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一）
屋外的春光灿烂，远处的工地总能传来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重声响，塔吊高而巨大，仿佛连接云彩的桥梁。
最近路上的农田和村庄好像又少了几许，变成了一块块被围起来的工地。
新闻说杭州要将市区扩建，将整座城市都发展成极具现代化的大都会。
莫雪遥一人骑着她那辆彩虹色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的是掺着尘土的风。
李婉言没跟着来，是因为她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呢。
——明明已经醒了，但就是不愿意起床。
偶尔，她也会偷懒和耍赖呢。
于是莫雪遥就一个人出了门。
她今天是去做检查的，距离上次的检查，对她来说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进行复查，只不过这次王医生要在这座城市待上几天，所以顺便让莫雪遥去检查一下，防患于未然，还有就是看看她最近的精神状态怎样。
虽然莫雪遥觉得完全没必要去，但想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复查了，便还是听从了父母的话。
风儿撩起了垂在她鬓角的一缕发丝，像是在拨弄着她那些曾经属于男孩子时的回忆。
她张大嘴，想唱一曲曾经最常唱的歌，却被灌了一嘴的沙尘：“啊呸呸呸！！”
……
（二）
浙江省第一医院，这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看病的人似乎永远都有那么多，路上总能看到拿着病例行色匆匆的人，也总能看到推着轮椅陪着病人的家属。
虽然还未走进楼中，但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经在她的嘴里开始弥漫了。
“你好，挂号。”莫雪遥拿出了自己的病历本，那上面鬼画符似的字写了一大堆，她反正是没几句看得懂的，少数看得懂的，还是之前芸梦医生特意写下来让她看的。
“什么科室？”
“应该有预约过，泌尿科的芸梦医生。”
“好，专家号是吧？”
“啊……对，啊，还有，做一个抽血化验，查激素水平的那种。”
挂了号后她就上了楼，顺便在拐角处抽了血，待会儿等结果出来拿报告单就行。
再往前走，问诊室里一个男人正有些尴尬地描述着自己的症状，芸梦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在单子上开着药方。
莫雪遥偷偷探了个头，向芸梦打了声招呼：“芸……医生？”
“哦？你来了呀，等一下，王医生马上过来。”
“嗯嗯，不着急。”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门口那排绿色的塑料椅上。
……
（三）
刚才还敞开的房门忽然被关上，芸梦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
似乎是让那位青年男人躺在床上，接着就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你有女朋友吗？或者最近经常出入某些场所吗？”
“呃……没……”
“发炎了啊，还挺严重的，不要再那么频繁了，一个星期几次？”
“一天两次……”男人的声音很轻，也就只有挨着问诊室门口坐着的莫雪遥能勉强听清。
“噗。”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捂住了嘴，里面在聊什么，她当然清楚，虽然以前自己没干过那些事，但好兄弟之间聊这些奇怪的话题那可是常态。
“太频繁了吧？这样对身体损伤很大的，最好是一个星期一到两次，这样比较健康。”
“好……”
沉默了几分钟后，男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吸气声。
“嘶——”
“采集一下，别乱动。”
“咳……感觉腰痛都好了不少。”
“那要不要给你开个医用按摩器？当然也不能使用得太频繁……”
“咳，不用不用！”
莫雪遥已经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了，冷不丁的，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什么呢？”
“唔！王医生……啊，没，没什么……”她慌忙抬起头，就看见依旧没什么变化的王医生面带笑意看着她。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头发似乎就又少了一圈。
……
（四）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王医生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放下手，和蔼地问道。
“嗯……应该算挺好的吧？”
问诊室的门恰好打开，刚才进去的那个青年男人有些尴尬地并拢着双腿往外走。
王医生就很自然的带着莫雪遥走了进去。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
好在窗户一直开着，风儿钻进又钻出，没一会儿那气味就散去了。
“来~小美女都快变成大美女啦，好，先在床上躺好~”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芸梦还是对她很熟悉似的，略带调侃地开着玩笑。
莫雪遥轻轻咳嗽了一声，在床上躺下。
依旧如前几次一样，芸梦戴好消毒的一次性手套，王医生虽然不亲自动手，但也戴上了口罩，从鼻子呼出的空气，让他的眼镜起了一层薄雾。
