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喝！”
“唔哇！”
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高高跃向空中，连拍的相机终于捕捉到了她们仿佛在半空中飞行的，那宝贵的瞬间。
而后，现实里的她们，顺应着地球引力下落，嬉笑着撞在了一起……
……
第二九三章 父亲的父亲
（一）
简陋的水泥仓库里，隔层已经搭好了，但仍旧需要时间来让它干透。
乱七八糟的架子已经被拆成零件，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角落里。
今天星期天，莫雪遥的作业也在昨天完成了，所以就干脆坐上父亲的面包车过来逛逛。
李婉言没有一起来——她主动留在水果店里帮忙了。
最近都是晴朗的日子，微风也总能迎面拂来，所以大门都敞开了的仓库里没有太重的味道，被莫雪遥一并抱过来的酥糖有些好奇地四下嗅着，在仓库周围转来转去，似乎感到格外新鲜。
几张纸板被铺在地上，上面放着一台很占地方的老式矿石收音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来的。
父亲最近总是往废品或者旧货市场跑，兴许是途中遇到，看着喜欢就买来了。
它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电池，放在这里就可以接收到信号。
这玩意儿要不是用面包车装，恐怕还真带不过来，莫雪遥站在它身旁比划了一下，感觉个头都快赶上自己的课桌了。
那大喇叭里只能传出模糊的声音，还带着有点磨耳朵的沙沙声。
但父亲却听得很起劲，手臂还跟着电台里的音乐有节奏的摆动。
——他正在用清漆刷墙，主要是为了让墙面摸起来不那么的毛糙。
实际上如果不是非得要白墙的话，清漆刷过后的墙壁就已经可以使用了。
虽说普通的墙漆不贵，但要刷那么大的空间，还是要花上不少钱的。
仓库旁边有一座不知道是电塔还是信号塔的建筑，不算很高，大概六七米的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废弃，底下的水泥基座都已经裂开了，青苔正在背阳处长着，而那些绿油油的藤蔓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正使劲地往上爬，像是把这座金属建成的塔全都给染成绿色一样。
莫雪遥蹲在仓库外边的汽油桶上，油桶已经生锈，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过似乎仍旧足够坚固。
原本是被丢在墙角里，小半都埋在泥土中了，她没什么事干，就干脆把它给挖了出来，用门口带皮水管的水龙头冲了冲，想把它当凳子用，可惜铁锈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所以这会儿只能蹲着了。
“在中间挖个坑，说不定可以当蹲厕用……”她小声咕哝着，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不太美丽的画面，赶紧晃了晃脑袋，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这文明废墟般的景色上。
就像是第四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又过了几十年，她和父亲从地下避难所里爬出来，大自然重新占据了曾属于自己的地盘，踏上新土地的人类用无需电池的，十分笨重的矿石收音机，搜索着可能还存在的，来自其他人类发出的信号……
她忍不住捧住了脸颊，只觉得那想象中的画面是那般的美。
不知为何，她很喜欢幻想末日之后的场景，到底是天生就有一种破坏欲呢，还是特别喜欢那种在地狱中挣扎着散发出蓬勃生机的感觉呢？
……
（二）
“小遥！肚子饿了没？”
“有点。”莫雪遥和父亲是上午来的，这会儿已经快一点钟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喝了一碗粥而已。
“带了点水果过来，先吃点水果吧，哦，我看看，应该还有点别的。”父亲把那件干活穿的脏外套脱下，丢在一旁用仓库里废弃货架零件做的简易晾衣架上，裤腰带上挂着的那一大串钥匙跟着晃动，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面包车平时就是父亲的移动基地，他四处翻找，那模样就像是在找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一样。
吃的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包还没开封的香烟，他那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从夹缝里找到了一百块钱还高兴。
“噢哟，正好没烟抽了……”
“老爹——”
“哈哈，别急别急，我记得应该在这里……有了！八宝粥！”父亲从座椅底下拖出半箱八宝粥，拿出一罐递给了在外面等着的莫雪遥。
而后他自己也拿了一罐，一咕噜地钻出车厢，把搭在外面水管上的线挂高了一点，又将地线往土里塞了塞，收音机里的声音顿时清晰了不少。
“要铺瓷砖什么的吗？”
“不搞那些。”父亲飞快地掀开八宝粥，也不用盖儿上自带的塑料勺，对着嘴就直接倒，就像是喝水似的，一口气就喝掉了半罐，“哈一一到时候直接在地上涂清漆，然后上油漆就行咯。”
