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这是石头做的椅子，似乎很有年头，但也拜此所赐，一股刺得屁股难受的冰凉，直接穿透了衣服轻薄的面料。
森时赶忙悄悄用手去垫着屁股，同时想到了佩达帝国，恐怕对方面对的冰冷，是她屁股所感受到的成千上万倍。
“依照千年之前，人类世界和古魔鬼之王签订的交易条约，这次紧急会议定然会按照公正、平等——”梅丽娅正在念着些一本正经的东西，但突然就被一巴掌给拍停了。
是奥雷良诺，他强韧但布着些老年斑的手，重重撼响了石桌。
他不掩自己的焦急：“够了吧，每次都要走那些过场……我来不是为了听历史的。”
“那就跳过——你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不快啊。”
“恶魔女妖之王，你也明白，我从来不是个耐心的人。我的国民面对寒冬，更是如此焦急着。所以请见谅，然后，直接跳入交易内容吧。”
梅丽娅耸耸肩，正式提出了内容。
“交易内容很简单，魔鬼之界的特产，炎魔的蛋石可以替你们驱散寒冬，你们可以想象成有永不熄灭的篝火陪伴你们过冬。”
“这些内容我已经大概了解过了，可我想亲眼看看这种石头。”
“稍安勿躁。”是愿，她平淡地说完，转向了同席的炎魔。
她不知用着什么奇怪的语言，和那只强悍的炎魔呼吸叽里咕噜，交谈了好一阵。森时完全听不懂，活脱像是在听意大利语歌剧一样。
这倒是有点奇怪，因为盐精灵和时间精灵，它们使用的都不是通用语，却仍然能被理解。
但这些炎魔的语言，反倒像是未开化的民族。
炎魔接受了愿的指示，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项链，扯掉了串在皮绳里的小石头，丢到奥雷良诺面前。后者本想伸手去摸，但瞬间感受到了那其中的温度，他立即缩回了手。
“感觉就像在混沌之土的盛夏……中午时分，直面太阳。很温暖……不，反倒是让人燥热。”
“这样一片，的确能负担起平民家庭的温暖供应……”雨巫师也在一旁揣摩。
“贵族的家怕是不够。”
“他们自己有办法取暖。”
奥雷良诺缓缓点头，直接给出了最终意见。
“唔嗯，的确是不需要去点燃不灭之炎了。推广方面也很简单，只要分发下去，两天之内就能覆盖全国了……军队正好调集了起来，战争虽然没能打成，去做这种事的话，想必大家都是乐意的。”
“奥雷良诺陛下，我认为这是值得尝试的赌博，风险比战争要低很多……”即便说着话，雨巫师的眼睛，始终也没从蛋石上挪开。
“就看对方想要什么了——拂晓公主，请问代价是什么？”
“光是蛋石本身，对等的代价是强大但污浊的灵魂，一份就好。”
“就这样？”
对方二人，都忘了应有的扑克脸。都张大嘴，愕然于这微不足道的代价。比起每年用数万枚金币去雇佣魔法师，再耗费大量物力去点燃不灭之炎，区区一份灵魂，算什么呢。
“就这样，魔鬼从不说谎，从来也只收取应有的代价。”她自豪地说完，话锋一转，“但别的人，恐怕不像我们魔鬼这么友善了……”
“介绍费是很贵的。”梅丽娅坏笑着。
她的笑脸，还有摆出金钱姿势的手指，让奥雷良诺及雨巫师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无奈和酸楚。
雨巫师喃喃自语着：“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魔鬼是如此美好的存在。”
“是吗？我认识魔鬼的第一天起，就这么觉得了。”
“你们想要什么？介绍费是合理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得了吧，你们今年什么都没抢到，能掏出多少钱？所以，我借你们的军队用一天，让富有的人掏就好。”
听到这里，除了完全搞不懂这些人类叽里咕噜说什么的炎魔，还有一直抱着冥想的B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搞懂了梅丽娅的意图，和佩达帝国进行私下交易。
虽然这个国家在解决掉寒冬的问题后，已经没有了劫掠银月城的理由，但银月城却不知道这一点。
它们富有，也因战争的阴云而畏惧，更会为长久以来习惯了的和平掏些钱，让安稳的日子延续下去。梅丽娅想要的，就是这一点。
“恶魔女妖之王，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据我所知，混沌之土并不缺钱吧，却这么得罪了银月城……”
“钱总是多多益善的，而且，你们和我都不说出去的话，巴尔扎克领主就不会知道内幕。反而，他会认为是我调停了战争，你们就一如既往扮演恶党的形象——这也是事实。”
奥雷良诺沉默着，因为这点程度的损失他完全能承受。
恶名在挥兵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背负上了，所以名声也无所谓。只要国家能不惧严寒，能一年年好转起来，那就比什么都强。
而雨巫师似乎嗅到了些更深入的东西，他看向的是森时。
他大概猜到了，真正的内幕交易是四季者和梅丽娅之间的，而银月城为和平掏出的这笔钱，也将会成为四季者复国的根基。
只是，这位能帮助复国的英雄，究竟给了什么代价，才让恶魔女妖之王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忙呢……雨巫师完全捉摸不透。
“双方都没异议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我们接受这个条件，也会按你的要求，去恐吓银月城，并且以海盗的荣耀为誓，会对一切保密。”
“炎魔说，很乐意把那些蛋石交给你们，它们也嫌太热了，反而希望你们能搬走更多的呢。”
——“还有一点。”
沉默至今的森时，恍惚间开了口，让气氛又一次归于紧张。
