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101章

“原来如此，这倒是比你说起来要方便多了。”

森时也很想看看，愿小时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养大的。

古魔鬼之王伴着叹息说：“我虽然可以把一切代价都算清楚，但，没办法把故事讲清楚。而且，我的嘴不配描绘她的一分一毫。”

这些话勾起了森时的好奇，因为她可不认为，这里出现的“她”是指的愿。

那会是谁？愿的母亲吗……她静静等待着。

几秒后——她们已从涌满黑暗的通道里走了出来，步入了古魔鬼之王的记忆深处。

这是一片幻境，却真实无比。她和这只猫头鹰般的生物，二人仿佛穿越了时空，做起了在时间中游走的旅行者——以旁观者的姿态。

二人抵达的，是一片布满砂石，但也被藤蔓爬满的精致洋房。

按规格来看，这种宅邸，肯定是北方那边的中层贵族，专门修筑在风景优美之地用于度假的。可样式和风格，倒是有点古朴。

好在，下午慵懒的阳光，让这一切都悠闲而美好。

“我几乎已经忘了，这时的人类世界处于什么时代……但我不会忘记，我被那个人召唤而来的每个细节。”

森时随它的视线望了过去——

……

那时的古魔鬼之王，并非现在这般整天都怠惰在家中，而是经常响应召唤去与人交易。为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获得肮脏灵魂，提升自己的力量，稳固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这一天——又有人献上了一枚铜币，打搅了繁忙的古魔鬼之王。

铜币，染着河滩边的污泥，渍有擦破膝盖留下的血。

递出这样一枚铜币的，是位身穿贵族礼服的少女。

全身破破烂烂的，本该高贵的衣服和打扮，都被显而易见的艰苦跋涉给毁了。她不算是很美的姑娘，但有种难言的气质，自灵魂深处散发而来。

亚麻色的长发、白皙的肌肤。脸蛋上缀满了淡淡的雀斑，还有一个走投无路却并不绝望的微笑。

少女疲惫地靠在墙角，一边喘息，一边凝视突然出现的古魔鬼之王。

她已有三天没能好好进食了……

一路上，只能靠雨水、还有河里掺了泥沙的河水来让自己振作。明明是随时死掉也不足为奇的情况，却依旧有心思，对自己咬牙召唤出的对象进行调侃……

“这就是魔鬼？我还以为，会是英俊一些的男性外表。即便长着翅膀和尾巴……也比这种猫头鹰一样的造型要好看，哈……”

“我原谅你的冒犯，那么，你想和我交易什么？我能给你世间大部分东西。比如，你最需要的面包和牛奶，先活下去如何？”

“听着……魔鬼。要是你能给我，那就让我用最轰轰烈烈的方式，去回绝那个妄图娶我、妄图夺走我灵魂、自由、贞洁的男人。”

古魔鬼之王并不意外，因为这样的交易偶尔也会有。

这些女人总是看不上那些婚约对象，要么嫌弃他们的家世，要么觉得长相、风评不好。她们实际上并不讨厌这样的联姻，因为这些人想要的，其实是更优秀的对象。

于是古魔鬼之王当做例行事项，点了点头，提出交易方案。

“我给你美貌，然后引来大国的王子途经此地。他睿智、英俊，将会统治一个繁荣的时代——而你，就是他唯一的妻子。至于你现在的婚约，很快就会成为一张废纸。”

“这也叫轰轰烈烈？你能听得懂人话吗，魔鬼。需要我把裙子卖掉换成钱，然后请一位老师来教你认字吗？”

对方极为不屑，用满是污垢的鼻子哼笑。似乎打从心底，把眼前的魔鬼当成了最为滑稽的生物。

为了不让交易泡汤，古魔鬼之王耐着性子。

“一国的王子还不够？嚯——只要你愿意支付更大的代价，我可以让许多王子，乃至国王一起追求你。虽然会导致战乱吧……但我很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闭嘴吧——我才不要那些恶心的东西！”

她大喊了一声，仿佛要榨干最后的力气，仍旧对交易不满意。

“给我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还有一匹骏马，我要扯掉这身破烂衣服，也要扯掉那个丑八怪的老二！”

“……啊？”古魔鬼之王认为自己听错了。

“马上，给我！”

它暗暗惊叹，没想到碰见了这么一个疯婆娘。

回去可以更新一下《魔鬼和人类交易大全》了。

不过，这笔交易倒是很好办。很快，它从魔鬼之界唤来了一名最低阶的幽影骑士。但拿来糊弄人类世界见识短浅的贵族小姐，已经足够了。

它让幽影骑士自己回去，把长枪和马匹留了下来，交给这次的交易对象。

健硕的幽灵马，锋锐的骑士长枪。

对方扫过几眼，更加不满。捡起长枪，直接在古魔鬼之王和幽影骑士面前，刺死了无辜的马匹，又顺势贯穿了毫无防备的幽影骑士。

“拿这些垃圾来糊弄我！魔鬼难道都是捡破烂的吗！”

她丢下长枪，吐露着侮辱的话语，却因为疲惫无力而瘫软在了地上……

“拿最好的来……最好的来……呜，先给我面包和牛奶。作为交换，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吻……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的吻，虽然以前吻过我养的小兔子，你不介意吧？

