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诶——？你不是说……”
“嗯，我说了，但她还是放弃了，不想浪费捐助，希望那些都留给她的女儿。”
“……唔。”苏雨晴沉吟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事实上就算动手术也不一定成功，她身上的病太多了。”
“是呀。”她将黑猫放到了地上，走到莫空身旁，踮起脚，脚背绷得很直，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就……这样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莫空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窗外的雨。
……
谁也没想到，今天的雨会下那么久。
墨竹莜在一个午睡后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下午本来还有一份工作，但姐姐却没叫醒她，只是独自出了门。
餐桌上有她留的纸条，厨房里有已经凉了的饭菜。
她看着窗外的雨，忽然有些心慌。
这个班要上到八点半才会结束。
而家里所有的伞都放在门口，墨筱笑一把都没有带去。
显然中午离开时那般的阳光明媚，让她无法预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大而持久的雨。
墨竹莜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打个电话给自己姐姐，却发现家里根本没有能拨号的电话。
手机倒是有一个，可里面压根儿没插卡，平时只是被她拿来当玩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而已。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雨点，黑压压的天空丝毫没有要停雨的样子。
院子里，一个被灌满了水的易拉罐被敲得叮当作响，一阵猛烈的狂风吹过，终于将它刮倒了，跟着那风，‘咕噜咕噜’地不知道要滚向哪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套上门口的拖鞋，跑到了放那只黑兔子的小窝旁。
虽说有旧模板搭成的挡雨板，但此时它的脚掌还是有些湿漉漉的了。
她赶紧将它连笼子一起提了进来。
“呼，黑巧，你先待在家里吧……”墨竹莜微微松了口气，表情有些犹豫。
她在客厅里徘徊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终于走出门套上了一双雨鞋，又将姐姐的那双放进了纸袋子里。
然后，她顺手拿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将房门锁上，独自走出了家门。
俩姐妹很少在晚上的时候出门，作为妹妹的墨竹莜，更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
她从墙壁上拿走了那个平时偶尔会用到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条乡间小道。
如果是电影，此时一定会有些应景的音乐，然而此时，她耳边传来的，就只有‘噼里啪啦’像是要把伞面给敲坏的雨声，以及那咆哮着的风声。
墨竹莜甚至有些撑不住雨伞，她几乎是用整个人抱住了那长长的伞柄，才让这把伞没有被风给吹走。
手电筒只能被勉强地捏住，照亮了前方并不远的一小段路。
四周的黑暗仿佛一直想要吞噬这仅有的一点光明。
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就像在驱赶着什么东西一样。
墨竹莜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只敢看眼前被手电筒照亮的碎石子小路。
硬实的雨鞋走过碎石子路、走过泥泞的土路，也踩过了一个又一个水坑。
整片天地都在这狂风暴雨中旋转。
有时她甚至感觉自己正倒着走在天空中。
还好这条小路没有什么岔路，就这样一直到底，否则她非得在这漆黑的雨夜中迷路不可。
远处的村庄的火光也在这漆黑如墨的雨水中变得忽明忽暗。
今天的雨伞比平日更加沉重，就像是压了十斤重的东西在上面一样。
墨竹莜走得歪歪斜斜，感觉都快撑不住它了。
前方的路终于稍微亮堂起来了一点，那是路灯昏黄的光芒。
虽然并不明亮，但却能让人看到希望。
城市那一整夜都不熄灭的灯，对于从漫漫黑暗中走出的墨竹莜而言，简直比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见到了灯塔还要感动。
那是希望的火光，也是文明的火光。
电灯，不愧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这里是城市的郊区，虽然已经铺设了平坦的沥青马路，但在这暴雨的夜晚，街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最多偶尔见到一辆汽车疾驰而过，飞溅起一两米高的水花。
