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 第778章

“手电筒那时候还不多呢，最起码，还没在农村里普及。”

“唔……”

“接着说哦，那时候是我爸回我妈家，也就是回我的外婆家，我外婆家在山里，车子最多只能开到往上一点的隧道前，隧道外面是水泥路，过了隧道就没有路了，想要到山顶的村庄，就只能走山道。

“那天晚上，住在山脚下的亲戚开车把他送到隧道口就离开了，他一个人提着油灯要穿过隧道。

“白天的时候走隧道，感觉并不算长，但晚上的时候走隧道，却感觉走了好久还没到头。

“煤油灯的光比手电筒还暗，只能照亮身前一点点的路，那天又恰好没有月亮，外面和隧道里一样都是漆黑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叶雯不愧是语文老师，光是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开头，就已经把气氛给渲染了起来，哪怕是不怎么怕鬼的莫雪遥，也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说实话，虽然不怕鬼，但如果让她晚上一个人走那种山路，她还真的不太敢……

就算没有鬼，万一遇到什么野兽也很糟糕啊。

即使是野猪，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王佳乐咽了口唾沫，把小脸缩进了被子里，身旁淡定如常的李婉言，此时给她带去了极多的安全感。

“我爸走夜路的时候，还听到几声狐狸叫，我外婆家那里，就有传说，当地是有狐仙的，这倒是不用害怕，因为那里的狐仙是好的，不会害人，如果晚上走夜路有狐狸叫，那说明狐仙在暗中保护你。”

“呼……还好是狐仙，不是狐妖。”王佳乐松了口气，旋即又提心吊胆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爸就听到一声狐狸的惨叫，直接划破了夜空，就像是那种被五马分尸的声音，很尖锐很刺耳，一直响了很久，据说那天就连山上的村庄里，都有人听见了。”

“啊……狐仙被杀了？”叶半夏小声地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但总之我爸说，当时他感觉周围一下子冷了起来，然后原本时不时传出的狐狸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声音——就像是一直有人在他身边说话一样，但仔细听时，却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是一群人在那聊天，如果不注意听，就感觉是有人在自己旁边小声念叨。”

莫雪遥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冷了。

“他刚开始先是快步走，继而开始狂奔，终于冲出了隧道，外面的天空依然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他借着煤油灯的微光开始找上山的路，原本在上山的路旁不远处，就是一个坟头，但那次晚上或许是天太黑，反正他没有找到这个路标，以至于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

“晚上看到坟头才恐怖吧……”鲁程媛嘀咕道。

“不呀，因为那个坟头是革命先烈的，就是有一位村里的长辈在抗战中战死，之后被葬在这里的，算是英烈了，英烈的坟墓并不会让人感觉到阴冷，反而会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我也走过几次那个夜路，每次上山看到那个坟头就会觉得很安心。”

叶雯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半分钟后，她才接着说道：“我爸确定那是上山的路后，才走了上去，然后感觉后面一直有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样，他刚开始以为是山里的野猪，可野猪不会像猎人一样若即若离地跟着他，后面他以为是狼，就偷偷地往后看。”

“看到什么了？”王佳乐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发冷。

“上山的路旁，为了防止有野兽蹲伏，所以基本上把灌木和比较遮挡视线的树木都砍伐掉了，人一眼就能看清后面和前面有没有野兽，所以我爸什么也没看到，根本没有野兽的踪迹，光秃秃的山坡上是一览无遗的，有野兽的话，是不可能躲藏起来的。”

“但也可能在远一些的地方。”莫雪遥相对冷静地分析道。

“是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加快了脚步，然后走到了相对平缓的山脊上。

“山脊上的路相对比较平坦，他可以走得更快，但走了一会儿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刚走上山脊的那个地方。

“他又走了一次，但同样是回到了原点。”

“鬼打墙？”莫雪遥问道。

“或许是吧，总之他好像走不出去了，而那天的夜晚，山中还起雾了，他有点看不清路，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半路上还听到有人喊他。

“那个声音直接喊他的名字，还说是他的舅舅。

“但那里是我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外婆家，哪来的他舅舅啊，那天我老家根本没有亲戚过去。”

“真的有那个声音吗？”鲁程媛有些紧张地问道。

“反正我爸是这么说的，他后来还听到了距离很近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追到了，他说，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回头看的，回头看就会被鬼抓住了。

“然后他想到一个驱邪的办法，那就是用污秽的东西驱邪，于是就撒了一泡尿……雾气确实淡了很多，他不顾一切地开始狂奔，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村庄的路，虽然不再回到原点，但也迷路了。”

“后来怎么办的？”王佳乐有些不敢听了。

“后来他跑进了我外婆爷爷的坟边，那个地方已经在很里面了，是超过村庄还得往里走，在大山里头。”叶雯的声音愈发低沉起来，“我爸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绕着转，但不敢进来，而且他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就提心吊胆地在坟墓旁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很大的时候才敢回去，回去之后就带了一大堆人过去给我外婆的爷爷上坟，放了很多贡品在那里，村子里的老一辈人说是狐仙……”

