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250章

作者:黑巴洛克

意料之中的,在宅邸的大门外,他们遇到了前来送行的芙尔泽特。后者今日打扮得格外庄重,身着一席素黑修女服,靓丽的金发尽敛于白边的黑纱帽下。

尤利尔不想追究这身行头是哪弄的,毕竟不论何时何地,她似乎总有办法使自己的装束焕然一新,以此来满足她那不断膨胀的审美情趣。

“说起来,你需要一幅去肯阿那的地图吗?”她问。

“经过那场把高山夷为平地、将河流贬入深谷的浩劫之后,地图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尤利尔用手杖敲敲足下深棕色的皮靴,“没有路,就走出一条路来。”

芙尔泽特笑盈盈地望向猎人,很满意他的承诺,“那么我也给你我的承诺。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会看到天堂岛已成为北方人的新国度。”

“我要的是一座能抵挡住巴姆的堡垒,”他强调道,“我在生命之树上留下了半枚火种,现在天堂岛归你了。如果你不想步那些旧神的后尘,就调用起你能调用的一切资源,我不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南方人已把白狮鹫的旗帜插在了天堂山的山顶。”

“我保证那样的事绝不会发生——”说着,她便牵起猎人的右手。

“我不是你的信徒,不需要你的圣印。”

尤利尔作势就要挣脱,却看见少女俯下身,在他隔着一层皮革的冰凉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抬起脸,嫣然露出洁白的皓齿,“祝你一路顺风,尤利尔·沙维,”晨曦映衬着少女的笑容,分外动人,“我由衷期盼着你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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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种的用途

对居无定所、过着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生活的人来说,野外餐宿一直是个难以攻克的难题。

小有资产的商旅通常会备齐面包、糠饼和熏肉干之类的干粮和足量的水,困乏的时候便在压满货物和干草的马车里小憩一会儿,行商线路也多会途经城镇和边郊旅馆,餐宿大体不成问题;与这些受贵族或商会保护的商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遭官僚制度层层剥削以致劳碌整年下来也攒不了半兜钱的蒙泰利亚人,他们则更愿仰仗于自己优越的户外生存技巧,凡能动手解决的,绝不花一个子儿,所以你常能看见这些小人儿背着和他们个头差不多大的背包,平底锅黑不溜秋的握柄往往从里头露出半截来。

还有一类以狩猎者为代表的人,他们很少进行长途跋涉,但目的性强烈,多涉足于人迹罕至的危险区域。这些粗犷的猎手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危机环伺之下,他们无暇饕餮,却了解哪些菌类和果子可以充饥,如有必要的话,野外的河流与小溪便是饱腹的餐桌,由于烈性抑制剂本身就是良好的杀虫剂,因此十个猎人里头九个有过生吃淡水鱼的经验,剩下那个要么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要么是不合群的怪胎。

尤利尔就是这样一个不合群的怪胎。

有些东西你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真实存在,且流淌在你的血液中。生来就是贵族的人,或可在艰苦环境中砥砺骄奢淫逸的本性,不过那条在珍馐美酿中浸泡了十几年的舌头,恐怕永远也适应不了入口生腥的感觉。况且,吸血鬼不需要通过生嚼活咽这种拙劣的方式,来维持追逐血腥的猎杀本能。

所以究其根本,这还是一个习惯的问题。

“听好了,大块头,如果有那个条件,你最好是把整只兔子放进快要煮沸水的锅里,压紧锅盖,这个过程不要太长,然后取出来去毛,放掉血。可我们现在没这个条件,所以放在冷水里直接淹死它,”

卢纳德呆呆地张着嘴,用指尖捻着兔耳,将那奄奄一息的小家伙没进溪水当中。片刻后,大块头用棍子般粗壮且结出一层结实厚茧的食指戳了戳,兔子浑身湿漉漉的,彻底没了动静。他有些失望地耷下两条毛发稀疏的、光秃秃的眉头,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猎人拍拍他岩石一样硬邦邦的后颈,“去吧,把它挂在树枝上,我教你怎么剥皮。”

大块头依言照做,在尤利尔的指挥下,他使着一把在他那只大手衬托下宛如薄片的匕首,有些笨拙地在兔子的两条后腿上划出环状的切口,然后从开口处,沿大腿内侧向挡下划开,并使两条切线交汇于一处,这样兔皮就像袋子似的张开了口。

接下来的工作需要更精确的力道掌控,若是一不小心弄破了膀胱,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餐就要大打折扣了。猎人从他手里接过了活,三下五除二便麻利地剥掉了整张兔皮,剔掉内脏,最后用一根木棍贯穿兔子的身体。