虽然这条路经常会走，但墨竹莜还是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酸，但她反倒加快了脚步，穿过三个红绿灯，又拐了个弯，这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今天姐姐上班的地方，本来墨竹莜也要来的——是给一户人家打扫卫生和做晚餐。
前几日两个人都有点忙不过来，真不知道今天一个人会多么辛苦。
那一大家子足有七口人，屋子也不小，房间都有好几个，光是洗碗都能让人觉得疲乏了。
雨没停，甚至没小下去多少。
远远的，墨竹莜就看见自己的姐姐已经下了楼，正站在那小小的屋檐下，皱眉看着从天上落下的，数不清的雨点。
而后，她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迈出半步，紧接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就撑在了她的头顶。
“咦……？莜莜，你怎么来了？”
“姐——！”墨竹莜撅着小嘴用力跺了跺脚，雨鞋将路面上的积水踩得溅了起来，“今天干嘛不叫我呀！”
“看你睡得正香呀……”
“那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真是……”墨竹莜磨了磨牙，最后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姐，你真是……哎呀……今天累死了没？”
“说什么呢。”墨筱笑轻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没我帮忙你还没累死算好的了，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了。”
“只是多花了半个小时，还算好的了……”墨竹莜又说了一遍，然后将挂在手臂上的纸袋递给了姐姐，袋子外面都有些湿了，好在里面只是装了一双雨鞋，倒是不受影响。
“今天怎么想得那么周道呀？”
“哼，我想的一直都很周道的好吧。”
“那带了几把伞？”
“嗯……嗯……”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天空，“一把……”
“好啦，那今天只能合撑一把伞了哦。”
“一起走啦一起走，伞重死了，姐你快穿好雨鞋啦，我不想撑伞了，好累。”
“知道了哦。”墨筱笑眉眼盈盈的笑着，两个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弯腰穿上雨鞋，再把自己穿来的鞋子放进了纸袋里。
姐姐撑起雨伞，妹妹终于感觉减轻了负担，一只手拿着到城里就关掉了的电筒，紧紧挨着姐姐，免得那些雨水落在她身上。
俩姐妹的身体紧贴着，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即使是密集的雨点声也无法将它盖住。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雨又下大了几许。
城市道路有明显涨水的迹象，好多地方都要蹚着水走过。
但对于穿上了雨鞋的俩姐妹而言，却丝毫不成问题。
走过昏黄的路灯，再一次走进那漆黑的小路上。
但这一次，墨竹莜却不再感到心慌。
有着的只是安心。
虽然姐姐其实并不比她大几秒，也并不比她强大多少。
但只要是有姐姐在的地方，她就不会担心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事。
雨渐渐小了下来，田野中回荡着雨鞋在碎石子路上摩擦的声响。
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一轮银色的月亮悄悄探出头来，挥洒出那皎洁的月光。
几颗星辰零散地点缀在空中，轻轻地眨着眼。
“呼——今天感觉都不想睡觉了。”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歪着身子探了探外头，“好像没雨了哦？”
“好像是呢。”姐姐说着，收起了伞，迎面吹来的凉风，顿时让二人感到清爽了许多。
刚才那潮湿的感觉，似乎正在快速褪去。
“现在十点多了吧？”
“嗯。”墨筱笑没看手机，但回答的却很肯定。
毕竟俩人都知道从那边走路过来得多久。
“诶——对了，姐，你今天是走路出去的，还是骑车出去的？”
“……”墨筱笑的表情难得地凝滞了两秒，“嗯……骑车。”
“车呢？”
“在人家楼下呢。”
“噫，本来骑车的话我们就用不走那么多路了啊！”
“嗯……”墨筱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好啦好啦……”
“不过好奇怪，我们俩竟然都没想到。”
“大概是累了吧。”
“可能吧……毕竟当时下着好大的雨，对哦，如果我想到你骑车的话，应该给你送雨披去……”
“我也是呀，看到你的雨伞，就忘记自行车啦。”
“嘛……”墨竹莜尴尬地看向了路边那漆黑的农田，“今天我也睡得太久了，感觉都睡迷糊了。”
“毕竟昨天的演出太累了呢，上午你看起来都很困，到中午的时候就又坚持不住去睡觉了，我就没叫醒你。”
“确实好累，昨天到底敲了多少下鼓啊，感觉……手臂到现在还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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