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13章

森时和古魔鬼之王同时叫了出来，二人直视着同一个方向。

他们所望之处，是那片岛屿破损的废墟之间。隐约，一抹半黑半绿的颜色，正悄悄躲在那儿，随风摇曳

第一卷#337·我的好朋友

本来，这座岛屿还算是个可以建立国家的地盘，面积不算小，也有完整的自然生态循环。但经过各种激烈的战斗，在森时、愿、古魔鬼之王、雷暴云之虫的摧残之下，它已成了零散在海里露头的焦土。

甚至不该再有植物存在。

森时正揪在手里，准备一把拔掉的草莓藤蔓，就是这里唯一的绿色了——

本该如此。

这悄无声息出现的，显然不是在战火中残存下来的植物。因为它时不时躲回废墟后面，时不时又冒出头来亮相一番。

要么，它是长着脚的活物，要么……

就是一位四季者。

“森时姐姐，有和蒲公英公主类似的味道。”躺在森时肩上的福福说，这只小小的海神对此很敏感。

“是沉睡至今的四季者，看来……那只啄木鸟没骗我。”她看向脚下，这座岛屿曾经叫做1848，关于它，森时知道一条情报。

可能沉睡着四季者。

没想到，这个情报居然属实。她还以为，只是啄木鸟大师为了不被煮了吃，随便瞎诌出来的谎言……

那抹绿色又一次探出头来，和上次不同，染黑的部分已经褪去了。而明媚的朝阳，将它叶片的轮廓映照得一清二楚。

青绿色，羽毛状的复叶……有着优美的长圆弧度。

“嗯……”

森时眯着眼，总觉得这叶子似曾相识。她抱着手想了一阵，终于记起这种叶子该有的名字。

“含羞草！”

“呀……”那朵含羞草急忙缩了回去，显然是森时猜对了。

哪怕是古魔鬼之王，也感到相当难以置信。居然还有别的四季者残存？而且还在这种时候出现，究竟是为何？是敌是友……

它不禁看向森时，但她纯良的脸上没有半点阴霾，恐怕她也不知情。

先前赴死的决意，正在动摇着……

“你……认识我吗？你的花语是？”废墟后面，少女的话音轻柔似风，又满是羞怯。

“我叫森时，草莓的别名，嗯，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总之你应该不认识我。总之，我是蒲公英的人，不是坏人。”

森时不太知道该如何同别的四季者打交道，只能搬出身份尊贵，甚至还能取得大自然支配权的自家公主之名。

她感到畏惧，陌生的四季者……

究竟会可怖到什么程度？

“那当然啦……四季者哪有坏人呀？我不会怀疑同胞的，我们都是友善和热爱和平的同胞，能见到同胞真是让人开心！”

“嗯……”森时差点就信了。

但对方始终带着的一丝羞赧，让森时觉得意外的不错。

“只是……你们打搅了我睡觉的地方……”她又说。

“不好意思，因为有邪神在这里搞麻烦的仪式，我们必须阻止，否则世界要归于荒凉。”

这位始终不敢露面的含羞草姑娘，恐怕也是个强大非凡的存在。在这座多灾多难的岛屿沉睡到现在，恐怕也结结实实挨了不少攻击，但还能慢悠悠醒来……

含羞草若有所思：“喔……原初之恶，所以你刚刚想杀掉原初之恶？”

“这有很复杂的内情。”

“我是古魔鬼之王。”

“咦，罗恩·斯托尔特？我等的老友……”

含羞草这才从废墟之后伸出脑袋——

她的样貌被精致的五官，装点得相当可爱，蓬松弯卷的淡金色长发，柔白的肤色。一双青色的眼珠瞪大，张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比森时和蒲公英要稍小一些，但比福福要大几岁（仅仅是指体型）。

含羞草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大概是因为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片布料的缘故。就像是刚刚从地里拔出来，还沾着泥巴的大白萝卜，娇嫩而鲜美。

森时丢了一件行囊里的法袍过去，对方小声报以感谢，脸更红了。

“那个……究竟发生什么了呀？”

她穿上衣服，迈着碎步走出，头上的含羞草摇摇晃晃。

“继承人的试炼结束了吗？这里发生了什么？群花之国如何啦？蒲公英公主……应该还没有做傻事吧？翼云呢？神界是否恢复了生机？关键是——”

含羞草瞪着天空，似乎很不满。

“夜晚呢？夜晚去哪里了？我明明睡得好好的，结果太阳比平常早出来好几个小时……”她打了个哈欠，然后急忙捂住嘴，似乎为自己的不雅感到害羞。

“是我的命运魔法。”古魔鬼之王补充了一句，“真正的太阳升起之前，世界都会是这样的。”

森时接过了话题，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解释了一遍：“群花之国还没有复辟，这里刚刚结束战斗，而我们……在试图拯救一个将死的生命。”

