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 第1047章

否则紧绷着的那一根弦，随时都会崩断的。

校门口处，墨筱笑骑着那辆已经旧了许多的粉色自行车，载着自己的妹妹进入了学校。

墨竹莜就横坐在后座上，悠闲地晃着脚丫，十分享受地吃着她手里金色的炸粽子。

“看，笑笑和莜莜就算是那种吧，即使生活很忙，精神也很放松的，我感觉婉言你，精神一直都太紧绷了，好像一直有很大的压力似的，实际上……也没人给你什么压力吧？”

李婉言抿着嘴唇，轻轻合上了书本，总是没太大波动的双眸中，此时却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遥遥想听吗？”

“嗯？”

“只有成为有用的人，才会被尊重，才不会被丢下。”

“诶……？”

“我必须一直保持着前进，否则就会后退。”

“真辛苦啊……”

她长叹了口气，扶了扶镜腿，将自己的背脊和莫雪遥的背脊紧贴在了一起：“有时候也很羡慕你和墨竹莜。”

“有什么好羡慕的嘛？咦，为什么要把我和墨竹莜放一块儿比？”

“……都是乐天派。”

“虽然我也很向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但也不至于那么乐天吧？我偶尔也还是会担忧一下其他事情的啊！”莫雪遥感觉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傻，“咳，再说了，人嘛，稍微傻一点也挺好。”

“把事情看得太透彻，却又对自己不够有自信，就会这样。”说话的并非李婉言，而是从楼上台阶走下来的雪先生。

——楼上就是天台。

“噫！小雪什么时候来的啊？根本没察觉到啊。”

“四点多。”

“来那么早？”

“偶尔享受一下黎明时的微风。”

“所以你干嘛了？就在上面吹了一早上的风？”

“睡了一觉。”

“要睡觉在家里不好吗……”

“变化是必不可少的，是生活的调味剂。”

“啪！”莫雪遥没好气地弹了一下雪先生的额头，“喂，小雪，别神神叨叨的，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不知道还以为你被哲学家附体了呢！”

“哈哈——”雪先生大笑了起来，“你们的辩论有结果了吗？”

“不是辩论……只是讨论而已啦。”莫雪遥已经听到了‘咚咚咚’的上楼声，并不想继续和李婉言讨论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除非自己改变了想法，否则别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辩论的获胜往往也不是为了让对方心服口服，只是想让对方无话可说而已。

俩人的关系那么好，干嘛非得去做吵架似的事儿呢？

再说了，莫雪遥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是对的。

毕竟母亲也确实总说她这个人太懒散，一天做不了几件事就喊累，步入社会很难生存之类……

人的活法不同，只要不违法，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嘿～唷！”正想着，墨竹莜就一口气跑上了楼梯，蹦蹦跳跳地冲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都在呀！”

“莜莜昨天六点半就睡了，想今天早点来学校。”

“确实够早的，现在才六点十来分钟……你们从那边骑车过来起码要一个小时吧？”

这也意味着，俩人可能四点多就起床了。

“考试嘛，来早一点比较精神！”

“小心待会儿打瞌睡。”

“没问题的啦，我睡饱了哦！”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甩了甩头发，“其实……也是想吹一下清晨天台的风，往常的时候，也就是下午放学或者中午的时候上去一下呢。”

“你和小雪俩人都是想来吹风的啊……”莫雪遥有些无言。

或许，这就是他们在追寻的，生活中的小变化吧。

哪怕只是偶尔这么做一次，也会有新的感受。

李婉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缓缓地仰头看向头顶那湛蓝的天空，忽然轻轻地对莫雪遥说道：“遥遥，我们也上去吹风吧。”

“诶？”

“在上面背书，会更精神些。”

但显然，这只是个搪塞的理由。

莫雪遥很擅长装傻，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当做什么都没想到的样子。

这个能力在面对男生们的示好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而且正因为曾经是男生，反倒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敏感。

因为男生表达喜欢的方式，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嘛。

说起来，天台的风其实很大，书页也一直被翻得哗啦啦作响。

……

等莫雪遥从纷杂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考场里了。

印象中，好像是李婉言把她送过来的，她一直在走神来着？

“小遥。”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冷风悄悄戳了戳她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脸颊，“嗯……待会儿可以借我……抄一下选择题答案吗？”

虽然自己做比较好。

但莫雪遥可不是李婉言，不会对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会被发现的吧……？”所以她的拒绝是委婉的。

说来也有趣，李婉言的名字里明明带着个‘婉’，却似乎一直都不太懂得变通呢，或者说，不愿意变通？

毕竟变通往往就意味着放弃自己原本坚持的东西。

“没事儿，你就……往旁边靠一下，然后选择题那面放在右手边，我看得到就抄几个。”冷风讪讪地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虽然临时抱佛脚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啊……”

“好吧好吧。”莫雪遥没有问她为什么平时不好好学习，反正以后抄不抄得到答案，都和她的关系不大，没必要说些在此时无意义的话。

“多谢多谢，小遥果然很好说话呢。”

“啊？为啥这么说？”

“因为听说以前和你一个考场的人，也得到过你的答案呢。”

“咳……”莫雪遥尴尬地用笔盖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虽说你们信任我的答案让人很高兴，不过，一直抄总还是不行的吧？”

莫雪遥还是忍不住说了这话。

或许是受到李婉言影响太多了？

“咳，下次一定努力！”

冷风那小麦色的脸庞上，都泛起了几分红晕。

显然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其实，我是打算靠体育特长进大学的。”

“喔，那也挺不错。”莫雪遥莫名地放松了下来，担心别人养成依赖的那种负罪感消散了不少。

……

第四十七章 学校里的日常

（一）

2001年4月19日，星期四。

这是期中考结束后的又一个上学日。

除了等待成绩分数让人有些的不安之外，和平时也没有任何区别。

莫雪遥是踩着早操结束的运动员进行曲回到教室的，桌上已经放好了第一节课要用的语文书。

窗外的操场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学生没有回来，即使只有五分钟就要开始第一节课了，他们也依旧显得相当悠闲。

直到铃声终于响起，走廊里才传来一阵让人感到微微震颤的脚步声。

冷风也是赶着铃响后跑进教室的其中一员。

她的额头上微微冒着汗，配着小麦色的皮肤，显得相当健康。

手里的那瓶饮料显然是好不容易才从自动售货机里买到的。

早操结束后的自动售货机，就和大课间的时候一样忙碌呢。

（二）

“其实《林黛玉进府》这篇文章是不考的，只是有几个生词需要记住而已，但是昨天刚考完试，所以今天就看看古代言情小说来调解一下心情吧——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言情’小说了呢。”台上，叶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就将课本给翻开了。

学生们最喜欢她的地方就在于，讲课时的功利性没那么重。

有很多语文老师在遇到不考的文章时，往往都是将生词讲解完就略过了，明明有的课文其实是很有趣的。

而叶雯呢，只要时间允许，她都会讲讲，有时候聊得开心了，还会展开来讲，除非是对语文完全不感兴趣的，否则在她的课上一般是不会感觉无聊的。

但也有例外——比如红楼梦这种文章，男生大概是会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的。

即使讲得有趣，但那种深闺里的勾心斗角，还是让他们听了头疼。

莫雪遥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点，坐在旁边的冷风倒是和她达成了共识。

“所以林黛玉其实是缺乏锻炼嘛。”冷风托着腮帮嘟哝道，斜睨了一眼旁边翻过这一篇文章，自顾自地看下一篇水浒传节选课文的莫雪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