他们在林荫的空地下生起火。这成了大块头最喜爱的节目。

看到那美丽的苍白色火焰在堆满枯枝和绒草的石坑中燃起,卢纳德开心地连连拍手,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似的,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这也多少让尤利尔感到一丝宽慰。

他有多反感满口宿命论的国王之剑,就有多喜欢这个耿直憨厚的大个子。

只可惜,所谓悲剧,就是要把凡是美好的东西统统粉碎。

于是讨伐巴姆的理由,至此又多添了上一条。

这是离开埃斯布罗德的第十一天,原本他应该刚刚跨过秘血森林和卡杜斯寂日山脉的交界处——举目南望,群山已至近前。秋季易逝的白昼,把它最后一抹余晖泼洒下来,染红了疏朗的天际,亦柔和了峥嵘的群峰。

不是行程计划出了错,他心想,是卡杜斯寂日山脉整体向东北横移了将近一百英里。

之前那场浩劫大幅度改变了陆地版图,原本直达夸埃尔曼湾的开阔地中间,忽然拔起了这样一道天然屏障,而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他一时也说不清。

好处是,卡杜斯寂日山脉用它绵延数百里的跨度,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城墙,阻拦在多美尔人进军天堂岛的必经之路上。精明如混沌之女,不会想不到在此设立岗哨,由此一来,他们便能很大程度上抢占先机。

坏处是,这座凭空浮现的大山,迫使他不得不提前转向西行,离开茂密的丛林,去毫无遮掩的平原上涉险。旧宾格兰以北,多夫多以南的广大区域,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任何一点异样的颜色,都会在那块充斥着砂砾和风化岩的灰色背景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周。夜幕降临,他闭眼前在心头说道。必须争取一周之内横穿过那片危险的地势,一旦进入幽邃密林的地界,就不用再担心敌人的眼线了。

睡梦中,尤利尔徜徉在精神的海洋,循着主火种与分割出去的次火种间那条微不可察的蚕丝一般的细线,他首先触及了最近的卢纳德,感受到那枚充当灵魂的火种在他宽阔的胸腔内,随呼吸声微微颤动;然后他追溯,穿过丛林、溪流与积雪消融后的丘陵,穿过蒙蒙白雾,越过那条横架在霜融湖上、只容双子信徒通过的大桥,抵达了那座氤氲在湿润朦胧的晚霞下的天堂岛。

那半枚寄宿在生命之树上的次火种,将其根须在地底蔓延出一个庞大的网络,几乎遍及天堂岛的各个角落。仿佛在眼睑之下还有着另一层不可见之睑,他撑开那层眼睑,便能透过壁炉监视每个房间,透过中枢的高塔俯瞰整座城市。

他重现并改进了波修斯统治半位面的方式。

即便离开了那片领域,他仍可行使神一般全知全视的权威,洞悉那里所发生的一切。这也是他为何敢把天堂岛放心交给芙尔泽特的最重要的理由。

然而睁开内眼睑带来的精神压力是不可想象的,只是匆匆一瞥,亿万个画面便瞬间灌入脑海。犹如在四维睁眼俯瞰三维,你或能洞悉一切,你的大脑却无法处理双眼反馈回来的海量的二维平面信息,其结果只能导致大脑宕机。当然,尤利尔此刻的经历远不致那么夸张,于是随着大脑逐步适应,筛选并提取每一层的关键信息,好似你看完了一个三维物体的全部二维平面,终于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空间概念,这时,尤利尔便看到了整个天堂岛,听见那里传来的每一缕微小的声音,乃至于,他的指尖仿佛也有了触觉,可以感受到冰凉的石壁,及那在空旷厅室内徘徊的微风。

这种全知全视的感觉如此令人着迷,在睡梦中他好似无所不能,真实与虚无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亢奋的情绪则加剧了两者的交融。若天与海都呈现出那般澄澈的碧蓝,置身其间,你还分得清上与下,实与虚的区别吗?

就在他深陷于美梦时,在那些无数个微小声音汇成的平静海面上,突然蹿出这样一道刺耳的浪花,“你这么悠闲真的没问题吗,”那是他化成灰也认得的声音,内睑下的视野立刻缩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像,只着一条淡白色睡裙的少女,舒适地卧在壁炉前的睡椅中,手指轻抚蜷缩在她大腿上的花猫,“但愿你对我的关心不致使你盲目了眼前的危险,亲爱的尤利尔,那么,祝你一切安好……”

画面随声音戛然而止,猎人猛吸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奋力向上伸手,在铺着一层枯叶的地面上惊醒过来。

