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但至少，你们再也扑腾不起半个水花了。”
森时默然，诚如它们所言，这下子，投毒也不知投向何处了。
她有些沮丧地将枯枝烂叶收入行囊，但仍然坚强地思考……恐怕，只有祭出底牌试试了。不知道，冠上送棺者之名后，她是否能直接撕碎这片幻境呢？
忽然，她感觉到行囊里有东西摸了摸她。
冰冷、坚硬的触感，就像……骨头，但有一种微妙的亲切感。
是初代教宗的圣骸骨。
将信将疑间，一只手骨被森时取出。因为它的食指骨，居然笔直地指向某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个小小的光点。微弱到几乎不可见到，但确实存在
第一卷#318·脊椎之光
眼前，那微小的光芒，在森时看来有种奇异的美感。
尤其是在这片深邃、仿佛无边无际的幻境当中。她不由回忆起生前，夜晚，被厚密的人类灯光抹黑的夜空上，会孤零零挂着一点星辉。
这光点，就和它一样。
有种孤独的气息……
看着它，森时觉得心情宁静，甚至一时间忘了霍奇是怎么招惹她，只觉得要去寻光。
“原来如此……”她喃喃着，心中涌出许多领悟。
“怎、怎么了？送棺者，你难道找到别的方式逃出这个鬼地方了？”啄木鸟大师带着期待问。
森时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随后，她把初代教宗的两条手骨，像之前去遗迹探险那样，用绳子拴上、挂到肩上。这样，就能让它继续指引方向了。初代教宗——正是她最神秘，但也最为可靠的信徒。
如今，她更确信了这一点。
“走吧。”她说。
“去、去哪？”
望着森时坚定下来的眼，忽然，啄木鸟大师心有所感，自己找到了答案。
“难道你找到霍奇了？”
“不，硬要说的话，正如你所言，这里是个幻境迷宫，而我只是看到了出口。也许顺着那边走的话，就能抵达出口吧……”
她用了“也许”，但口吻不带半点踌躇。
啄木鸟大师立马飞到了她肩上，它是个粗暴的实用主义者，这种时候还问什么？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跟上就好。
而森时刚才说的东西，也像一颗颗甜美的糖丸，塞进霍奇们的嘴巴里，抚慰了毒素弥漫带来的痛苦。以至于它们各个都恢复了笑声——那是嘲笑。
“你看见了出口？”
“你的毒确实很厉害，使我们的幻境结构不稳。”
“但……看见了出口又如何？这里仍是我们的地盘。”
霍奇们咬着牙，开始再次修改周围的一切。之前周围都是空气，虚无的没有方向。但现在，出现了一堵又一堵的钢墙，前后左右，甚至没有半点间隙，牢牢锁住了她们的路。
这确实有效……
无奈，森时只好拿出枯枝，而啄木鸟大师也相当聪明，也做好了准备，想好好凿到爽。钢铁而已，对它无坚不摧的鸟嘴而言，算个屁？
霍奇们发现，并畏惧着她的毒药，无论森时往前走几步，墙就退几步，不给她下毒的机会。但同时，它们也确实地遮着视线，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阻拦森时。
“等等，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幻想一堆绳子出来，把我给捆起来如何？”森时对霍奇们问。
叹息声接二连三——
“唉，很遗憾，你毕竟是真神……”
“我们也想捆起来啊，那多省事？可真神的周身，是难以侵犯的领域。”
“即便我们是我们的幻境，也不可能剥夺你的自由。当然，在外面打架就另当别论。”
森时觉得这三坨霍奇，可能还不算太坏？居然还有闲心给她讲讲这种常识……但这也证明了它们的愚蠢。
指引出口的那道光亮，并未消失。
向着它的方向，森时快步走着。渐渐，越是靠近，光点就越是变大，有了自己的形态。
快到了。
有霍奇察觉到，森时并非是漫无目的，而是准确向着出口走的。它立刻私下和其他神格协商，立马将幻境再次更迭，变出了许许多多可怖的怪物，向森时扑涌而来。
上百条种类不一的凶残巨龙，纷纷向着森时扑来。而她的脚下，无数血盆大口在下方张开，锐齿闪着寒光，唾液和舌头裹缠，无尽的血腥景色，想让森时不敢继续向前。
霍奇的幻境真实无比，就连怪物的腥臭、各种吼声都模拟了。
“——送棺者，别畏惧！这都是虚假之物！也根本触碰不到你！”
“嗯，我知道。”
她确实清楚，而且格外冷静。
