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但森时并不觉得陌生。
大概是因为，无论是什么模样，古魔鬼之王始终就是它，从未改变过。猫头鹰的样子也好，现在这个奇怪的模样也罢，其实并无区别……只是位多愁善感，但始终真挚的父亲。
“古魔鬼之王，这笔交易……”
“现在我只是原初之恶·罗恩·斯托尔特……那个头衔，已经被摘下了。”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大有来头的玩意儿，我就觉得都是一样的蠢……你说说，假使我杀了你之后，你怎么告诉我答案？死人还可以开口的？”
森时在心中低语，希望对方能听出自己的无奈。
但古魔鬼之王没有说错话。
“我只是希望，你能确实地杀了我。现在的我，不再是什么善于交易的魔鬼，没了束缚的法则，也开始会担心上当受骗。且不说你是四季者，从常理来讲，要是你接受知识之后，忽然同情心泛滥，做出那种……对我、对世界来讲，都很愚昧的选择呢？”
森时恍然：“你害怕我不守约，不杀了你。”
古魔鬼之王默认了。
“那……我答应你。”森时只能这么回答它，“我尊重你。”
“感谢，那么，待我消逝之后，你会看见答案的。”
“但愿如此——毕竟现在的你，也不是绝对可靠的交易对象了。”森时不禁发出一声半笑半叹的呼声，“万一你骗我杀掉你，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呃，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啊？时间过得实在是太久……不知不觉，我都已经忘掉了，还有这种小把戏。”
“那就继续遗忘吧……别想起来。”
他们谁都没再多谈半句，即便用再多的俏皮话去装点，这始终是个沉重的话题。
思绪的流逝速度，比起世界的时间流动要慢得多，而且要隐蔽得多。所以，愿没有听见古魔鬼之王所想表达的东西……她只是抚摸着看不透、难以被理解的黑雾，因为那里有让她安心的熟悉感。
大概，直至生离死别之后，她才能用身心去体会吧。
至于接下来……
“送棺者，你被盯上了。”
“我知道，一直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森时抬着头，眼前原初之恶的仿制品，仍不知畏惧。它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力量，食欲越来越旺盛，因为它被召唤出来后，连半点食物也还没掠食到。
这片被厄雾侵害过的海域，本就浑浊而了无生机，没有它所喜爱的植物和生命。
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情况下。只是因强烈的食欲，而用一颗颗金瞳四下张望。
在这片不讨喜的漆黑里，它发现了绿色。
是植物！
丰茂、翠绿的植物！还散发着郁郁葱葱的鲜甜，一株完美的植物。在那层层叠叠的叶子之下，还藏着一朵呼之欲出的花蕾，它实在是太过诱人，让原初之恶食指大动，口水不断滴落大海，溅起死亡的灰烬。
“居然想吃我……”森时叹着气。
心想古魔鬼之王都没勇气吃她，怎么这区区仿造品却这么好胆量。
从黑雾当中，一股恢弘的笑声响起，其中透着对敌人的侮辱，以及对自己的自嘲。
“这家伙，只是头没有智慧，只有本能的丑陋仿造品而已。这里没有它出场的余地，让我送它退场吧……然后，我也可以退场了。”
“我也来。”森时说。
“我也还有一身的雷电没用呢，也不知道夕阳云小姐，还有没有在等我……”
“爸爸，我也来帮忙吧。”
“……好啊。”
“……今天可真好说话，你究竟是谁！”
“是被你揪了总计一千三百二十一根羽毛的，你的父亲。而且，我一向好说话。”
雷暴云之虫在聚集雷电，呼唤一柄更为巨大的雷之矛。雷的力量本该绚烂地点亮夜空，但古魔鬼之王的存在，剥夺了一切光亮，使得这些雷鸣黯淡无色。
漆黑的雷之矛，向着原初之恶奔去。
愿没有使用魔法，而这只家伙飞太高，也难以直接拍扁。但她的武器库里，藏着数不尽的力量。她看清了古魔鬼之王在准备的攻击方式后，咳了咳嗽，将嗓子清净。张开小嘴，喉咙发出小小的呜鸣声——
这是小时候，愿从幻龙阿姨那儿见到的，说是叫幻龙的咏叹调。无知……或者说，不被思维模式束缚的愿，当时认为人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愿叉着腰，向原初之恶发出一道黑色的光束——人的咏叹调。
此刻的古魔鬼之王，不再需要花哨的技巧，或是繁复的筹措。想要毁灭谁，毁灭什么，只需一声叹息，一个念头，一次抚摸即可。往往，被它摧残过的敌人，都会化为诞生前的混沌。
它呼出的悲叹，追随着女儿发出的攻击，奔向不知死活的原初之恶。
森时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等她出手，目光热切。森时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愚蠢弹弓，默默摇了摇头：“我得留些力量，敌人不止是这头不知死活的原初之恶。反正，它的结局已经注定。”