“哦——和以前的家里一样？”
“对！一楼抹成绿的，二楼就红的好了，卧室我到时候看看，要是方便的话，就铺个地板。”
“自己铺？”
“那当然，正好练练手。”
“说得好像你要改行了似的。”
“多学点总没错，哈哈，万一哪天真要改行了呢？”父亲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朝酥糖招呼了几下，后者喵喵地叫了两声，迈动着那肉乎乎的四肢，快步朝着这边跑来。
“到时候可就方便了，在这钓鱼，钓上来直接给你吃。”父亲用牙把火腿肠咬开，用力一挤，把它堆在了酥糖面前，说实话这造型实在是有点像肉色的烂泥。
“到时候说不定没几天它就吃腻了。”
“哈哈，哪能啊，猫怎么可能吃腻鱼吗？”父亲大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后者发出喵呜喵呜的声响，吃得更欢了。
“好嘞，这面墙涂完了，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最后一面了吧？”
“对，全部搞定了，明天再来弄一下地面。”父亲将剩下的八宝粥一饮而尽，眯起眼睛叼起一根香烟，仰头望着那天线上的麻雀，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改天搞个弹弓来，把它们都打下来吃。”
“噫，那么小点有什么肉，再说，违法的好不。”
“违啥法，我那时候还是害鸟呢！”
那是那时候科普不到位，不知道麻雀在生态中也是很有作用的。”
“哈，不过，打麻雀确实没啥意思，没几点肉，打点大鸟倒是不错。”
“……你还是老老实实钓鱼吧。”
“嗯，到时候找你干爹要几根好鱼竿，反正他那么多放着没用。”
莫雪遥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毕竟也就是关系好，才会这么说嘛。
……
（三）
面包车再次颠簸着返回了，莫雪遥严重怀疑这辆车的避震器坏了，好几次她的脑袋都差点磕到车顶，简直比游乐园里的碰碰车还刺激。
当然，也有可能是父亲开得实在太暴力了。
开车到水果店不算太远，但下来的时候莫雪遥还是仍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就像是坐了一个星期船，终于回到了陆地一样。
“呼……”她迈着有些发软的腿，快步走进了水果店里，却发现自己常坐的那个小板凳上，却坐着一个头发半百的老头儿。
她总感觉这人有些眼熟，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就见他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遥。”
“啊？”
“爸，你怎么来了？”父亲刚把那车身上溅满泥土的面包车停好，才走上台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哥让我来浙江的肿瘤医院看病，顺便来看看你。”
“爸，你咋了？"父亲熟练地递出去一根烟，后者也熟练地接过，叼在嘴里将它给点着了，“没咋，你妈胆囊上长了个息肉，估计要来这里做个手术。”
“哦哦……那到时候你住我这就行。”
“不用了。”
“嗨……都多少年了。”
“没生气。”爷爷瞪了他一眼，“住你这妨碍你做生意，我住你哥那，他那有空房间。”
“那也行。”
爷爷没再理父亲，只是转头看向莫雪遥，脸上挂起了慈祥和蔼的微笑：“来，遥，到爷爷这边，快高考了吧？成绩怎么样？”
“我的成绩？”莫雪遥挠着头看了一下李婉言，“嗯——一般吧，全校前十的水平。”
“那挺好，比你爸好，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没继承他那臭毛病。”
“……咳咳！”
爷爷看起来仍旧挺精神，他叼着烟，慢慢地拉开腰包的拉链：“他，初中就不想读了，勉强混个毕业，立马就离家出走，臭小子，我揍他，还不是因为他不好好学习？他不想学，就离家出走，当个有文化的人，有什么不好？”
“咳咳咳！”这次剧烈咳嗽起来的变成了父亲。
“好好读大学，有想好去读什么专业吗？我们家族都是各种各样的工程师。”
“啊，爷爷，我大概……是读文科的。”
“文科？文科也行。”
莫雪遥明显感觉到了爷爷语气里的遗憾。
她正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就见爷爷从挎包里拿出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这是给你的，毕业礼物，也算是，成年的礼物，这份是你奶奶给你的，她亲手做的俄罗斯套娃，一共有十五层，这个……是我送你的。”
“那这个里面是什么？“莫雪遥有些好奇地指着旁边那个小上不少的礼物盒。
“这个里面，是一个，刻有你生肖的金挂坠。”
“纯金啊？”父亲多嘴了一句。
“废话。”爷爷又瞪了他一眼，“所以，收好，你是我的孙辈里，最后一个拿到的了，以后，就是你的，护身符。”
“哦哦……”
“咳咳！”父亲立刻咳嗽了两声。
莫雪遥愣了半秒，赶忙接过礼物，鞠了个躬引：“谢谢爷爷！”
“嗯，女儿就是女儿，比你爸爸乖巧懂事多了。”
莫雪遥回过头，正和父亲的视线对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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