坐在快要熄灭的篝火旁,一脸惋惜之色的大块头,连忙丢掉捏在手里把玩的树枝,奔到主人身旁,关切地搀住他颤抖不休的身体。

猎人下意识拔开衣领,只见胸膛上那个漆黑的漩涡,如今只剩下一簇浅浅的印记。

他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危险的标记渐渐淡化,直至现在完全被剥除,只是依稀感觉这个印记的消失,与他征服火种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而这正是他彻底挣脱巴姆摆布、走向与波修斯截然不同道路的一个关键节点。

或许,他猜测,这原本就是火种被腐蚀的开端。只不过有别于波修斯所持有的黯淡之火,深海在侵蚀他的火种过程中,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阻断了。

诅咒的印记虽已淡化,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深海气息却不是短时间能够抹去的。

在渺无人烟的野外,他就像是一枚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果实,吸引那些潜伏在黑夜中的掠食者前赴后继地赶来采摘。

丛林似乎被唤醒了,猎人听见尖锐的风刮过枝梢,周围的灌木随风簌簌作响,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鸦鸣掠过上空,远处传来狼群此起彼伏的嗥叫。

“不能等天亮了。立刻启程。”说着,他立马打了个响指,石坑里的火焰迅速萎缩、熄灭,徒升起一柱孤零零的青烟,转眼就被风吹散。

但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夜下的秘血森林,泛着阴森的色泽,月光透过繁盛树冠投下的光斑,似也被染成了猩红的颜色。他们沿着山麓一路向西,在距黎明还有不到两个钟头的时候,遇见了秘血森林中随处可见的一种地貌——古代遗迹。

巨石垒砌的遗迹残骸,像是一头陷入沉睡的苍白巨兽,静静匍匐在森林的空地中央,斑驳龟裂的皮肤外披着一层青绿的苔衣,充满奇绝想象力的拟生态石雕随处可见,而锈蚀的冶金饰物令后来人有幸一窥这个曾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

这既是死去的历史遗迹,也是活着的文明丰碑。

活着的丰碑,自然就要体现它对后世的价值。怀着有掩体总好过没遮蔽的林地的念头,尤利尔当即决定进入遗迹。

进入,不是深入。狩猎者的经验无时无刻不在警告他,古代遗迹绝不会比危机四伏的丛林安全多少。

他原打算只借助最外围一圈的破败的墙体聊作掩护,不料敌人却已先他一步埋伏于此。等猎物足够远离地势错综复杂的丛林,登上直达遗迹的台阶,它们便从各个阴影遮蔽的角落里蜂拥而出,发起突袭。

首先是狼群。不久之前,尤利尔曾在森林里见过这帮穷凶极恶的杀手,立于森林食物链顶端的红鬃座狼。

一共八头,企图在狭长的台阶上对猎物形成合围之势。

顶尖掠食者必定是善于总结的,靠着世世代代承袭下来的狩猎经验,每一头成年的红鬃座狼都明白,瓮中捉鳖才是最稳妥、最高效的捕猎方式。

遗憾的是,这回它们撞见的可不是一只待宰的羸鳖,而是一头刚被搅醒了好梦、正愁无处发泄的猛虎。

“你对付下面的。”

对卢纳德交代过,猎人转身迎向从台阶上扑来的四头恶狼。

几道寒光闪过,首当其冲的红鬃座狼不幸成为淬毒飞刀的第一个牺牲品,眼球被刺破的刹那,惨叫着滚下台阶。剩下三头恶狼成呈三角阵形向他奔来,左眼眶骤然充 血变红,几近在内眼角凝结出猩红饱满的一滴,外眼角下随即暴出一块块菱形的鳞痕。如今已能随心所欲驱驭血统的猎人,对左腿进行单一强化,然后一跃而起,越过同时自左右两侧围攻过来的恶狼,直面落在末尾的那头孤狼——它显然是整个队伍的领袖与智囊。

借助下落的冲劲,手杖轻易贯穿了它的颅骨,锥形末端“叮”的一声刺进石缝中。活体标本一般被钉在台阶上的恶狼,神经性地疯狂痉挛了几下后,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踩着浸润了鲜血的石阶,猎人浅灰色的大衣似鹰翼一般飘逸上扬,衣摆落下之时,慈悲双刃已握在手。

那并不平整、光滑,甚至有些崎岖、诡异的刀刃,却以锐不可当的锋芒撕裂了红鬃座狼覆着厚实皮毛的后颈,嵌进一条剧毒性的深紫色切口,不必等鲜血流尽,眨眼之间,脖颈的皮毛、血肉与骨骼就融化成一滩挥发着深海气息的浊液。

对那个可悲灵魂的归处,别抱任何期冀。

去深海和同胞再会吧。

最后一头红鬃座狼错失了将猎人扑倒在地的机会,反倒被后者割伤了绒毛稀疏的腹部。只听它发出一声哀嚎,趔趄地走了两步,身体中段就被迅速溶解,脊椎骨的碎块咔哒一声落在地上,头颅的重量让上半身滚下了台阶,只留两条不时抽搐的后肢,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这时大块头还没料理完他手头的活儿,尤利尔正要赶去帮忙,忽然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在石阶上流淌的狼血,竟似沸腾一般不住地鼓起猩红的血泡。

他急忙抬头观望一下天色,星稀黯淡的天际,隐约泛出一片鱼肚白。

大约还有一小时,晨曦才会完全驱散黑夜。

“大个子,”他冲下面刚徒手扭断了最后一匹恶狼脖子的卢纳德喊道,“别傻愣着!它们来了!”

