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有人打算中午就在教室里睡一觉或者写写作业，也有人呼朋唤友地找人一块儿去操场上玩。
今日的天气格外好。
花银银趴在桌上，将小脸埋在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地，像是已经睡着了。
“花银银，今天不去乐队教室吗？”雪先生咧嘴笑道，阳光照在了他那洁白的牙齿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花银银不回答，似乎真的睡着了。
雪先生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圈，柔软而粉嫩的小舌头有些无助地舔着自己的牙齿。
而牙齿，也轻轻咬着舌头，就像是二者打闹了起来一样。
“怎么了？”雪先生依旧笑盈盈的。
花银银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终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有点困而已。”
“那去乐队教室睡吧。”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微垂着脑袋，拖着身子走出了教室。
雪先生快步跟上她，若即若离地护在她身侧。
花银银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
这会儿不仅是学生们的午休时间，也是那些工人们的午休时间。
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块儿，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也都是墙灰和小粒的碎石子、碎水泥块。
它们仿佛被如杂草般的头发给缠住了一样，轻易都不会被抖落下来。
在雪先生不远处的那几个工人面前，铺了张旧报纸，几个塑料袋摊开了放在报纸上，里面是一个个白色的泡沫盒。
装着是雨空高中学校食堂的午餐。
许多学生们吃腻了的食物，他们却吃得很香。
雪先生分明看到，有个精瘦的男人将一大块肥肉塞进了嘴里，像是品嚼着这世间最美妙的食物一样，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摇摇晃晃的花银银终于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工人的身上。
他筷子里的一大块五花肉掉到了落了些灰的旧报纸上，他第一反应是用手捡起它直接丢进嘴里，而后才慌张地回过头，露出爽朗中夹杂着卑微的笑容来：“小姑娘，没事吧？哎啊，不好意思，把你袜子弄脏了。”
花银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黑色连裤袜上的墙灰，伸手轻轻拍了拍，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小心点啊，生病了就请假啊，哎呀，这小姑娘，还要强的很呢。”
“哈哈，可能是怕自己请假了就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了吧，唉，我家那小子，要是有她这么爱学习就好咯！”
“哈哈哈——”
几个工人都大笑了起来。
雪先生上前搀扶住了花银银：“生病了吗？”
“没有啦，就是有点——困。”她说着，还真打了个哈欠，从眼角漏出几滴略显浑浊的泪水来。
……
（三）
乐队教室就近在眼前了，但花银银却停下了脚步。
她歪了下头，选择走向了天台。
“去天台吹风吗？”
“嗯。”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担心她的样子，自己转身走进了乐队教室里。
花银银分明听到了女孩子们夸张地大喊雪先生名字的声音，闹腾的嬉笑声传遍了整幢教学楼。
她费劲地推开天台那扇破门，一个人走了上去。
四周都是高而细密的铁丝网，用的材料和篮球场、羽毛球场的一样。
秋天飒爽的风胡乱地吹着，吹得她的麻花辫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只剩下了那并不算温柔的秋风。
忽然，那破旧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她看到有一个影子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走过来的是雪先生。
“银银，我找乐乐借来了湿巾纸，你把袜子上的灰擦掉吧，裙子上也有一点。”
花银银歪着头看向雪先生递来的湿巾纸，撇了撇嘴，又将目光挪了回去。
“那我帮你擦吧。”雪先生笑着说道。
花银银也不反抗，就任由他抓起了自己的脚踝，然后架在了他的双腿上。
雪先生低下头，轻轻拆开湿巾纸的外包装，然后认真地擦拭了起来。
裙摆上、袜子上的灰，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而后，他还掏出餐巾纸再擦了一遍，才将用脏的湿巾纸和餐巾纸拿包装裹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把架在自己身上，花银银的腿放了回去，然后安静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那是一本旧书，书封上写着《赤脚医生手册》这几个大字。
直到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二人都没说一句话。
起身的时候，花银银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了句谢。
而雪先生却依旧埋头看着，仿佛连铃声都没听到。
……
（四）
下午第二堂课是属于秋易的艺术课。
他今天要讲一讲卓别林的默剧为什么拍得那么好，要教学生们一些镜头方面的语言。
当然，听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赶着写作业或者复习之前学过的课程。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重点班，总是不缺少勤奋刻苦的人。
“咚咚。”教室门外传来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其实我们可以看到……”秋易停下了嘴上说的话，转而走到了门口，“请进。”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的男人。
仔细看，这不就是之前莫雪遥见过几次的精瘦男人吗。
只是他此时似乎洗过澡，还换了身衣服，看起来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抹了头油，特意梳理过一番。
脸庞虽然黝黑，但却很清爽。
脚上穿着的皮鞋甚至还有个鳄鱼的标志。
“您是？”
“哦，我是刘小伟的爸……父亲，我来接他去看病，之前已经预约好了的，和叶雯老师也说过了。”
“刘小伟！你爸来接你了！”秋易便冲着刘小伟喊了一声，又回过头问道，“他怎么了？”
“去补几颗蛀牙，主要是那位牙科医生只有周一到周五才上班，而且放学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哈哈，他肯定平时不注意口腔卫生。”秋易看向正在飞快整理书包的刘小伟，调侃道，“刘小伟啊，这次补完牙齿，下次可得记得多刷牙咯！”
刘小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拾好书包后，快步地走到了自己父亲面前，看了一眼穿着十分正式的他，忍不住笑着很大声地喊道：“老爸！”
“嗯，走了，赶紧去，等下还能回来上晚自习。”
“还得回啊？”
“补个牙要多久？”
“你看，我书包都背了……”刘小伟之所以整理书包跑出来，就是想‘先斩后奏’一下。
他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少来，好了，走吧。”
“OKOK！”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慢走。”秋易礼貌地回了一句，等到刘小伟和他父亲走远了一段路，才轻轻关上房门，“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讲讲刚才的……”
……
（五）
第四堂课下课了，教室里依旧堆满了书和书包。
因为接下来只是休息一会儿，还有晚自习，所以学生们都没怎么整理东西。
莫雪遥这会儿正走过她的桌旁，不经意地将一张小纸条丢在了她的桌上，好像只是一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一样。
而她本人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在和王佳乐聊着待会儿去哪里买午餐吃的事儿。
「银银，今天怎么了？看你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
花银银看了几遍字条上的字，然后将它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忽然‘唰’地一下站起身，‘啪’地一拍莫雪遥的肩膀：“小遥遥，去吃晚饭吧！”
……
第六十四章 临时取消的晚自习
“哎，嗯，喂，喂？听得见吗？”广播里传来了副校长那厚重又略显苍老的声音，“因今天晚上全校老师召开会议，所以高三的晚自习临时取消，请高三同学们尽早回家，再重复一遍……”
教室里简直如同过节了般的热闹，甚至有男生们抱在了一块儿，花银银这边也有效仿的意思，伸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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