含羞草察觉到森时口吻里的沉重，将刚刚起床时的倦怠褪去。

“同胞，有冰水吗……我想……稍微清醒一些。”

“嗯。”

她走到森时面前，低着头，将青葱的含羞草露给森时。后者用手指构筑出一个非常娴熟的魔法，将冰水浇灌了下去。当冰水触碰到叶片，含羞草随之收拢，不肯再给别人观看。

而含羞草也捂紧了嘴巴，因为不这么做，那些因为舒服而带来的呜咽和哼哼，就会暴露出了。

森时很能理解。

“唉，同胞。”

“很可怕的诅咒呢……”她擦着多余的水分，无奈地望着愿，“古魔鬼之王，我不理解，究竟是为什么……要残害一位无辜的少女……”

“我现在想尽一切可能救她。”古魔鬼之王沉吟了一声。

“所以你刚才……想要杀掉它。”含羞草以敏锐的思维，理解了让她醒来的那一幕。她默默观望着眼前陌生的四季者，察觉到她的神格，以及那朵饱满的花蕾。

“送棺者。”

“我明白……我会尽力试试的。”森时又一次握住了藤蔓，想将它连根拔掉，看看自己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样的。

虽然被一度打搅，但森时还得继续做这件糟糕透顶的事。杀掉古魔鬼之王，是穷途末路的他们，所得出的唯一答案。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你们也只能这么做。”叹息的话音，从含羞草口中缓缓流出。

森时听出了一丝怪异：“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她退后了几步，将长袍裹得更紧，语带哀伤：“别抱希望，不会是你们想要的答案，条件……凑不齐。”

“说说看。”

“不知道守墓人游历到了哪儿……如果守墓人在，虽然不可能解除，但可以将这种诅咒埋入深不见底的墓地。然后，你那珍贵的万灵药可以治好她残破的身躯——但……”

“我们没时间找人……”森时刚刚燃起的希望，变成了许多无奈。

“嗯，来不及。除非有能驾驭时间的人……或者是找到守墓人的那座时钟之城。可是……古魔鬼之王舍弃了自己的神权。”

古魔鬼之王先是因为“驾驭时间”而惊喜万分，但随后才缓缓记起，自己如今的自由，是舍弃了什么才换来的。悲哀感在它无垠的身躯里弥漫，仿佛能让整个世界随之枯槁。

这时，高贵的海神大人若有所思：“我有个叫珊的好朋友……

……

（锻炼过度导致手指出了点问题，拼了老命码出两章，今天的三更没有啦……明天看看恢复情况，能不能补上吧。）

第一卷#338·真正的希望

魔鬼总喜欢给人希望。

凡人——在人类世界生活、挣扎、痛苦、活着的凡人们，总会在走投无路时唤来魔鬼，交出自己的一切，去沉溺在无可救药的诱惑当中。

人类将这样的交易，称之为“最后的希望”。

魔鬼总能给予这样的救赎。

但古魔鬼之王无法给予自己希望，也许，是因为它不再是魔鬼……它头一次感到走投无路，不知该向谁提出交易，寻求援手。

四季者的万灵药……它当然知道这东西，价值昂贵到无可计价。且不说四季者如今处于无家无国的情况，哪怕是当年群花之国鼎盛，想得到一枚这样的果实也是天方夜谭。

而寻找到守墓人？古魔鬼之王叹着气，它也知道这位守墓人的事。但……对方多半已经死去了，或是沉匿在广袤世界的某个角落，不知花上百年时间，能否寻访到……

还需要时钟之城……

这个名词的意义，比三个世界相加还要沉重。古魔鬼之王清楚到无以复加——这是不可能寻求到的东西。

知道得越多，就越发绝望。

“你是说，那个经常叫我起床，给我报时的可爱精灵？人家又不能操纵时间。”森时叹着气，侧目向福福。这位海神大人，可比时间精灵好用多了。

福福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但我的好朋友，珊倒是居住在一块怀表里，它把怀表称之为怀表之城……说是和守墓人有关系什么的……”

森时本能地想摇头叹息，但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股没由来的感觉，在她的灵魂深处炸开。

回过神来，她就已经扯开了行囊的蝴蝶结，将沉睡在里面的怀表取出。

“现在是00点21分，深夜……森时姐姐是睡不着……嗯？！？”

话到一半，珊忽然看见了诡异的天色。它难以置信，从破烂的发条和齿轮间爬出，眺望这片不可思议的天空。深夜，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拂晓？

它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我……我没报错时间呀，怎么会……”

“你的确没——”

“——时钟之城？！”大地结结实实抖了一下，是古魔鬼之王的轰雷般的咆哮。

“……咦，同胞，怎么会在你手里？”含羞草同样惊讶，鼓起勇气靠近了森时好几步，抓着她的手，踮起脚想看个明白，“破损的时钟之城，确实……确实是！还有用来记录无声的时间精灵。”

森时总觉得，如今自己的小手，正握着这世界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