“嗯，状况还算不错，有注意清洁了，挺干净的，不过还是没长毛啊？这样就更得注意卫生了……”
“年轻就是好啊，呵呵。”王医生点了点头，“身体的新陈代谢快，手术的痕迹几乎没有了。”
莫雪遥有些脸红地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两人的问题。
检查其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很久没有检查的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整理衣裤重新坐下，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
（五）
“雌性激素水平在同龄人中算是偏高了，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之前的药没有再吃了吧？”
“没有了啊。”
“嗯，也不用去吃了，现在身体激素水平都很稳定。”王医生点了点头，拿着单子一项一项地看着上面的化验数据，旁边的芸梦在此时反倒像个来看老师诊断病人的学生了。
“记得那年做手术前检查，你还有点贫血呢，现在生活条件好起来啦？还是说没有那么挑食了，呵呵，已经恢复正常水平了。”
“咳——大概是吃得比较好了吧。”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肉乎乎的大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
她其实还有些担心自己现在会不会营养太好而开始发福呢。
“最近怎么样？”王医生放下了检测单，又问起了刚才莫雪遥没有认真回答的问题。
“挺好——吧？”
“我是说，感情方面怎么样？高中三年，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和谁作为恋人相处过？有没有特别的生理冲动？”王医生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都很认真，但莫雪遥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啊这个……呃……”
芸梦笑着抿了口水：“要认真回答哦，这样才能确认你现在的心理状况。”
“是的，不用害羞，或者你可以不用把我们当做有感情的人，就当做给你拍X光的机器就行。”王医生摸了摸他那秃顶的脑袋。
“啊，那个什么”莫雪遥涨红了小脸微微侧过头，“洗澡的时候……会，会忍不住摸几下，很舒服……”
“摸哪里？”
“这，这这里。”她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嗯，只有这里？”
“对……”
“很正常，不用害羞。”王医生依旧保持了他的严肃，“在合理的范围内让自己快乐是应该的，但是要注意不要伤害到自己，适当的释放有益健康，当你觉得需要的时候，就用正常的方法，毕竟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可能不太了解，这样容易让自己受伤——”
王医生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拿出好多张和教科书同种风格的人体示范图，告诉她一般女性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感到愉悦，就像是教小孩子一样，从头讲起：“一般青春期的少女最常做的就是夹腿，启蒙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夹腿会感觉舒服的原理是……”
莫雪遥刚开始还害羞得不敢看，但因为王医生的讲解风格实在是太像上课了，严肃认真地教导着知识，反倒冲淡了不少尴尬。
“……记住这种方法是会伤害到身体的，还有就是在开始之前一定要洗干净手，记住，女性是很容易得病的，不像男性那样在这方面的抵抗力更强……”
“……好。”
这堂课一直上了一个小时，期间芸梦甚至换到隔壁备用的泌尿科问诊室给病人继续看病，免得让人家等急了。
期间也问了不少其他的问题，都是很容易让人害羞的那种。
“……嗯，你的精神状况还有心理状况都挺好的，不过或许有些从小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再改过来了，但我希望你不用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只要你考虑过确定是你爱的人，无论性别，就放手去追求吧。”
“以后再说吧……”莫雪遥挠了挠头，“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自己啊，无论是父母还是喜欢的人什么的，可能不打算结婚？”
“呵呵，这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对了，我的电话给你写一个，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问题都可以找我探讨，呵呵，多少能给你一些解决问题的方向吧。”
“好……”
“那今天就检查到这里吧，以后如果感到不适再来检查，否则就不用再复查了。”
“嗯！王医生再见！”
“好——这些资料要不要带回去慢慢看？”王医生指了指桌上那教科书般的各种人体姿势图。
“那、那个就不用了啦！”莫雪遥红着脸，飞也似的逃走了。
窗外的树影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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