第一卷#166·于拂晓之下诞生（二）

古魔鬼之王迟迟没有说出话来，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便是它，也从没有遇见过这种交易……这算什么？自己的部下就这么死了？而且是被这种少女杀死的？这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忍住恼火，决定要让对方支付更大的代价，哪怕扰乱整个人类世界也无妨。于是，它取来了能弄到的武器里最好的，一把由逝去炎魔的灵魂锻造而成的长枪。

但为了防止自己的部下再次损员，它只是从人类世界牵了匹草原骏马。

好在，这匹马侥幸活了下来。

“这才叫骏马，之前那匹阴阴森森的，感觉很可怕……”

古魔鬼之王又给了她白面包和牛奶，还特意带了些肉干。给予的更多，今后得到的代价，也会更多的……它绝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这交易的每个细节，都会成为计算代价的成本。

对方风卷残云般吃喝完，古魔鬼之王本打算和她谈论代价的问题，可她直接在古魔鬼之王的面前，抱着那把长枪，脚丫子勾着骏马的缰绳，硬是睡了一整天……

听着耳边萦绕的可爱鼾声，它开始后悔了，不该接受召唤的……

她醒来之后，充满了活力，变得像一头苏醒的小狮子，但要漂亮得多。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眺望远方。

而没等古魔鬼之王开口，便乘上了骏马，把长枪拖曳在地上，娴熟的像个盛装打扮的女骑士。

“对了，魔鬼——”她止住马蹄，居高临下的看向古魔鬼之王，但面庞却因淡淡的微笑而可爱，“和你们交易，必须要拿出最重要的东西对吧？”

“哈！你终于愿意和我谈谈代价了？”它总算找回自己所熟悉的节奏，这才是魔鬼交易的根本啊。

少女勾了勾手指，把衣袖抹开，将一只光洁而纤细的手臂露出：“麻烦你靠近一些，我们谈谈代价的事。”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借出手臂，但古魔鬼之王还是高兴地飞了过去，落在她的手臂上，尽量轻柔，避免勾破她的手臂。

“代价，就用一百人份的灵魂——”

它的话音消散，因为，被施以了一吻。

那是个温和而柔软的吻，吻在它额头的绒羽上，也颇为漫长。

移开脸庞后，她抹着眼泪，但带着感激的笑容。

还有羞涩的声音：“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感谢我吧，来自纯洁美丽的女孩子，最初的吻……它饱含爱意和感谢。我不惧魔鬼在世间的风评有多恶劣，依然愿意亲吻并感谢你……足够了，对吧？”

“怎么可能……”

“别太过惊讶，这是事实，你可以回去慢慢品味了。”

说完，她挥动手臂，赶走了古魔鬼之王。

掠起缰绳，让骏马疾驰。

古魔鬼之王终于是难以忍受了，它似乎愿意毁掉这一切，也不想让这场难以控制的交易继续下去。现在就去夺走她的灵魂，带回魔鬼之界珍藏。顺便，还要割掉她一家的灵魂，才勉强足够支付代价。

“一个吻？真该死，这怎么可能够啊……”

但古魔鬼之王停下了准备扇动的翅膀，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起。它恍然察觉，自己得到了足够的代价——这个吻的份量，比它想的要重得多。

少女越走越远了。

古魔鬼之王有些焦急，很想知道对方的名字，更想看看接下来她会去做什么。并且……不希望她就这么远去。

怀着这一丝奇妙的思绪，古魔鬼之王默默跟在背后。

少女的骏马驰骋了半天，向着一个盛大、但冷冷清清的宴会而去。本该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订婚宴，她却逃了出来……酿成了一场被人拿来下酒的闹剧。

可她犹豫了很久，终归是没有进去，用自己所说的方式来对待订婚对象。

她只是默默笑了笑，便调头离开。

古魔鬼之王更加困惑，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儿？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进去，杀掉夺走自己自由的人，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呐喊、杀戮。

少女要去的地方，是更遥远的彼方。

驰骋了五天五夜，离开国境线，抵达位于邻国的战场，抵御入侵的最前线。

她要成为战士？为国家奉献自己的力量？古魔鬼之王在心中疑惑，觉得她始终让人捉摸不透，但她眼中蕴含的一缕坚毅光芒，莫名的让它神往，不愿挪开视线。

战场上——她的国家一败涂地。

最强的年轻骑士，一身银盔已经染了太多同伴和敌人的血。他派出了信使请求增援，高声说了许多鼓舞士气的豪言壮语，身旁是一列愿意赴死的战士。

他们将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并不再归还家乡。

就在这绝望之际，他听见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熟悉声音，伴着蹄声远远响起——

“我的爱人啊！我来见你了！”

……

森时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是古魔鬼之王发出的。看到这里的时候，它已经转过了头，背对这一切。

它改成了口述：“哼，那时我才知道，她也是普通的女人！拒绝婚约？只是因为心中有着深爱的人罢了。”

“就是这个看起来很像炮灰，但长得俊俏的小骑士？”

“嗯……可他不是你所谓的炮灰，而是历史里也排得上名次的真正强者——不，去他的强者，对！就是个愚蠢、只有脸皮可看的小骑士！”

森时搞懂了，忍不住连连发出笑声，先是偷着笑，最后越来越响亮。

“噗……哈哈哈。”

响亮到让古魔鬼之王低着头，就差因为羞愧而把自己卷起来了。因为呀，它恐怕是爱上了这个姑娘，却亲手送她到了战场，和真正爱着的男人相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