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要是真全靠散户买水果，那水果店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在肿瘤医院的底下，这种大顾客才是最常见的。
不过，一般的水果都有人送上门了，所以父亲来这里挑的，要么是来捡漏些便宜货，要么就是特意买些上等品。
“好嘞！”
“先放旁边，我再看看别的。”
“行！”
光是跟着父亲逛莫雪遥就觉得有些累了，但父亲却还要算好价钱、货比三家、检查有没有缺斤少两、验货看看质量究竟如何……
一大堆事情，如果让她来做，恐怕都要晕头转向了。
但父亲却能这些混乱的集中在一块的事儿给一件件办好。
准确的说，就像是转魔方一样，看似是在一通乱转，但等最后几块归位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魔方竟然复原了。
看到他把所有事搞定的时候，莫雪遥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虽然速度很快，但全完成了的时候，也已经快六点半了。
“好嘞，走咯！”父亲大手一挥，叼起一根提神的香烟，赶在走出批发市场之前吸完了，等到面包车旁边的时候，这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
看停车场的老头朝父亲点了点头，他立马笑着走过去，顺手抓了几个水果给他，还递过去了一根烟。
“天冷哦！”老头一点也没客气地把几个水果往自己上衣的大口袋里一装，叼起父亲递给他的利群，用手挡着风，满脸享受的抽了一口，就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是哈，冷了好多。”父亲自己那根没点着，只是叼在了嘴上。
老头跺了跺脚：“年底咯，东西贵咯！”
“是哈，早点备些年货也好。”父亲笑了笑，把话题扯回了天气上，“今年冬天又得裹的和粽子似了。”
“是哈！”
简单寒暄后，父亲拉开了车门，将东西一样样地放了进去。
他亲身捧着的那许多鲜花，就装进之前放好的红色塑料桶里。
花枝上都是水，滴滴答答地漏了不少到他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雨云里出来。
父亲娴熟地从座位旁边又拿了块烧干净些的白布，擦了擦大衣，就坐进了车里。
他仍旧叼着那根没点燃的香烟，歪着嘴冲莫雪遥她们喊道：“上车咯姑娘们！”
已经超过六点半了，平时这会儿，莫雪遥和李婉言差不多该到学校了。
一关上车门，批发市场的喧闹就仿佛已经远去，不过当她摇下窗户的时候，那热闹的人气就又扑面而来了。
推板车运货的小工正在奔波；进货的三轮车吱呀呀的响；骑车红色摩托车的男人把车子当做了驮货的牛，拧下油门，这老摩托车仍旧能发出粗粝的响声。
“萝卜，五分钱一斤，萝卜，五分钱一斤——”
“哎哎，让一让让一让！”
“你他妈看不见路啊！”
“是你撞上来的好不！你他妈找死？”
“小鸡小鸭小猫咪，健康皮实……”
“老板！来十个肉包！”
面包车在这喧闹声中绕过了批发市场门前的梧桐树，缓缓驶入了大路，将那些吵闹的声音都甩在了后面。
“我先送你们去学校哈。”
“嗯。”莫雪遥忽然感觉肚子饿得厉害，放在车里的煎饺还是温的，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面包车开得很快。
还没来得及吃完，就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
朝阳已不知何时升起，正在驱散这属于昨夜的寒。
“到了，下车！”父亲还是这么一句。
于是莫雪遥就和李婉言下了车，虽然比平时迟了点，但倒也没差多少。
和那一年一样的清晨，但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在莫雪遥前方打开的，是一片坦途。
但是谁又知道为了这一切，父母究竟付出了多少呢。
每天都起那么早，晚上那么迟回去，即使回去就睡觉，也没法保证充足的睡眠。
但大家却还是一直这么坚持了下来。
那些痛苦的，令人焦虑的，复杂的，煎熬的，都被父母过滤了，剩下来给她的，就只有幸福和美好。
莫雪遥看着那圆得像是篮球似的朝阳，没来由的感觉到满足。
“婉言！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李婉言夹着一个煎饺塞进了莫雪遥嘴里。
后者赶忙快速地咀嚼然后咽下，生怕自己不马上说出来，刚才所想的东西就全忘光了。
“我们写一个——那个！每个同学、给每个同学写！”
“慢慢说。”李婉言又从自己上衣里拿出了那袋豆奶，因为一直捂在怀里，所以到现在还是热的，似乎甚至有些烫。
她将豆奶递给了莫雪遥，后者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就是，给我们班的每个同学，写一篇日记吧！就比如哪天和他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或者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事儿，就把它记录下来，等到毕业的时候，再分别送给他们！”
“我们一起写吗。”
“嗯——分开吧！你写过的同学我就不写了。”
“那也算是一起写。”
“好吧，那就算是一起写。”莫雪遥又‘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微凉的煎饺口感不是那么好了，吃起来还有些腻味。
脸上有刀疤的保安正在逗着一只通体黑色，但眉毛、脚掌以及尾巴尖却是白色的小狗。
见莫雪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也有些得意地炫耀道：“看，这狗可有趣吧？毛色很特别，特别是尾巴，少见！”
“哪来的？”既然他主动说话了，莫雪遥自然也得跟着问一句。
“哈哈，捡来的，我想着要是不管，这小家伙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就带回来了。”
保安大叔看起来对它很是喜欢，甚至从自己在啃的卤鸡腿上分了一小块肉给它。
小狗对事物来者不拒。
吃肉，也吃烧饼，甚至连葱花都不放过。
保安大叔就在那絮絮叨叨地念着，要弄个纸箱，找些旧衣服铺进去，到夜市上买点从旧棉袄、旧棉被里掏出来的旧棉花，也给它塞点，免得它冷……
刚没走几步，雪先生也进了学校大门，保安大叔再次得意地向他炫耀了一下。
雪先生也饶有兴致地撑着膝盖弯着腰，看了一眼小狗的舌头：“喔——是条好狗呢，能抓老鼠。”
“哈哈，那也好，省的我养猫了！”
保安大叔很高兴。
“骨头煮烂了，然后捣碎，拌在饭里给它吃吧。”
“强身健体么？”
“省钱。”雪先生的回答却十分现实。
大叔大笑了起来，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省钱又营养！”
“对。”
“回头我试试！”
雪先生没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站直了身子，笑着向保安大叔道别了。
他又快步往莫雪遥她们这边走，像是一缕正在移动的阳光。
“小遥！班长！”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叫班长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莫雪遥好奇了起来。
“一听就是她。”
莫雪遥沉默了三秒钟，终于跟上了他的脑回路：“你的意思是，很多人刻板印象中的班长就是婉言这样的？”
“对！”
“噫，婉言可不总是那么严肃的啊……”
“小雪，你就和遥遥一样叫我婉言就好。”李婉言终于开口了，甚至还主动喊了‘小雪’这两个字，平日里一般都是直呼全称的。
“婉言！”雪先生从善如流，抬起手，重打了个招呼。
“嗯。”
“早啊！”莫雪遥拍了下他的肩膀，炫耀起了今天早上自己的经历，“小雪，你没有去过凌晨四五点的批发市场吧？”
“去过四五点的市集。”
“下次带你去凌晨四五点的批发市场，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卖的！”
“好啊。”他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我今天刚从那里过来。”
“哦？”
“有卖小鸡小鸭的，还有卖小猫小狗的，批发大白菜都是十颗起买的，有的人甚至直接把一整车的大白菜运走！”
“喔！是饭店还是？”
“没，就是一个人开面包车来运的，说是做成腌白菜吃一个冬天……”
莫雪遥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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