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38章

“都不是。”

“能给个准确的指示吗？我不喜欢被耍。”这只盐精灵很介意之前得到两个命令，但又都反悔了的事。

“福福，既然你速度很快，帮我拖延那只树妖几分钟，可以吗？尽量把它拖到葡萄藤外面去。”

“这倒是没问题……那、那我去啦。”

福福很自信，因为肚子里装着充足的海水，敌人又是只会拿树枝瞎砸的大块头。

它瞬间飞了出去，同时还说了些用来挑衅的难听话，像是“你身上一点盐分也没有，真可悲”，“我都不屑于吃你，连树皮都没有。”

树妖听不懂，但还是被福福吐的海水给激怒了，盐精灵大战树妖就此上演——虽然是树妖单方面被福福戏耍。

而松了一口气的蒲公英，立即奔向森时的房间。现在的她没机会打赢树妖，她很清楚这点。但森时特意留了一套新做好，但没有立刻给她的法袍在这里，也没带走那柄新法杖……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要给我考验……”蒲公英感慨道，“我懂，森时。你想以这样的方式交给我……谢谢你的用心良苦，我不会辜负你的手艺。”

现在分秒必争，蒲公英匆忙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法袍、手套、短靴，还有黑白两双长袜，全都整齐地摆在桌子上。光是靠近，就能感到强大的力量从中散发出来，她头一次见到被制作得如此美丽的装备。

蒲公英随手脱掉连衣裙，将袜子抓在手中，开始穿在自己身上。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也不顾袜子颜色，直接黑白各穿了一只。虽然不太搭调，但这种过膝袜让她相当意外，因为大小、松紧度，以及贴在肌肤上的亲切感都完美无比，是她穿过最舒服的东西。

她又将法袍套在身上，戴起两双露指手套，将脚穿进短靴里。

每一件的尺寸都完美至极，没有半点缝隙，也没有束缚身体的感觉。这让蒲公英由衷生出骄傲，因为拥有如此精湛手艺的人，就在她的身边，她真是个幸福的公主。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刹那间，装备上的效果被激活了。蒲公英觉得自己所处的不是小房子里，而是站在天穹之下、大地之上，因为一切都如此开阔。精神力抵达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仿佛超然于世。

她迈着无比自信的脚步，直接上了楼顶，把仍有些腥臭的法杖抓在手里。

虽然缺了本魔法书，但那也无所谓——能赢。

她站在屋顶，全神贯注于外面的那场战斗中，将要靠自己的法杖来决定胜负。

福福吐完了海水，没了什么攻击手段，只能偶尔靠速度去骚扰对方一下，连半点伤害也给不了。树妖也恼火得很，想抓住这只烦人的苍蝇然后砸死，却办不到，实在是太狡猾了。

就在树妖想通过消耗自己的年轮，进行一种特殊攻击的时候，它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因为，在这一刻，树妖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仿佛有两双目光到达了这里。

一双是从东边，让树妖不寒而栗。

另一双来自西方，带来了莫名的温暖。

这两双目光，仿佛跨越了极长的距离，才俯瞰着整个战场。

对树妖来讲，这虽然远没有和那只幽灵四季者战斗来得恐怖，却也让它感到困惑，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朝这边看？它们又是在看什么？奇怪……

整个战场上，似乎还只有它察觉到了这点。

盐精灵在对它发动着蚊子一样的叮咬，不疼不痒。而那位四季者的公主，正站在房顶上吟唱着什么鬼东西——对此，树妖也感到了恐惧。它不再和盐精灵纠缠，奔着蒲公英冲了过去，想阻止对方的魔法。

“drum bleib in unserm Zaubergarten！

（留在我等的魔法花园中吧！）

nur um dich zu beschützen

（有高大的围墙）

ist die Mauer so hoch

（永锁的城门）

Ich geb’ dir Sicherheit

（我能予你安全）。”

精神力前所未有地躁动着，它们化为一缕缕猩红色，凝聚在了法杖上面，连原有腥臭味也被吞噬殆尽。力量甚至将狂风唤来，吹动着每一株葡萄的叶子。

恍如自己手中握有整个大自然，这种感觉十分少有。

更让她惊讶的是，即便正在准备自然系的高级魔法，精神力却依然充沛。这是蒲公英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藏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是被森时做出来的装备激活的。

魔法的准备已结束，蒲公英高声喊出了那个魔法的名字。

“高级自然魔法·永远的稻草人。”

