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 第1460章

（四）

“天空是一片惨白色的蓝，但阳光却依旧灿烂，啦啦啦……”莫雪遥还是很喜欢唱歌。

此时她的心情很愉悦，因为正骑在一条刚造好的马路上。

宽敞的马路上却没有汽车，两边是绿油油的草坪。

她刚才费劲地来到了这个上坡，现在则享受这下坡的爽快。

“遥遥，慢点。”李婉言有些紧张地抓着扶手，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好不容易上来了怎么可以慢点嘛，反正又没车，这可是好长的一条下坡啊！”莫雪遥在这无人的公路上兴奋地大叫着，“哇吼~！其实有时候，下坡也不是一件坏事嘛！”

“嗯？”李婉言似乎没明白她隐藏的意思。

“我是说，大人总说，人生有上有下，遇到下坡路的时候不要难过，因为还会有上坡的时候，但我倒是觉得，有时候上坡太累，坐着车享受下坡的风，也挺不错的嘛！”

“或许。”李婉言未置可否。

“到底是谁规定的谷底就一定是失败了啊，谷底也有谷底的好风光嘛！呼咻——！前面还有一个上坡，好嘞，借着下坡的速度一鼓作气冲上去！”

“慢点慢点……”

“冲啊！”

红桶里的水都撒了出来，几只小蝌蚪像是在大海的浪潮中挣扎摇晃。

老旧的三轮车愣是被莫雪遥踩得像是装了电机似的快。

“冲上来啦！下坡！”

左边是农田，右边是林地。

身后的阳光似乎都追不上她们了，远远的能看到一辆货运火车正‘咣当咣当’地驶过那座大桥。

在晃动中，又撒落几许煤渣。

三轮车再一次朝着下坡冲刺，吹得二人的头发都在风中乱舞。

在这一刻，或许就连头发都是自由的了吧。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狗见愁

“他妈妈了个巴子的……”自从刘小伟从电视里学到了这句骂人的话之后，这几天总是无意识地碎碎念，几乎都快把它变成自己的口头禅了。

又或许是原句太长了，没过多少时间，他就把它变成了‘他老母的’。

他将双手揣在裤子口袋，走路外八活像个遛鸟的大爷，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觉暖和到有些燥热。

他本来今天是去上网的，但之前常去的黑网吧却已经拆迁，熟悉的农民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明明才一个多星期没去，但却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半年。

所以他就只能迈开双腿，用这‘十一路自行车’载着自己前往稍远一些的网吧。

但却没想到那家网吧被查封了，说是什么开放给未成年人上网。

当时他就往地上吐了口痰：“他老母的，真要一个个查去，整个杭州的网吧还不都得封了！”

刘小伟失了去网吧的兴趣，便打算去附近的电玩厅里玩个一会儿，那里也好，哪怕游戏币用完了，也能看别人玩玩。

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容易就能消磨过去了。

于是他就穿过临时又凿开检修的大马路，走在那破烂不堪的人行道地砖上，身后的自行车铃铛摇个没完，他不耐烦地侧过身，让那几辆自行车从自己身旁窜过。

再往前，道路倒是宽敞了起来，边上是一排排店面，生意有些冷清。

春天的暖风吹得他将外套拉链给拽下，但那风儿却像是嫌弃他似的，偏不往他怀里钻。

他一抹头发，轻蔑的一笑，可惜没有头皮屑落下，忽然觉得人生似乎缺少了那么点乐趣。

“汪汪，汪汪汪——！！”

前方的拐角处忽而有犬吠声大作，那是一个厂房门口，其他店铺距离它都有些远，虽然马路对面有一家还算热闹的大超市，但毕竟那是在马路对面。

刘小伟觉得自己脑海里一下子转过了许多废话，但他脚步却没停，他倒是想见见又是什么狗在城里头那么嚣张。

拐过弯，他定睛一看，那四五只杂色的狗就围着个扎双马尾的少女叫个不停，远远的还有三四只它们的狗兄弟正在赶来。

“走、走开！”少女抱着怀里的琴包，慌乱地挥舞着，但却只能让那些狗退开一点，却没法将它们完全驱赶。

她慌张地往前走了几步，发软的腿一崴，半跪在了地上，似乎一时间没力气站起来。

而这群最会挑时机的畜生们便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凶恶得像是要把她给活啃了。

“你妈妈了个巴子的——”刘小伟这次没有精简那句台词，“滚开！”

他大喊着，就快步走上前，吓得那帮畜生们退开好多步，让他能够站在那少女的身边。

只是它们见他也就一人，再加上他个头不高，有些瘦弱，便好像又不怕了，纷纷叫得更凶。

“他老母的，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刘小伟四下张望，却没有趁手的‘兵器’，他有些怀念自己那辆因为砸狗而坏掉的自行车了，要是那玩意儿在，此时简直像是吕布手中的丈八蛇矛（注①）一样所向披靡。