面对周围那几具触目惊心的残骸和满地的血泊,大块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随后见主人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匆匆奔向西边的林地,他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也连忙迈着大步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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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健全之人

以康儒拿一世宣布加冕为界,今天是“杜宾大动荡”后,新历元年史上极为重要的一天。

巴别度亲王修美尔三世,为这一天做了充分准备,他私下召集了亨戈尔勋爵在内的众多贵族院议员,利用两个星期的时间起草了一份提案,旨在协调旧贵族与教士之间日益悬殊的权威落差,与这种落差所导致的矛盾与冲突。

“您一定要尝试说服大臣们,”王子的好友兼政治盟友,亨戈尔勋爵一面为他仔细地佩戴上镀银徽章,一面声色严峻地说道,“那几位自由党派——用我们的话说,那几位‘紫蔷薇’党派的领袖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但愿他们仍有勇气坚守着自己的阵地,高举自由主义的旗帜。”

修美尔对照镜子理了理衣领,着装完毕后,他对好友感慨道:“勋爵阁下,紫蔷薇的自由主义,是政治的自由主义,是为某个阶级服务的自由主义——”好在,这依然是属于人类的自由主义。当着一众旧贵族的面,他把到了嘴边的这后半句又咽回腹中。

“他们曾经或许是敌人,现在却不同了,我的王子,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亨戈尔道,“谁要开历史的倒车,那么谁便是我们的敌人。”

修美尔一时沉默。虽然亨戈尔勋爵是他的挚友,但他很清楚,抗争、屈从和妥协,区别只在于权益分配是否得当。这绝不会成为民族精神觉醒的契机,只是一场由蛋糕瓜分不均引起的利益纠纷,是被剥削的阶级向剥削阶级发起的挑战。

历史不过是一遍遍地重演那些乏味的陈芝麻烂梗,变的是演员,不变的是那个永恒的主题。

他又转向镜子,只见那枚别在胸前的镀银徽章,好似一下子就变得黯淡无光。

修美尔皱紧了眉,不再看镜子里那个身姿挺拔、装作完人的虚荣心的投影,在亨戈尔勋爵及一众旧贵族的目送下,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他几乎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大臣们均已悉数到齐,列坐于会议厅的大长桌旁。在这些形容刻板肃穆的紫蔷薇党员之中,他还看到了几张令人错愕的生面孔。

“是拐杖拖累了你的行走速度吗,亲王阁下?要知道十分钟前会议就该开始了。”说话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会议桌左列次席。他有着与修美尔一样高贵的金色鬈发,窄长的眉搭配一双酷似猛禽般小而尖锐的绿眸,使之显现出一种锋芒外露、极具攻击性的气质。

二王子沙利叶。修美尔对这场变故着实有些措手不及,更糟的是,随他一同出席的还有王太子泰斯和三王子卡麦尔。

“准确的说,”泰斯取出怀表,“你迟了整整十二分钟。”

“你需要的不是手杖,亲王阁下,”卡麦尔附和,“你需要一把轮椅。想必不用我提醒你,我们的敌人正在东方崛起壮大,眼下任何决议都是刻不容缓的——况且,亨戈尔勋爵应当很荣幸成为你的领航员。”

会议桌上传出几声用咳嗽掩饰的窃笑。

修美尔不在乎那些庸碌之辈的态度,双眼死死地盯住这三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很显然,他们欣然接受了神血的恩赐,其眼中散发的微薄光芒,便是不容辩驳的铁证。举手投足之间,宫廷教育与浮华的社交圈子熏陶出的、流于表面的造作与卖弄,被一种发自骨髓的神圣与高雅所取代,就连讥讽的言语,也像是被赋予了高尚的批判精神,特别是对缺乏主见的凡夫俗子,具有着不可想象的强大煽动力。

不过真正令修美尔感到诧异的是,他们原是三位性格迥异的奥格威王子,泰斯沉着稳重,沙利叶凶狠残忍,卡麦尔率性耿直,可今日一见,修美尔却发现自己分辨不出他们之间的差别了,三人犹如从同一模具中脱胎,不论言行举止或神态气质,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