“也好。”古魔鬼之王若有所思地赞同。
“那我帮你再揍它一下——哎，不需要了。”
“咳咳，每次用这个，喉咙都会疼……”
“这下，人类世界至少安全了，我的国度、信徒们，应该会同意群花之国的复辟。”
虽然没有出手，但森时全程见证了这只原初之恶的结局。和历史里的每一次一样，它没能造成灾厄，只是凄楚地早早退场。森时打从心底希望，它能多坚持一会儿。
但在古魔鬼之王的叹息下，它连抵抗都做不到。
它恐怕没有足够的理智，能理解眼下发生的一切，甚至搞不懂此刻的情绪该叫什么。但古魔鬼之王还是让它明白了，那叫恐惧。
随后，古魔鬼之王转向最后的敌人：“霍奇，轮到你了。
……
（三更！）
（封面是象征自由、和平、爱的白鸽，这么美味的东西你们可不能污蔑我。）
第一卷#333·善良的海神
这是一种赤裸而直白的威胁，还带着杀意和怒火。
在直面这头邪神时，古魔鬼之王的气势更甚一步了。它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霍奇做了它想做的事，即便计划不得不触怒这对父女，招来了毁灭的杀身之祸，但它并不后悔。
而且——
胜负还没分呢。
它坦然面对着古魔鬼之王，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叹息。
“对我动手的话，后果你应该知晓。这个世界，不可以没有海神。”
霍奇挺直自己的身躯，朝路的中间挪了挪，横在安妮儿和这帮怪物中间。此刻，大概是它被创造出来后，第一次用恳求和卑微的语气与人交谈。
“后果？”愿很好奇。
“听好，要是霍奇消逝，大海将失去它的管理者。届时，大海会变得不可捉摸，更多的灾厄将不再柔和，人类世界会被大海吞没的。而且，深海里，那些受着霍奇约束的怪物，也都会苏醒吧！”
“——你认为，我想毁灭你的理由，是为了庇护人类世界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可能在乎那些渺小的生命？但送棺者可不像你这样残酷。”霍奇的独目抬起，望着森时，“她会慎重的，为了她的国家。”
“哦……啊？”
森时愣了愣，其实她的注意力并没有留在这边，只是思考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自己，有机会拯救他们吗？在得出答案之前，她都不想去管人类世界的事。
见她使出心不在焉糊弄了过去，霍奇咂舌，只好继续同古魔鬼之王谈着条件。
“罗恩·斯托尔特，你也有另一个理由放过我。你还需要安妮儿的力量，不是吗……”
“不是——已经不需要了。”它的口吻决绝。
“那我向你提出交易……哈，你还会接受吗？”
它摇摇头，知道自讨没趣，接着语调变得激烈了起来。
“我只是不希望她……安妮儿消逝！至于我，穷途末路的邪神？我不在乎我会怎么死……从不在乎！我可以替她死，无所谓。”
“我还以为，你才是主导海神这个神格的……”森时喃喃自语，多少也听懂了它的意思。
“不，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我确实是邪神，做过无数恶行，但一切都是为了安妮儿！作为伟大而历史悠久的海神，她的结局，不该是信徒背弃、信仰衰弱，成为被人唾弃的黄昏神祇……”
看着海神慷慨激昂，又带着些悲壮的样子，愿也心有戚戚。哪怕她体力不支，身体难受地坐在地上，也不禁如此觉得。
“还真是深情呀，霍奇。”
“深情？愿，你还太单纯。”古魔鬼之王爽朗的笑声，用宏伟的方式响遍周围，“它可不是什么深情的东西，哈哈哈。”
“……听好，我不需要你们饶恕我，只需要放过安妮儿……让海神能继续存在！对世界、人类，或是你们，都是好事！”
“打感情牌吗……真讨厌。”森时叹了一口气，因为感情牌往往都是奏效的。
但——
“放完屁了吗？”古魔鬼之王用一种无上的坚决意志，构成了这句不屑的唾骂。
“原初之恶……”
“精神分裂的邪神·霍奇，你的所有虚言妄语，只会加速你的死。如果我是你，就选择奋战到底，那至少还能证明你的英勇。”
“唔？怎么回事呀？”愿问。
“这里头，还有什么深层的故事吗？”森时也感到好奇。
从黑暗里，一只模糊的手伸出，轻轻揽着愿的肩。而来自她们心底恐惧的意志，解释了一切。
“海神的信仰很是驳杂，我想你们都知道。各种信仰，构筑了许多独立而不同的小神格，其中最狂盛的，则是你我眼前的邪神。”
“那善神？”
“善良的海神确实存在，曾经主导着大海和海神的主神格——但不是所谓的安妮儿·霍奇，她只是鸠占鹊巢的假货而已。”
“咦？”
“那是窃取了善神权柄，假模假样的邪神。安妮儿也好，霍奇也罢，都是为了汲取更大力量而存在的，同为邪神。至于真正的善神……”
忽然，一道漆黑的门，从空间里崩裂而出，那连接着遥远的魔鬼之界。
从荒凉和邪恶的门内，一粒柔和的光泽，悠悠跃出。
湛蓝色的光辉，在夜间熠熠生辉，这份柔和之色，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是那么熟悉。
“哎呀，福福……你还活着呢？”
上一篇：人在刁蛮：开局成为白云飞！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