“被其他的妖怪杀了？”莫雪遥问。

“不是，是狐仙被自己杀了，就是从祂的身体里诞生了恶念，然后杀掉了善念，就想着附体我爸，重回人世。”

“那为什么不附体？”

“应该是当时还虚弱，而且我爸也没回头，并且那时候他比较年轻，正是阳气最足的时候，再加上逃到了我外婆家先祖的坟墓旁，有了先祖的庇佑，才逃过了一劫。”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感觉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叶雯却又说道：“后来的第二天，大家发现那个路边的烈士墓，墓碑都整个断掉了，隧道里有一只死狐狸，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但内脏却都被吃光了。

“后来人们赶紧修好了烈士墓，又筹钱把狐狸埋葬了，才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老一辈的人说是恶念脱离了本体，所以也活不下去，被埋葬的狐仙不会再因为怨念而‘复活’，这样山里虽然没有了狐仙保护，但也不会出现那么‘恐怖’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啊？没有伤口，但内脏却都被吃完了？有什么动物能做到吗……”莫雪遥小声嘀咕道，“不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我妈也说是真的，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确实有很多人见证呢。”

这时候，莫雪遥无比期盼雪先生在身边了，因为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一下这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故事。

就连三花瞳珏都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敢躺在靠门的位置，而是推着艾休儿往里面挤了挤。

当然，还是有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

比如钻在莫雪遥被窝里的花银银，她在听到故事最恐怖的时候，就睡着了，这种程度的恐怖和诡异，似乎根本吓不到她。

其实嘛……仔细想想也不算特别恐怖，毕竟只是吓到了人，而没有真的出现鬼或者真的出现死人的情况。

但当时大家都把自己代入到了故事里去，再配合乡村偶尔响起的，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才让大家感到这么害怕的。

可这也不至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吧……

这家伙完全是没心没肺的吗？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忍不住往花银银身旁靠了靠。

“所以，接下来是谁讲呢？”

“我来吧。”鲁程媛自告奋勇，清了清嗓子，也开始讲了起来。

大家就轮流讲着鬼故事，但讲到后面就聊起了其他的八卦，早已偏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还没有完全睡着的莫雪遥猛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身冷汗。

然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继而，手电筒的灯光投射了过来，照在了叶雯的脸上。

秋易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雯雯，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唔？诶？”叶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秋易给拖了回去。

此时莫雪遥在想的却是——

这个秋老师会不会是假的啊？

……

第九十一章 旅程欢愉

雨下了一整夜，只是在清晨时短暂的停了一会儿，当大巴已经抵达空地等候的时候，暴雨就又倾泻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这么大的雨，车子肯定是没法开快的了。

就算花的时间比来时多两倍都不奇怪。

学生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大巴车上等着了。

“还不出发吗？”莫雪遥走到了正在和司机交谈的班主任身旁，问道。

“嗯，雨太大了，现在是暴雨天气，开车的话比较危险，特别是这种大车，所以等雨稍微小一点再出发。”

“万一不会小怎么办？”

“不太可能，那样的话就要发洪水了，只要从暴雨降到大雨，就可以出发了。”叶雯用手梳了梳两鬓的长发，“大家就在大巴车里再等一会儿吧。”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决定回位置上去睡觉，这样说不定到时候一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呢。

如果路不好开的话，等到学校时，恐怕得要三四点钟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八点了，这暴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小下去呢。

得知出发延迟的消息后，学生们干脆就将大巴车当做了一个大客厅，甚至有人在地上垫了报纸，干脆一群人就坐在地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窗外的暴雨反倒衬托出了车内的热闹。

回去的路上，坐在她身旁的终于不再是花银银了。

因为她被鲁程媛揪去聊天了，虽然后者并未加入她的社团，但貌似和她是有着共同爱好的……

所以坐在莫雪遥身旁的就变成了李婉言，大巴车里的吵闹似乎和她无关，她依旧十分专心地看着眼前的小说，莫雪遥斜睨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猫城记》这几个字。

作者的署名是「老舍」。

“什么小说？”莫雪遥挨着李婉言的身子，好奇地问道。

“老舍的。”

“我是问什么题材的啦。”莫雪遥将脑袋靠在了李婉言的肩头。

“科幻的。”

“咦？科幻的？”她对老舍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通过教科书看了几篇他的文章而已。

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死于1966年，最著名的一本书叫做《骆驼祥子》，这本书描述了军阀混战时期普通人的悲惨命运……

大抵就是如此，但却不知道他竟然也写科幻。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只猫和同伴乘坐飞机到火星探险的故事。”

“诶？那个年代竟然就有这样的科幻小说了吗？”

“哈哈，不过那本书不算什么科幻。”雪先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红染正在劝着他喝一罐啤酒，因为买了一整箱，还剩下不少，带回去就太麻烦了，他干脆就在大巴车里分了起来。

“小雪也看过？”

“嗯，以前看过，科幻只是最浅的一层外皮而已，实际上类似童话寓言，都是借助一个架空的世界观来写现实的故事而已。”雪先生说着，打开罐装啤酒喝了一口，李红染便心满意足地拿着剩下的去给其他人分了。

“哦……”莫雪遥没了声音，其实她不太喜欢看充满说教意味的小说——鲁迅的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