这正是群花之国破灭后，她就再没能用过的杀手锏

……

（咒语什么的……就按老习惯来吧！虽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一套魔法体系了。

另外，有个事还是得说一下，我对四季者的设定其实很复杂，毕竟国家就那么没了，所以偶尔黑几下其实是挺正常的……所以，要不要柴刀森时？）

第一卷#065·拂晓之下

铜币的价值很低，已接近名存实亡，这在任何地区都是如此。

比起每次花上几十、上百枚才能买一捆青菜，还不如带枚银币一口气多买些东西，即便是上年纪的保守老头，也越来越习惯用银币结算。

所以，铜币和贫穷画了等号，越来越少的商人愿意用铜币结算。

但，魔鬼——永远都会笑纳那些沾了血和泥的铜币。

……

冻熊镇的海岸线往西，有一片农田，需要大约十分钟步程才能走尽。接着，只要再沿着泥泞的路往前，绕开堆满家畜粪便的肮脏地区，就能看见冻熊镇的附属村落。

这里还算富足，种植的基本都是高产的粮食，但毕竟是沿海地区，渔业是更加重要的东西。正因如此，偶尔会有悲剧，随着暴风雨或海中的怪物一同出现。

最近，又有艘渔船沉没了。

既不是被暴风雨吞噬，也不是被偶尔出现的猛兽猎杀，而是死在了人的手里。

冻熊镇派出的货船运送着大量金币、货物，打算去佩达帝国进行交易，买来和平。

但在夜晚航行到怪物频出的海域，又正好碰见了一场海雾。就在海雾之中，货船好巧不巧碰见一艘渔船，并误认为它是怪物，直接开炮击沉了。

只有少数渔夫在海中怪物的帮助下，活着回到了村子。在这种时候，怪物反倒比领主更友善了，得到了几具足够果腹的尸体，就将吃不完且还活着的人送了回去，以感谢经常提供的尸体。

至于那些葬身海底的渔夫们，只能静静沉在海底。

“所以你就召唤了我吗？孩子。”一位魔鬼问。

魔鬼坐在简陋而破烂的祭坛上，周围洒满了死鱼和死虾，它们的血勉强盖过阵纹。

对面，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正抱着膝盖坐在阵纹外面，衣服破烂，眼神恍如一滩死水。是她召唤了魔鬼，因为她连唯一的家人也失去了。

召唤魔鬼的方式在贫民之中其实广为流传，因为这是人们走投无路时的最后选择。魔鬼会满足召唤者一些愿望，虽然代价会极为沉重、风险也十分巨大——可他们真的没什么可失去了，并不在乎。

女孩看着眼前的魔鬼，心想并没有领主宣传得那么可怕。是个英俊而阴冷的男人，指甲、牙齿都很尖长——额头上长着对牛角一样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不算太吓人。

召唤阵上有几枚沾着血和泥土的铜币，这也是和魔鬼做交易时，必须要用到的钱。

“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孩子。”轻声说着，魔鬼从召唤阵里走出，捡起了地上的铜币，想靠近召唤者。

女孩有些害怕，所以魔鬼停下了脚步。

“是想让我复活你的父亲吗？”魔鬼又一次问。

“……不是。”

“噢，你知晓生命很难逆转，这是好事。既然如此，你渴求的就是复仇吧？这倒是很简单。”

“不是。”

“呵，我还真有点猜不透了。财富？权力？安全而幸福的家？”魔鬼罗列着人类想要的东西。

但无论问到哪一个，女孩都依旧摇着头。

她鼓起勇气，低语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带我走……我想要一种不痛苦的方式结束人生。我想去陪爸爸和妈妈，但……我怕疼。”

“孩子……”魔鬼还是靠近了她，坐在她的身旁，将手放在肩上，“听我说，你还有漫长的人生，一张漂亮的脸、以及健康的身体，就好好活下去吧。”

“不了。”

“死后就什么都没了，活着对你我都好。”

“你真的是魔鬼吗？说得这么好听。”女孩这才抬起头，恼怒地看了魔鬼一眼，“人们都说，魔鬼不在乎任何事情，只要能得到人类的灵魂……那不就是带我去死的意思吗？”

“没错，我们需要灵魂……”

魔鬼犹豫着，最后还是按照魔鬼的信条实话实说了。

“不过，你这样纯洁无暇的幼小灵魂，对我们没什么用。我们更需要肮脏而泥泞的灵魂，才能为我们提供更强大的力量。”

“不懂。”

魔鬼斟酌了一会儿遣词用句，沉下音调。

“我希望你活下去，成为一个平凡而肮脏的大人，这对我来讲是最有利的。为此，我可以给你财富、美貌、力量，你也能在今后的人生里，非常快乐的活着……只要死后把灵魂给我就行。”

“可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想现在就死。”

“好吧，我懂了……唉。”低叹了一声，魔鬼无奈地站起身，“我知道你不愿意活下去，那我也没办法，就给你个舒服的死法吧。”

少女听不懂魔鬼之前的话，但现在听懂了，自己能从痛苦的人生里解脱了……

她合上了双眼，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也忍住颤抖。

死亡却迟迟没来，反倒是一只柔软的小手，放在了她脏兮兮的头发上。是谁？不是魔鬼叔叔的手……她想睁开眼，但做不到。

“人生很有趣的，你死去的父母也这么觉得。而且啊，他们可不希望你去找他们。所以背负起命运，做个有趣的人、继续活下去吧。”

是很温暖的少女声音，它仿佛饱含着魔力，如初升的太阳，消融了女孩心中的所有绝望。她觉得温暖无比，然后……默默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话，也许就能坦然面对人生了？她想。

在彻底睡着之前，她觉得自己倒在了某人的怀中，又听见魔鬼叔叔愕然的声音——

“居、居居居然是您！难道这里要出什么事了？您居然来了……”

“别那么担心，我只是代替家里那只懒鬼，替他接受了使者的召唤。而事情办完顺便又在这里旅行，能碰见你只是巧合。”

“懒、懒鬼？”他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嘟哝着，“那可是您的父亲、历届最强的古魔鬼之王啊……”

“养父而已。行了，我不会吃你，别那么害怕。倒是麻烦你安顿好这小家伙，能感觉到强大的精神力。”她把女孩抱到了魔鬼那儿，带着笑意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拥有坎坷的命运，也许很适合成为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