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 第1489章

人一旦多起来，意见就变得很难统一了呢。

“是吧，酥糖？”莫雪遥戳了戳仰躺在自己桌上，露出干净肚皮的大猫咪。

“喵？”它显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问上这么一句。

“妈——”

“妈你个头呀！”莫雪遥再一次被周勇给气乐了。

倒也不是真的很生气，只是有点无可奈何吧。

“咳，莫雪遥，这道题……”

“我看看——”

……

第二一九章 清明，清明。

（一）

2002年4月5日，星期五。

今天是高三紧张生活中难得可以放松的日子，清明节。

因为不用上课，所以有的学生干脆连书包都没带到学校来，还有的虽然背了书包，但却是在里面装满了零食。

明明学校安排的活动是扫墓，但他们却都像是要去春游似的开心。

这个听起来似乎总带着几分忧伤的节日，就这样被学生们的天真乐观以及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不正经给冲散了。

“高三的往这边走！”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银铃正拿着个大喇叭指挥着，学校的大巴车从操场停到了校门口，简直就像是把这里变成了客运中心一样的拥挤。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像是一群欢快的麻雀。

“二班的这边，大家都排好队，不要乱走了呀，你们又不是小学生了，刘小伟，高缘，你俩跑到隔壁班去干嘛！”叶雯的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哑了，学生们的兴奋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在杭州，像雨空高中这样在清明节还安排活动的高中，或许也就只有这么一所了。

一辆辆大巴车开出这条此时显得有些拥挤的道路。

学生们也乱中有序地上了车。

叶雯重新清点了人数，确定没有少人之后，才汇报给了银铃。

而这辆大巴车在几分钟之后，也同样发动了起来。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任由窗外的风拂过自己脸庞。

今天的早晨下了一场大雨，地面和空气都有些湿漉漉的。

和其他年级的学生不同，高三的大巴车是往郊区开的，显然这次不是去那每年都有许多人去吊唁的烈士陵园。

……

（二）

“喂，我说，小济，周勇，你们两个干嘛还坐在我后面啊……又不是在教室里。”莫雪遥微微拢了拢长发，无奈地问道。

“这样方便问问题啊。”

“我也是。”端木济的意思是，他也是来学习的。

“车上看书，小心把眼睛瞎了。”她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旁边的花银银就像是宣示主权似的，几乎快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银银，干嘛呢。”

“诶嘿，挨着嘛。”

“好重。”

“才不重呐！”

“救命啊，乐乐，能不能换你坐我旁边啊？”莫雪遥伸直了手臂朝坐在前面的王佳乐求救。

“哎呀呀，小遥就好好享受银银的‘爱’吧~”她偷笑着调侃道。

“银银不要欺负遥遥。”李婉言侧过脸，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

吓得花银银赶忙往旁边直起了身子：“我没有！”

“呼，我的肩膀，酸死了……”莫雪遥松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肩头，“话说今天是去哪里啊，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方向有什么烈士陵园啊，难道是要去F市？”

那里虽然没有烈士陵园，但她倒是知道那里有一个墓葬坑，就是当时被日本人坑杀的平民百姓。

据说当时死了也有数百人了。

“但是这个方向——也有可能是去T县吧？”接话的是杨言开，本来坐在他旁边的乐听风吐了一地，所以他只能离开自己的位置，站到旁边来了。

而早有准备的叶雯已经带了扫帚，正在那清理着现场。

“也有可能诶，杨言开你家就在T县吧。”

“嗯，准确的说是T县下的一个小镇里。”

“话说，乐听风怎么回事啊，他以前坐车好像不晕车的吧？”

杨言开听了，轻轻挠了挠脸颊，忍着笑说道：“他今天带了酒说要祭奠英烈，然后上车前喝了一口……就这样了。”

“噗，真难想象，他家明明是开酒吧的，他竟然不会喝酒吗？”

“小遥遥家里是开水果店的，可你不也不爱吃水果嘛！”

“唔，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莫雪遥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

（三）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路逐渐变得开阔起来，道路两旁的车也少了许多。

见不到商铺与高楼，只能看见成片成片的农田，以及坐落于路边的农家小院。

大巴车整整齐齐地排着长队，确实是开进了T县的郊区。

拐了几个弯，开进了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中。

就在山脚下的空地前，车停了下来。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荒郊野岭，和扫墓似乎不怎么搭边。

