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08章

显然，这不是什么被吓怕的敌人，而是一股潜伏至今的危险。

这位叫做殉道者的人，一直和存在感稀薄的原初之恶心脏在一起，不知在做着什么事，但森时能闻见危险的味道。

而且，左右胜利走向的不安定因素，还有另一个——

森时将目光转向残破、焦黑的岛屿碎片。

站在上面，如精灵一般，自由同魔法共舞的愿。

确实，森时带着强大的帮手到访了，在这些帮助下，甚至可以推动胜利的天平。

但——她还有多久时间呢？想到这里，森时只能再将一枚宝石向霍奇射去，同时骂个一两句。

“霍奇，快点去死好不好啦？我很难办啊。”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长的，能抗下这么多次的狂轰滥炸。

……

旅行的灵魂——在全世界，所有遗迹深处的他们，眼下都被唤醒，并聚集来了此处。

那是一股和厄雾为伴，困扰世界多年的强大势力。即便各大国家都知道他们的存在，深深忌惮，甚至暗中派出了许多人，找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动摇他们的根基。

他们在地下深处挖掘的岁月，甚至要比最古老的城邦历史还长。

但从入夜到现在，不过半小时内，已经被愿干掉了十三个。

“第十四个……”

默念着数字，愿收起手里的魔法，稍稍喘了一口气。

她刚刚才使出一发高级冰魔法，直接冻结掉了视野里最后的敌人。那位旅行的灵魂，连同厄雾和傀儡，被立方体形状的冰完美冻结在了里面，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

无喜无悲的脸，一点也不像灵魂，鲜活而富有颜色。

但在寒冷里，这一切都显得死寂。

愿已经很有经验了，对付这些只有灵魂的敌人，普通的办法用不了，只能靠强大的魔法从精神层面击垮。这是个不小的负担，每次从灵魂里调动精神力，无可避免，会把一些诅咒带出来。

那会带来痛苦。

但还能坚持得住，拍死敌人的爽快感也可以抵消痛苦。

“呼……还剩……霍奇，该你了。”愿喝了一口水，用温润后的唇轻语，“好久没有弑过真神，不知道你死前会是什么样。”

“放肆！你杀不了我，在大海之上，没人能杀我。就连送棺者也一样，轰了这么久，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话语从大海里飘出，同时，有一团狼狈不堪的海带露出头，又透出半只眼看向天空。

“可憎的送棺者，这种程度的力量究竟还能打几次啊……”

“——还可以打一万次！”

送棺者高声宣布完之后，又一粒弹丸被射出，将大海炸起滔天巨浪。霍奇骂了句脏话，赶忙躲回去，但这次不再顺利，它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雷电……

由于敌人都被消灭干净，不再需要掩护愿，那朵雷暴云之虫停下了对残余岛屿的轰炸。在森时的命令下，改而将雷涌之力投向大海。

顿时，强大的电流透过大海，直接把霍奇逼了出来。

还能隐隐闻到被盐调味过的海带，发出诱人鲜香味。等待它的，是愿有点凶残的笑容，还有送棺者的大笑声。

“等干掉你，再去把你们的仪式破坏，应该来得及吧？”

“小心些，不要打死它。”

“那留它一命，带回去煲汤怎么样？”

“应该……能被容忍吧？”

场面死寂。

就连雷鸣也安静了下来，因为胜利的端倪已经出现。

居然想拿真神煲汤？何等大不敬，哪怕同为真神，也没有这么粗鲁的。霍奇心中焦急万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它不知道自己的盟友·殉道者究竟在做什么，都这么危险了，计划再有一步就要全盘崩溃，可他还是不露面……该死。

况且，按理来讲，这么久时间了，原初之恶也该被唤醒了吧？想到这儿，霍奇越来越生气，不禁朝着盟友的方向呐喊。

“你还在磨蹭什么？殉道者！帮忙啊！”

“稍安勿躁。”

一把老旧的嗓音，伴着夜风呼啸而出。

走来的是一具灵魂，但气质很不一般。不像是死后没有了肉体，无奈漂泊的灵魂。而像是不希望被肉体束缚的自由灵魂。甚至让森时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走来的，是某种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

也许这是事实。

殉道者露了脸，不紧不慢，古朴自然。

他举着手，那儿有一张森时觉得眼熟的纸张，或者说是某种券？

“准备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在希望燃到最明亮时扑灭，才是胜利的美学。”

察觉到什么，森时立马把弹弓对准了殉道者，不加确认就射出了一记。然而他是个清贫的人，弹丸飘摇着落入了大海，涟漪也未能激起。

森时踩了一脚：“快揍他！”

