所踪，其实是被赤锋带走了。
这上面，有强大的精神意志，是抵抗军残留的至宝，但在之前没机会发挥作用，尚阳不需要，赤锋也不需要。
如今被他披在身上，作为一个见证。
系统面板在此刻快速刷新着，但天道神乐无心观察。
“等你很久了！”他冷漠说道。
“凡人妄想诛神！”永暗天使嗤笑，它还未晋升之时，尚阳都杀不死它。
成为永恒天使后，这世上还有谁能杀死一位黑暗的天使！
“我不杀你，而是要借助你的存在，寻找你的降临痕迹，追溯到你的源头，借助你的世界本源，可以快速恢复我的伤势。”
成为天使后，诡异之语的能力也提高了很多，常人不能听，否则会在一瞬间心智崩坏。
他这样说，将自己的目的都暴露了出去，完全不担心有任何意外。
天道神乐听到这番话，甚至没有多说什么，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血色弯刀。
永暗天使的诡异之语一滞。
他清晰记得，这把刀曾被他斩断过，和梓峰的尸体流落虚空中。
如今刀身恢复了，除了血肉眷属组成的刀身、黑暗力量化作了属性，还有精神师死后归于其中，形成了孕育在其中的刀之魂灵。
那是复仇的魂灵。
赤锋是自动来到天道神乐手中的，当他见到这把赤锋时，就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一个任务。
因为赤锋中反复回响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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