阳光依旧不余遗力地照下，不过却没有人往这边走过。

工厂门口有些冷清，风吹得杂草‘簌簌’地响，那恼人的麻雀净会发出些‘啾啾啾’的烦人噪音。

“你那包借我用下！”刘小伟低头大喊道，就见那少女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抬起了头，但那飞舞的神采顿时就垮了下去。

“刘小伟……怎么是你！？”

“哈？王佳乐，你老母的，干了啥，这么招狗恨。”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走过这里它们就都围上来了……”王佳乐的语气中带着哭腔，也没什么心情说他几句损话了。

“你那个包借我下好吧！”

王佳乐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将自己的琴包递了出去。

他掂了掂重量，感觉还算趁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砸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怎么老和狗打交道，英雄救美也是打狗，自己的外号也和狗有关……

“不要！”王佳乐忽然拦住了他。

“干嘛啊，你还怕打死了这群畜生啊。”

“不、不是……那、那里面，我的琴……你砸下去它就坏了……”王佳乐吞了口唾沫，一边摇着头，一边尽可能保持着理智大喊道，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哈？”刘小伟抓着琴包的手松开了一点，这大琴包顿时就又被王佳乐给抢了回去。

那群狗已经又围了上来，打头阵的那只甚至已经扑到了刘小伟的脚边。

他穿的可是春天的裤子，不像冬天棉裤那么经咬。

一想到被这群恶犬咬了还得去打什么狂犬疫苗，那钱都够自己买不少好东西，吃不少天的零食了，他就一阵无名火起。

别看他瘦弱，但他可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和人打过架，和狗也打过，连人带狗一起打的也不是没有，有输也有赢，但就是不缺个狠劲。

于是他就抓起那只发了疯似的短腿串串狗，拽着它那两条后腿，像是棍子似的抡了起来。

“你妈妈了个巴子的，干你老母的……”刘小伟嘴里碎碎念着，还咬牙切齿呢，那狗就被它当做武器甩了个痛快。

刚才还凶恶的畜生们就‘嘤嘤嘤’地叫了起来，夹着尾巴跑了。

至于他手上的那只，嘴里吐着白沫，脑门好像摔出了血，看着是活不了了，刘小伟倒也干脆，就把它往那些狗逃跑的方向一砸，一辆大卡车忽而从转角开出来，把这家伙给压成了血肉模糊的薄饼。

“你……你好残忍……”王佳乐抱着自己的琴包，又用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的看。

“靠，它们都要咬死你了，你还嫌我残忍啊？”

“……可能只是凶一下，没想真咬。”

“你再继续让着，它们可就真咬了。”刘小伟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不过他的白眼却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

“呼……”王佳乐重新振作起精神，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小伟。

还是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是刚从贫民窟里出来。

——事实上他住的地方也就差不多是贫民窟了。

“我知道你不感……”刘小伟侧过身子，话才说了半句就被打断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

“嚯？”他诧异地转过身，像是第一天认识王佳乐一样，“怎么不嘴硬啊你？”

“什么和什么啦？”王佳乐的表情很真诚，“虽然你平时那么让人讨厌，也总是邋里邋遢的，不过这次能解围还是得亏了你，所以谢谢是真心的。”

“呃……”刘小伟挤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反倒说不出来了。

“所以，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是谢礼，然后之后该怎么讨厌你还是怎么讨厌你。”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就那么讨厌我？”

“那你自己做做好，别人就不会讨厌你了呗。”

“算了吧，哥不是那种迎合别人的男人。”刘小伟抹了一把头发，做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动作，然而王佳乐只看到他摸出来的一手油。

于是她低下头，赶忙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刚才琴包被刘小伟摸过的地方。

他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要好好洗个头，让她能对自己刮目相看。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争口气。

“不了，我要去电玩厅。”

“诶？”王佳乐愣了愣。

“我往这边走。”刘小伟酷酷地说道，当然，是他自以为的——在四十五度角扬起下巴的时候，他脑海里想象的是陈程的模样。

嗯，可惜他没陈程那么帅。

“那边也有奶茶店吧？”

“……”他觉得王佳乐一定不懂看别人脸色。

“电玩厅？正好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家，我要去抓娃娃！”

“切，小女孩，就知道玩那么幼稚的。”

“喂，刘小伟，你好烦呀，我说什么你都要挤兑两句是吧，难怪别人总是忍不住讨厌你。”

“咳……”他觉得自己这点确实不对，所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尝试补救，“你可以试试跳舞机。”

今天的王佳乐穿着格子短裙，俨然一副青春活泼的高中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