雷暴云之虫轰了一记雷鸣，但缺少准备时间，被霍奇突然伸出的海带给挡下了。森时懊恼着自己的重大失误，立刻将弹弓转向霍奇，同时指挥雷暴云之虫再来一击。

可是迟了，甚至在战局火热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殉道者撕开那张召唤券，碎成总计一千份，像雪花飘荡。雷暴云之虫的雷电，不再能照亮夜空，因为真正的漆黑已悄然而至。

一只猫头鹰被唤来了。

它沉默地望着一切，眼中有无限的伤感。和往常不同，没有说任何浮夸的话来彰显身份。

“……安妮儿·霍奇毁约了？把那笔未完成……但已有束缚力的交易……撕毁了……”

“否则，又怎么能唤来你呢。”殉道者发出一声长叹，“那么，古魔鬼之王，用你的手，杀掉你最为挚爱的女儿吧。”

殉道者下达了要求，并没有再留下漏洞

第一卷#330·一声哀求

任何人都知道，和魔鬼的交易一旦达成，那便意味着绝对。无论是笔墨厚重的纸质约定，还是淡而难存的口头交易，皆是无法逃离的束缚。

但这仅限于被达成的交易。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不具强制效力的状态。

第一，是被拒绝了的交易。哪怕恶名昭彰如魔鬼，它们也始终会遵循自己的规则，不会为难拒绝交易的人，只是很少有人能抵抗诱惑罢了。

第二，便是未完成的交易。

此前，古魔鬼之王一心认为，和海神之间的交易将一切顺利，双方都会守约。因此，它在魔鬼之界默默对抗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按条款的约束，没有去插手人类世界的事儿。

但——海神却选择了违约，导致这笔交易作废。

即便这会招来魔鬼们的怒火，而且付出的首款无法拿回来，掌管大海的善神·安妮儿·霍奇，还是挂着笑容，选择了违约。

于是，另一条古魔鬼之王所无法违背的古老约定生效，就此，将一诺千金的古魔鬼之王，唤来了此处。那张召唤券的效力巨大，是曾几何时留下的幼稚把柄。

夜风吹拂，古魔鬼之王心冷似石。

“愿……”

它用力眨了眨眼，零点几秒的时间内，视野被黑暗遮蔽。但转瞬即逝的黑暗消失后，它又一次看见，愿就在自己眼前，并没有随着眨眼而消失。

又一次眨眼，结局依旧，古魔鬼之王只能接受现实……

愿的身上，有奋战过的痕迹。

这战场上弥漫的臭味，本该和她无缘啊。

在古魔鬼之王总能洞察灵魂的金瞳看来，愿的灵魂里，那象征生命的白色火光，已成了渺小的火苗……任何一次摇曳，都可能让它就此熄灭。

她和古魔鬼之王一样，保持着缄默，四目相对。

“我的天，这不是古魔鬼之王吗……”雷暴云之虫愕然，“要杀它女儿？不不不，送棺者，快想点办法。”

“猫头鹰……”

森时咬了咬下唇，不由自主，脑海浮现出上次的情形。那个少年模样的旅行的灵魂，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把它呼唤到战场来的。

对森时而言，这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但一切都截然不同。

干涩的喉咙说出话语，话语干涩了唇舌：“猫头鹰，要不……再来猜硬币正反决定胜负吧？好吗……”

“这次，不行。”

它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也把同样的颜色，涂满了话音里的字字句句，让它也变得厚重而悲凉。

古魔鬼之王在压抑着什么，似乎是情绪，又不太像。反而像某种难以压制，即将奔涌而出的力量。因此，它身为猫头鹰的优雅造型，似乎也隐隐难以维持。

召唤券被撕碎而成的纸屑，在风中游舞。

殉道者的眼中，灌注了名为“喜悦”的情绪，他没有看战场，但一张老脸上的表情很是尽兴——

“魔鬼啊，你们对待交易的态度，总是全神贯注，行事迅捷，对吧。”

“是。”

“就像你和我都快忘掉的……那个荒凉的时代。对，你们用卑鄙的伎俩买走这个世界。在我们签下合约后，就马上把我们赶走了……你总不会怠慢我吧？”

“……”

“古魔鬼之王——这不是挺好嘛。”察觉到局势逆转，霍奇从海里完全浮起，每根海带都张牙舞爪地摇晃，“你女儿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你现在亲手送她上路，你也会高兴的，对吧？”

“听见了吗？那越来越响亮的心脏韵律。”

殉道者仿佛是指挥家，用有力的双手，挥向身后的召唤现场。

“虽然刚刚为了召唤你，耽误了几分钟，但再有一小会儿，它就会醒来……原初之恶，就会醒来！古魔鬼之王，来吧！让我们看看世界毁灭前的余兴！去杀戮啊！”

“猫头鹰！把时间给停下来——”

“别妄想了。”霍奇笑了笑，“也许凡人的时间会冻结，但终焉的钟声，能被阻止吗？”

森时咬着牙，点了几下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