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 第784章

卖豆腐干的是个大爷，三轮车上有两个煤炉，架了两个锅子煮着。

一边是撒了一大堆香料在汤水里的豆腐干，另一边则是汤水清澈、只有几片葱花在上面飘着的贡丸。

“还要吃吗。”李婉言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莫雪遥不该再花钱了。

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些时候确实会有些‘吝啬’，但这吝啬并不是只对自己的钱，就算是莫雪遥自己付钱，她也会觉得浪费了很可惜。

“豆腐干，嗯……嗯……”花银银舔了舔嘴唇，“算了，我还是不吃了，不然又要胖了。”

被她这么一说，刚才毫不犹豫想买的莫雪遥，这会儿也跟着犹豫了起来。

“咳，只是一串豆腐干，没事的吧？”

“除非晚上少吃点，这可相当于一碗饭了呢。”花银银对此显然很有经验。

“诶——”莫雪遥吞了口唾沫，还是想买。

“三毛钱一串。”老板适时地说道。

“要不，银银，我们一人一块吧？”

豆腐干一串是有两大块的，一人一块分摊一下的话，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嗯……嗯……”

“婉言要不要？”

“我不用。”

“那就买一串吧！”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了三个一角钱的硬币，“正好三毛。”

“好嘞，要什么酱？”老板乐呵呵地问道。

“有什么？”

“甜的、辣的、还有番茄酱。”

“就甜辣的吧。”

“又甜又辣是吧？”

“嗯！可以给一个袋子吗？”

“行。”

拿到豆腐干后，莫雪遥就用袋子套着手，然后把一块从签子上拖了下来，飞快地递给了花银银。

“嘶哈——好烫！”花银银被烫得差点把豆腐干甩出去，还好及时抓住了袋子，否则这块就吃不到了。

“嘿嘿。”莫雪遥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窃笑了两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了一口豆腐干。

因为一直泡在汤水里，所以五香味非常浓郁，就连里面都已经完全入味了，并且咬下去都是汁水，一点都不会觉得干——就是险些溅在她的衣服上。

“婉言真的不要吗？”莫雪遥心满意足地咀嚼着嘴里的豆腐干，“真的很好吃的啊。”

“……”李婉言还在犹豫，莫雪遥就已经将豆腐干递到了她的嘴边。

“给，咬一口吧。”

“嗯。”

最终，她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吧？”

“挺好吃的。”

“豆腐干真是廉价又美味的小吃呢。”花银银在一旁感叹道，“我记得小学放学时，我就喜欢和同学拼着买一串豆腐干吃，那个时候好像才一毛钱一串吧？”

“我记得是三分钱啊，你哪里买的？”

“不可能吧……没那么便宜。”

“差不多吧，要么三分要么五分，我小学的时候就是这个价。”

“仔细想想，原来以前的物价那么便宜的嘛？”花银银歪着脑袋嘟嚷道。

“但以前的工资也没那么高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回去的路上，三人走的都是小巷，但偏偏许多廉价又好吃的流动小摊就放在这些小巷里。

食物的香味不断勾引着她，要不是手中的豆腐干还没吃完，恐怕她就又要忍不住了。

特别是有一个三轮车上，竟然在卖五香的卤牛头肉。

虽然不知味道究竟如何，但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即使是路过都会让人忍不住看上几眼。

这种卤牛头肉当然不可能整个买，需要多少就切多少，切过之后就看不出来这是牛头肉了。

如果整个吃的话，肯定是吃不下的，因为造型多少还是有点恐怖……

“银银你干脆就在我家吃晚饭吧。”莫雪遥盯着她，“我可是很少主动邀请别人的。”

“噫，那我应该感到很荣幸嘛？”

“再说反话就掐你的脸！”莫雪遥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捏脸的动作。

说起来，花银银那婴儿肥的小脸捏起来确实很舒服，当然，一般她被捏脸的时候，也一定会反击的。

“小遥遥的也很舒服嘛，啧……程媛的脸最油了。”

“噗，你这话最好别让程媛听到，她待会儿可能也会过来吃晚饭哦。”

“我知道，不就是在楼上的那家水果店嘛。”

走路时，有同伴在身边聊天，就会感觉路途一下子变得很近了。

最近拆房子造房子的地方太多，沥青马路上的灰尘也多了不少，偶尔还会有渣土车歪歪扭扭地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莫雪遥见到的那些渣土车，总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走在它身旁的时候，总会很担心它会整个侧翻过来。

相比之下，那些有密封货厢的大卡车都比它安全多了。

虽然卡车不会路过水果店门口，可带来的灰尘还是对水果店有些影响，以至于莫雪遥的母亲得经常擦拭水果，因为蒙了灰尘的水果卖相就会比较差，那就不够吸引顾客了。

因为有些买水果送礼的人，真的是会看卖相买东西的——至于好不好吃，反而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事情。

“婉言，走进来一点。”莫雪遥站在人行道上，朝李婉言招了招手。

本来也跟着走在人行道下面的花银银第一个跳了上来：“这条路上卡车怎么那么多？”

“工地比较多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我最讨厌大卡车了，但城市建设时，它们也是不可缺少的嘛……”

“就不能用有盖子的卡车吗……”花银银捂着鼻子扇了扇风，“都是灰。”

“等工地没了就好了吧。”

“那也会有新的工地吧？”

“嗯……最起码不在这附近了……到时候可能会开发更远的郊区去了。”莫雪遥轻笑着说道，“这车怎么开得歪歪扭扭的。”

“哪辆？后面那辆？”

“嗯……”

就在此时，那辆卡车的车头忽然往旁边一扭，穿过绿化带直接撞了过来。

司机似乎才刚刚惊醒，但车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又往上提了几分。

三人都来不及反应，莫雪遥只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李婉言眼看着就要被车撞到了。

“言！！”这时候连完整的人名都喊不出来，那一声惊呼就是此时能做出的……唯一的提醒。

……

第九十七章 人生回放（上）

犹记那一年也是秋天。

只不过那年的秋天格外的冷。

落叶早早地落尽，路旁的行道树都光秃秃的，有一只野猫受了伤，正蹲在衰败的杂草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一个穿着单薄衣物的小女孩儿远远地看着它，想要接近但却又不敢。

野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在犹豫了片刻后，转身逃走了。

它会找一个更安全和隐蔽的地方，自我恢复——而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呼……”女孩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呼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冷到呼吸都能吐出白气的时候，但她却感觉吸进嘴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冰碴。

这是小学两年级的李婉言。

父亲和母亲在家里吵架，那个酗酒而无能的男人，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就是李婉言的母亲，带着满身的伤痕逃出了那个家。

而那个粗暴的男人、所谓的父亲，也得意地拿着家中仅剩的存款离开了。

“老子说了，老子能赢回来！这个贱女人懂什么？！”

他撂下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空气听的，还是说给李婉言听的。

总之，他离开时走路是外八的，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家中没有一人，出租屋里没有缴纳电费和水费，水电都被停了。

那狭小的窗户根本无法让多少光亮照进屋内。

所以她只能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写作业。

写完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感到饥肠辘辘。

回家吗？

那个地方真的还能称之为家吗？

或者说……没有母亲在的地方，真的算家吗？

秋天的冷风吹起了放在书包旁的试卷。

「100」这个鲜红的数字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