“好啦，下车~！我们到目的地了！”叶雯大声喊着，将已经睡着了的学生们叫醒。

七辆大巴车就停靠在此，将这并不算宽敞的空地完全占满了。

一下车，莫雪遥就感觉脚感不太一样。

和城市里坚实的水泥路不同，这是踩起来十分松软的土地。

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所有的毛孔都在舒张。

树叶上还残留着没有蒸发掉的水珠，灌木丛旁边的泥地上还有几个小动物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是松鼠或者兔子之类。

抬起头，就能看见依山而建的栈道，木板和绳索相连着，看起来十分危险。

一栋栋土屋甚至直接嵌在山壁里——或者说，那就是在山体里挖了个洞，然后在外面装了个门而已。

那上面的建筑物都破旧而又腐朽，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这里是雨空高中最早的校址哦！”叶雯像是导游似的介绍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第一任校长就是在这里开设了学校，那时候还不叫雨空高中，只是一所专门为女性提供学习场所的私塾。”

“咦，所以上面那是学校？”

“没错哦，那时候，学生们就是在那里上学的，不过现在我们不能上去了，因为年久失修，那些路比较危险。”

雨空高中的历史长达一百年之久，从清朝末年一直到民国，再到新中国。

名字也几经更改，就连因材施教，以人为本的理念也变得淡去了许多。

学生们的目的地并非是上面的老校舍，而是旁边的另一座矮山。

山路很窄，队伍被拖得很长。

大概十几分钟后，就抵达了这座小山的山顶。

即使到了山顶，也不觉得开阔，因为旁边是更高的山，对于它们而言，这座矮山只能算是到了半山腰而已。

这是一处纪念遗址，同时还有许多整齐排列的墓碑。

“每年，高三的学生都会被安排到这里来扫墓，也是一年一次的大清扫。”叶雯带着学生们在一块角落里排好队伍，“所以，现在我们要分工合作，我们班这次被分到的区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一块，李红染？你安排男生扫地，把那些落叶啊什么的扫干净——堆到旁边就可以了。”

“那女生呢？我靠，不会她们站着看吧？”

“女生当然有别的事儿要做呀，女生负责把石碑都擦干净，收拾收拾坟前的贡品，然后把新的贡品放上去——就是那些纸花、蜡烛之类的东西。”叶雯斜睨了刚才说话的刘小伟一眼，“好了，听明白了的话就开始吧，班长、副班、体育委员、卫生委员以及学习委员，分配工作的事情交给你们啦！开工！”

石碑并不仅仅只是墓碑，还有一些是介绍过去的，为那些历史留下记录的‘书’。

明明到处都是墓碑，甚至还要大家亲手去擦，但女孩子们却并不害怕，大概是人多的缘故吧，大家甚至还有闲心凑在一起读一读石碑后面的墓志铭。

相比去烈士陵园，在这里显得更加随意得多。

不是那么的正式。

而且如果说去烈士陵园的扫墓只是在奏响国歌，向英烈们敬礼，像是走个过场一样，那么在这里，可就是真正的扫墓了——你看，那些男生们拿着的大扫把，不就在‘哗哗’地扫着落叶吗。

……

（四）

“最早的雨空高中，叫做繁花学堂。”莫雪遥踮着脚，仰着头，看着石碑最顶上的文字，小声念着，“创办私塾是为了让女性也能读书，也能获取知识，从愚昧无知中走出来……”

“从一开始就是女校呢。”花银银咕哝道，“后面又为什么改成男女混合的呢？”

“大概是为了顺应时代吧。”莫雪遥继续往下看着石碑上的文字，“一九三九年，小股日军部队在附近驻扎时发现校舍，妄图将全是女学生的校舍变成军妓院，学校老师与校长设计拖延，后又殊死抵抗，为女学生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诶，葬在这里的就是那时候死去的老师们吗？”

“好像是的……”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学校里的几位女教师也留下来断后，在之后被日军抓住，奸淫致死，甚至连尸体也没放过。”

花银银则是直接看到了最底下：“一九四零年，一位无法忍受同僚暴行的日军普通士兵逃出驻扎地，为当地民兵武装提供大量情报，于当年年末，该地民兵武装通过地下暗道突袭敌人内部，捣毁共计八十余人的日军小股部队，缴获武器若干……”

她又转到了石碑的背面，这里写着那位叛逃日本士兵后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