就和做噩梦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森时意识清醒，毫无惧色。她甚至有闲心，可以把枯叶子搓成碎屑，随手洒向下面那堆嗷嗷待哺的怪物，逼迫霍奇只好换成别的品种……
可迟了，有些毒仍旧被吞下，且伤害到了霍奇。
哀嚎声响起，幻境再度结构不稳。森时视野中的光点，随之渐渐变大。
“噢，是这样啊……”
借这个机会，森时总算洞察了全过程。
“我的毒奏效，使幻境不再完美，有了些许缝隙。而初代教宗的圣骸骨产生的共鸣，可以从这种地方传进来……真有意思，还好教堂就在周围。”
“你在说什么？”啄木鸟大师问。
“我们要去的教堂里，不是供奉着初代教宗的圣遗骨吗？那是我最虔诚的信徒，也替我照亮了前路。”
啄木鸟大师也懂了，不由惊叹起初代教宗的力量。死去那么久，还能留有这样的惊喜，他究竟有多么热爱送棺者？又或者……灵魂其实并没有消散？
越来越近了。
那道光不再是小小的光点，有了更大的形态。
是脊椎骨的样子。
这条骨头，正是支撑一个人的核心部分，份量非凡。它所蕴含的神圣之力相当纯净，而且磅礴到仅次于圣头骨，并且，还有种很不可思议的……孤独感。
为了阻挠森时，霍奇想了许许多多的办法，幻化出无数恐怖和骇人之物，不仅没用，还迟了。这个幻境不再完美，虚假之物难以撼动对方。
在滔天而来的恐怖中，森时一边走，一边问——
“你了解初代教宗吗？啄木鸟。”
“我有名字……算了，随你喜欢。至于你的头号信徒，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最好别问我，卸去神格之后，我有很多事儿都忘了。”
森时没有为难它，因为知道答案的还有许多人。
或者，她也可以走遍圣棺王国的各地，将那些遗骨拼凑起来，也许就能堆出初代教宗本人的灵魂，那么，他肯定很乐意回答真神的问题。
对了……也可以喊蒲公英换上那双过膝袜？这么想来，森时顿时认为后者比较有效率，不由笑了起来。
“——霍奇，再见了。”森时走到尽头了，朝幻境挥了挥手。
“你这个……该死，糟糕。”
“没能拦下送棺者……”
“别走！我还见到你别的小秘密了！”
这个霍奇显然要更聪明些，飞快地叫嚷着——
“你考虑清楚！你要是走掉，我就去告诉全世界，你在打铁的时候太热，敞开了胸襟散热，我会把里面的一切公之于众的！”
听到后，森时在将要踏出幻境前，停下了脚步。
回首一笑，但眸中的怒气多到溢出来的程度。
“我说了，你们活不过今天，慢慢享受等待死亡的过程吧。不知道杀三坨真神，能让我加多少经验呢……呵呵呵……”
那笑容过于寒冷，使霍奇们寂静无声。同样感到寒意的啄木鸟大师和它们感同身受，甚至还想去拥抱一下，好好道个别。顺便约定，过会儿死了再见面时，交个朋友而不要厮杀……
而森时也不再和对方纠缠，彻底离开了幻境。
身后，幻境烟消云散，变成了普通的教堂内部风景。
“……等等，送棺者！”
“嗯？别担心，只要你不出去瞎说，我就不会杀你。”
“我……感谢……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感，在啄木鸟大师的心中蔓延开来，似乎丢失了什么。经它这么一提醒，森时忽然也有类似的感觉。直到一分钟后，她俩才脸色铁青的记起，被丢失的东西是什么……
那个倒霉催的，跟她们一起上路的……
圣棺王国第一继承人·王子殿下。
森时感到非常内疚，低着头小声问：“幻境里，会死吗……”
“不会，一切都是虚假的。他身上还带着你卖的那个圣物，足以庇护他了……呃，就怕会饿死。我还挺内疚的，好歹也是一大金主。”
她俩尝试了几次，发现没办法再找到幻境，无可奈何。
“我们就说走散了，你觉得……这样行不行？”森时悄悄说。
“嗯……就说霍奇太过狡诈……”
“等解决掉霍奇，应该就能爆出来吧？这位王子。”
“爆？呃，如果能在饿死前解决霍奇，至少是能救回来。”
这样就好，正好顺路。无论是人类世界动手，还是森时来动手，也不过是今天或明天的事，来得及。让将来世俗国王这顶皇冠的继承人受些磨难，也算是送棺者给予的试炼。
就当是这样吧。
至于现在——
她身处教堂内部，一条长廊中。
清淡而微甜的香味隐隐弥漫，这是因为长廊每隔几米，就有水晶瓶插着一朵新鲜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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