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据说民国刚建立的那会儿,这里钓到过一条七彩的鲤鱼。”
“七彩的?真的假的?不会是受到核辐射影响变异了吧?”高缘惊讶地问道。
“那个时候哪来的核泄漏啊?”
“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有核武器了吧?”
“没有的。”
“那应该有核电站了吧?”
眼看着故事要被打断,变成核子科技起源时间的辩论赛了,莫雪遥赶忙抬高了声音:“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先听大伯说完啊!”
“就是,有没有礼貌哦你。”高缘故意鄙夷地看了一眼刘小伟。
“我靠,那他妈不是你先说的吗?”刘小伟朝他竖起了中指,这两个死党又笑骂着闹成了一团。
大伯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斗嘴,然后接着说道:“是真的,七彩的鲤鱼,大家都说这是祥瑞,说明这个国家建立以后,能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或许确实是比清朝的时候好多了吧。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钓到过这种鱼,比如我的爷爷……哈哈,别误会,他只是亲眼看到有人钓起来过,真的是七彩的鲤鱼,就像是彩虹一样,像是彩虹落入了水中——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别看现在觉得挺寻常的一句话,那是得益于义务教育的普及,搁以前,没上过点学的可还真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真的有啊……”
“哈哈,我也只是听我爷爷说过,我爸和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七彩的鲤鱼了,当时很多人钓上来后,都会放下去,因为只要钓到就会获得好运,把它抓走了,反而会大难临头。”
和莫雪遥想象中的传说不一样。
这个传说距离现在的时代很近,而且一点也不恐怖,反而像是在传递着幸福和善意。
大家将鲤鱼捞出后又放回去,不仅是不希望自己大难临头,也是希望其他人可以钓到,然后收获同样的好运吧?
这不就是最质朴的善意嘛?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消失了呢?”叶半夏很好奇。
“可能是……这里不再适合它生活了吧,它躲到人更少的地方去了。”大伯悠然地说道,看着远处的群山,“我爷爷说七彩鲤鱼不喜欢热闹,所以这大概就是它消失的原因了。”
“这里平时也不热闹吧?”
“哈哈,再怎么说,也还是经常会有人来的,比我爷爷那个时候来这里的人要多得多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和农村的界限会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多的农村会变成城市的一部分,说不定有哪一天,这里也会成为城市中的一个街道。
到那时候,这座湖会被填平,还是进行改造呢?
可无论怎么样做,这都不是原来那座湖泊,那条七彩鲤鱼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里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找不到那个曾经熟悉的‘故乡’了。
世事变迁,一切都在改变……
莫雪遥想到这里,赶忙问道:“这座湖是不是加宽过了啊?”
“哦?这里?是的,在抗战的时候,炮弹落到湖水里,把这里打得一塌糊涂,抗战结束了,大家就自发组织起来把它修缮好,最近几年这里建造了学农基地,就又把这座湖改造了一下,以前可没那么大哩!以前啊,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点的鱼塘。”
“那会不会是七彩鲤鱼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者来到这里,感觉不是以前的那个家,所以就没有再来了?”莫雪遥的话带着几分童话色彩,让花银银窃笑着戳了戳她的背脊。
“小遥遥还挺有童心的嘛?”
“哈哈哈,或许吧,或许。”大伯爽朗地笑道,“下次你们也可以来这里钓鱼,说不定就钓到一条七彩的鲤鱼了呢?”
莫雪遥低着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因为她想,或许大伯的爷爷也是骗他的,他也没见过所谓的七彩鲤鱼。
但是为了让后人有那么一份希望,所以就将这个美丽的传说延续了下去。
或许是期盼着自己的子孙还有人守着那条奇特的鲤鱼,守着这片名为‘故乡’的土地……
也或许,这个传说故事,是表达了那个年代许多人心中的想法。
他们就像是七彩鲤鱼一样,因为战争,已经回不去故乡了,即使回去,那里也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原本的家乡了。
这些话只是在她的脑海里想了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说出来的话,别人反而会觉得她想得太多,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一样了。
然而她依旧坚信着,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其原因,这样那样的神话传说,多多少少都会寄托些独属于那个时代的人文情怀在其中。
“好咯,大家差不多休息够了吧?来,咱们下午继续干活!”大伯笑着站了起来,让学生们顿时抑扬顿挫地‘哀嚎’了起来。
……
第七十五章 通力合作
秋日的清风吹过,稻谷成片成片的倒下,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秋风,而是正在收割麦田的农民们。
用来停车的大广场上放着去谷壳的工具——有兴趣的学生也可以来这里体验一下去谷壳的感觉。
不过任何机器在使用时都会有危险的,旁边一直有人看着,免得操作不得当出现问题。
这台机器最少需要两个人使用,一个人负责抓住把手使劲地摇,另一个人则要捏着稻谷杆来将它去皮。
摇得速度越快,去皮的速度也越快,不过一般来说只要稳定在一个平均值就可以。
男生很喜欢玩这种机器,仅仅只是‘哗啦啦’的摇着,听着机械齿轮转动发出声响,就觉得格外过瘾了。