并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打算报复银月城。森时比谁都清楚，这笔交易之所以能谈成，究竟是为了什么。
“请不要忘记，也让你们国家挨饿受冻的人知道，赶走寒冷的，其实是这位叫做愿的女孩子……
第一卷#209·我一直都是我
森时没有解释其中的缘由，只是要求他们不要忘了感恩。对这件事，梅丽娅大概是唯一知道的人，如果这里不是正式场合，她和希望拥抱自己的挚友。
而古魔鬼之王，在想起森时成神的过程后，立刻猜出了其中的根本原因，它用肃然起敬的眼神看着森时。
但当事人却不太自在，脸色微红，还小声嘟哝了好一堆话。
“那太丢人了，不要谢我。魔鬼做好事和坏事一样，不求别的回报，把灵魂交全就够了……别的代价我真的不好意思拿，会违反魔鬼守则的。”
“这次是例外，接受这份好意吧。”古魔鬼之王的翅膀，轻轻碰了女儿的手，“愿，如果今后有机会的话，你就去为那些对你感恩的人，做点别的什么好事，这样代价就平衡了。”
“我一定要接受这些感谢？”
“是的。”
它的目光，时而飘向森时，她是靠金钱和信仰堆砌，一步抵达真神之境的人。也许，愿也能靠着这些感谢，净化掉那无可奈何的诅咒……至少延缓也好。
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佩达帝国的两位首脑，都默默接受了下来，因为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要求。
“那接下来，关于要支付的灵魂，我就先回国一趟，会亲自去牢房里，找个死刑犯的强者过来……”
奥雷良诺端正了自己的皇冠，讲完打算后，又问。
“真的一份灵魂就够了吗？虽然难以启齿，但我国的死刑犯倒是有不少。”
“一份就够了。”
“陛下。”忽然间，雨巫师若有所思地开口了，“关于死刑犯的事，我有点看法……”
奥雷良诺沉默了片刻，闷闷不乐地以嗓音震出低吼，唐突无比的发出了帝王的怒意。
“雨巫师，你这是在侮辱我。”
“……什、什么？”
即便是对这位君主熟悉无比的雨巫师，也被这句话给弄得莫名其妙，这怎么回事？难道是四季者和魔鬼搞得手脚？某种洗脑术？怎么奥雷良诺陛下忽然暴戾了起来？
接着，奥雷良诺陡然站起身，恍如一头海兽锁定了猎物。
“你，是我选出的第一亲信！你证明了我的眼光，真正为国家做了无数贡献，虽然世间唾骂你，但在我国，你算得上是一位英雄。”
“呃……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雨巫师摸着下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奥雷良诺的叱责又一次响起——
“但你却认为，自己比死刑犯要廉价？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捐出灵魂？简直是在侮辱你的君王，质疑他选人的眼光，扇他的脸。”
“……啊？”
“可我能理解你，雨巫师啊。你的灵魂不久后就将消逝，要是在这里捐出灵魂，也算是步入了圆满的结局……但……我绝不允许。”
“奥雷良诺陛下，你搞错了。”雨巫师低着头说，“我没打算用自己的灵魂来支付代价啊。”
“真的？那你说死刑犯……”
“把灵魂送给魔鬼实在太蠢了，我可没这种打算。我的灵魂还能维持一小阵，要去亲眼看着凛冬来袭，但全国上下无论贫富，都能过温暖的日子……”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再没了那种赌徒的狂气。
“我一直以来都在对抗寒冬，如今，我侥幸赢了。我会一边见证自己的胜利，一边消逝在故国的海风里。”
奥雷良诺没办法对这位老伙计的死发出赞叹，只是默默点头。
雨巫师咳了咳嗽，将尴尬的氛围拨正。
“回到正题，关于牢里那些犯人，我是有点想法的。这次搬运蛋石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别辛劳我们的军队，让犯人来干活吧，顺便……要是不幸被魔鬼之界严苛的大自然谋害，无奈死在路上的话，也能为国家省点粮食吧。”
“……你还是你啊。”
“嗯，我一直都是我。”
……
在这之后，这笔交易顺利达成了。
古魔鬼之王收下灵魂，并没有折磨那认命的灵魂，在湮灭后把力量一份为二，多的那部分给了炎魔。少的部分则凝成了某种力量，自己储存了起来。
而蛋石的运送，就不是森时她们要去在意的事了。
梅丽娅告知了奥雷良诺具体的围城时间，又就到时候勒索的金额进行了一番磋商，之后悄悄找到了森时。后者因为没事可干，正在旅行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构思即将动手的设计图。
“爸爸，这笔钱，初步定在七万枚金币。应该能干很多事了，蒲公英公主大概会很开心。”
“……说得像是要给我们一样。”
“嗯，都会给你们。希望能早点帮蒲公英复辟群花之国，到时候，她就会有一大堆事要忙了。而你的职责，也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会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加入混沌之土，请别拒绝我。”
“……原、原来你在打这种小算盘。”
“嘿嘿。”
森时是最清楚的，梅丽娅说得一点也没错。眼下来看，复国的任务大概很快就能结束了……
圣棺王国将要迎她坐入神位，混沌之土也是最亲密的伙伴。经过今天这笔交易，本该是最大阻力的佩达帝国，也肯定会改善对四季者的态度。
上一篇：人在刁蛮：开局成为白云飞！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