相比那一大片的农田而言,学生们学农所占的田地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成片的农作物倒下,被分拣成堆,然后进行去壳再装袋……
农民们就像是辛勤劳作的蚂蚁,在这片秀美的土地上劳作着,让粮仓里永远堆满粮食,也让许多人不必再为食物而发愁。
也才能让学生们抱着放松的心情学习,而不会为未来感到担忧。
小卖部的老板关了店,抓着一个大烟斗,晃悠悠地走到了田埂边。
指导员大伯回头喊了一声‘爸’,走过去给他递了根烟。
“不抽,我还是喜欢烟斗抽烟。”
“爸,烟斗抽烟对身体伤害大,你实在要抽,就抽这种烟。”
“算了,都多大年纪了,管那么多做啥。”大爷满不在乎地回答着,在一块石头上磕了磕烟斗,然后晃晃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黑不溜秋的烟丝塞进烟斗里,拿着个打火石‘咔嚓’一声就把火星给擦了出来。
火柴在城里都不怎么卖了,更别说是这种‘古老’的打火石了。
现在的人抽烟,基本都用打火机,大概也就只有乡村中的老一辈人才会这么节省吧。
打火石可以反复使用很久,不说用一辈子,用个三五年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但同样的,没点技巧还真打不着这玩意儿呢。
大爷深深吸了一口烟,舒坦得像是要升仙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劳作着的学生们,看着他们偶尔偷懒互相打闹,看着有些人跑到去谷壳机器那儿凑热闹,然后又跑回来拉着其他人一起去……
“今年是多少年了来着?”大爷眯着眼睛问道。
“零零年,爸。”
“哦,零零年了。”大爷又吸了口烟,吐出的烟灰味道比一般烟要重得多了,以至于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儿的莫雪遥都往旁边挪了好几个位置,“四五十年前吧……那会儿我也差不多这么年轻……可能比他们还大些,那时候也有下乡的……知青。”
大爷说的都是乡音浓重的方言,莫雪遥能听懂,还是最近听得多了的缘故。
“那时候怎么样?”
“那时候可一点也不活泼,刚开始来,死气沉沉的,大家都想回城里去,觉得当个农民啊,没面子……
“大部分人都是被迫的,所以他们都不愿意来,但不来也没办法,只能来,来了有人就住下了,还有人依然想着回去,农村有啥不好的……还不是靠我们农村人养着……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放松了,和他们一样,在田里闹着哩,检查的人过来看了就说,‘哎,你们怎么回事,不好好工作,完不成指标,下个月没饭吃’,他们就又赶紧把之前几天偷懒的事儿给一口气完成了,累得躺在床上说再也不种田了,哈哈哈……”
莫雪遥听了,也忍不住笑,只是现在听来是趣事,当年对于那些人而言,又是怎样的心酸呢?
好在中国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苦中作乐。
这也是许多人后来为什么决定留下来,住在农村里的原因吧。
“不过好景不长,后来又……”
“哎,爸,那事儿就别说了,被学生们听到不好。”
“有啥不好的,都是历史,怎么能不听啊?不听怎么借鉴历史啊?真是搞不懂了,是那一代人的错,又不是这代人的错,怎么就不允许咱们讲了呢?”大爷摇着头,一连吸了好几口烟,“难不成不想别人知道,还想再犯一遍一样的错吗?”
“那不会了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说啊,呵呵……以前呐,有个当老师的,也来了咱们这地儿,然后我就请他给我儿子上课,那时候他才三岁哩!”
大伯尴尬地扯了扯嘴皮子,听到大爷讲故事的学生们都哄笑了起来,似乎就连干活都变得有劲了。
“这小子,小时候皮滴很,认个数字,花了一个月还没认全顺序,问他六后面是几,他啊,他说是九,因为六倒过来咯!”
“咳,哈……”大伯干笑了两声。
“那老师挺好,教了他好几年,后来人各个疯了似的,有点文化就要批斗,有点钱就是资本主义,稍微哪里没做好了,便要关猪圈……知识分子一点都不好过,那帮新生代的年轻人啊……疯了似的,疯了似的。”大爷摇了摇头,把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却没个下文。
“那老师后来呢?”大伯对这事儿挺好奇,看来就连他也没有问过。
“你那会儿没印象?也是……你还小。”大爷敲了敲烟斗,“他先是被人关猪圈,后来又听说他是个语文老师,光教人些儒家文集,是封建思想,又去搜他的家,搜出几本来便作为证据,又说他把伟人选集拿来垫杯子,这都是死罪,于是押着他到了村头。”
不用说,大家其实也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大爷沉默了很久,才接着又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比了个枪的形状,指着自己的脑袋:“砰,一声,就倒了。”
“行了行了,爸,别讲了。”
“也没啥,那也有好的方面,这资本主义的萌芽,也被掐灭了不少,那些想当新地主的人,后面几十年都不敢想这事儿了嘛,也是好事儿、好事儿!”
大爷笑着,眼里流出浑浊的泪水,他那缺了牙的嘴有点漏风,似乎让人听到了他的呜咽声:“你爷爷……也是那时候死的,他那时候还写小说呢……”
“要是爷爷没死,会不会成个有名的作家?”
“哈哈,不一定、不一定,会成的话,那他死了应该更有名才是。”大爷用讥笑冲去了脸上的悲伤,“现在好啊,现在好……”
然后,大爷就不说话了,只是抽烟,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像是还在等着谁回来似的。
没有人能揣测到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刚才还嬉闹着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好在学生们毕竟还年轻,这份小小的不痛快,很快就被丢到了脑后去,这小半片田地里,就又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声笑语了。
下午的时间缓缓流淌,伴随着他们的是乡间这份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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