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然后发生了什么？”芙萝拉的声音有些失落。
店主撇撇嘴：“然后当时的圣女因为身体太弱，感染了急病很快就死了，亨德里克三世从小抚养她长大，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在圣女死后，他因为精神恍惚发生了事故，死了。”
“真是个悲剧。”阿比斯在一旁说道。
“谁说不是呢，下一任教皇上台之后，马上就取消掉了在全国范围内的学堂建设，已经建成的学堂全部开始收取高额的学费，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起。”店主气哼哼地说道，“当年施舍给人们的钱拿不回来了，他们就对自己辖区内的所有商人征税，叫什么敬神税，说是之前的教皇对神明不敬，要用这笔钱修建新的神像，来弥补前任教皇犯下的过错，不交税的商人们被他们绑到火刑柱上一批，就没人敢违抗他们的命令了。这笔钱最后用没用在神灵身上我不知道，反正教廷的圣骑士们的装备突然变得华丽起来，人数也很快多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芙萝拉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她咬着下唇，把桌子上的钱收到口袋里面。
“你们快点出城吧，这些圣骑士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不知道他们抓一个女孩有什么目的。”店主说道，“自从那个教皇上任之后，圣骑士的选拔就变得随意起来，有些圣骑士甚至直接就是地痞流氓摇身一变，整天仗着什么神的意志横行霸道，尤其是我们这些教廷势力比较强的城市里。你们再不走，说不定会被他们抓去凑数。”
“我们走，芙萝拉。”阿比斯站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愿望随时可以告诉我。”
“嗯……”芙萝拉想说什么，但是还是紧紧闭上了嘴巴。
“买衣服去吧，公主殿下可还在那里躺着等我们呢。”阿比斯拉起了芙萝拉的手。
第十三章 阿比斯的一大步
芙萝拉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治疗学派的法师袍，正在扭动着身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法师袍普遍较为宽大，没有芙萝拉穿了一辈子的垫肩和束腰，质地也极为柔软顺滑，甚至比之前那件平民的裙子还要舒服，这一点让芙萝拉爱不释手。
她以前当圣女的时候，无论是平时的常服也好，在公共场合的礼服也好，都是由教廷在专门的裁缝那里直接订购，至于芙萝拉自己的想法是怎样就根本没人在乎。圣女是教廷对普通民众的重要形象代言人，因此教廷也将全权负责圣女的衣着，必须做到适合每一个场合，不能掺杂她本人的情感在里面。
于是这次，阿比斯带着芙萝拉找到了城里刚刚开的一家高级服装店，让她自己选择想要的衣服，使芙萝拉刚刚因为那些野蛮的圣骑士而有些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看来你很喜欢白色的衣服？”阿比斯抱着双臂，满意地端详着芙萝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衣服是黑色有金边的，还以为那个才是你的品位。”
“那身衣服当然不是我自己选的呀。”芙萝拉不高兴地说道。
阿比斯叼着手指头思索了一下，好像有机会选择自己下葬时的丧服的人的确不多。
“这件法师袍很适合您妻子的气质呢。”店主笑眯眯地走上来，“这件衣服是用最好的料子制作的，专门适合女性法师，不仅质地对皮肤有好处，而且内置了三个法阵，只要注入一点点魔力，就可以防尘、防冲击、保温，非常实用，相信二位买下来之后一定不会后悔的。”他的喉咙里面似乎有痰，声音很嘶哑。
“不是妻子！不是妻子！”芙萝拉脸红红地连忙摆手。
“哦，原来是未婚妻吗，是我失礼了。”店主行了个无可挑剔的鞠躬礼。
芙萝拉支支吾吾地还想辩解，阿比斯却在旁边直接说道：“多少钱，这件衣服我要了。”
“这件衣服卖一万帝国币，不过二位是今天最早来店里的两位客人，这位美丽的小姐又是法师，我可以打个折，八千五百帝国币。”店主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变，一看就是常年练出来的，“二位意下如何？”
“八千五百帝国币？”芙萝拉听到这个价格之后连忙算了一下，自己和阿比斯昨天从公会里面拿到的那一大笔钱也才不到两万，这一件衣服就要花出去将近一半，虽然她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手大脚了，“这可太贵了！”
“确实太贵了，不划算。”阿比斯也摇摇头。
店主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过似乎没那么热情了，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那我可以带二位去看看没有内置法阵的法师袍，会便宜得多，一件只要几百帝国币。”
“不去不去。”阿比斯似乎有点嫌弃地摆摆手。
“这……”店主露出为难的表情，“客人是打算？”
“她喜欢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给她买呢，只要你送她一整套搭配能搭配这套衣服的内衣，还有里面穿的衬衣和裤子。”
店主豁然开朗：“啊，是我误会了，原来是这样，既然二位真心想要这件，那我就咬咬牙赔本交个朋友！”他朝着内衣区走过去，经过阿比斯旁边的时候，还特意挤挤眼睛：“内衣是喜欢狂野一点的，还是甜美一点的？”
“狂野一点的吧。”阿比斯闭着眼睛点点头。
“只要普通的！”芙萝拉慌慌张张地大叫出声。
店主去那边找随法师袍赠送的衣物去，芙萝拉也正在镜子里面慢慢欣赏着穿上了第一件自己挑的新衣服的自己，阿比斯看两个人都没在关注这边，便偷偷对着店主伸出一根手指，嘴巴里面小声地念起一段祈祷词来。
金色的光芒在阿比斯指尖一闪而逝，只见在那边翻动衣服的店主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着动作，将一套可以完美搭配这件法师袍的内衬衣物以及贴身衣物都抱了过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老板？”阿比斯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装模作样地问道。
“这个……我一到冬天就发作的咽喉炎突然好多了……”店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起来，“有些奇怪……”
“慢性病就像慢性病一样，不知不觉就会好起来的。”阿比斯得意地用手心擦擦自己的手指尖，像个正在打桌球的绅士。
店主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但仔细一想，这家伙不就是在说废话吗！
阿比斯刚才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尝试了一下使用神术。之前在跟神术师亡魂的聊天中，阿比斯可没少从他那里学东西，各种神术的祈祷词也全被他记了个遍，只是阿比斯没有经过教廷的洗礼，也不信仰任何一个神明，所以他即使念出祈祷词也不会有任何神迹出现。阿比斯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需要膜拜任何一位神灵，哪怕这些家伙的的确确会降下神迹，更何况，后来阿比斯还自己亲自到神界转了一圈，发现这些神明不过是一群苦逼打工仔罢了。
刚才他使用的是中阶神术，祛病术，能直接治好目标比较轻的病症， 代价是疾病将转移到使用者的身上——不过阿比斯是个死灵术士，虽然仍然有生命但身体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也不会担心得病这种事情。
这个法术其实没什么必要，但阿比斯的目的也不是帮这个店主治病，他只是想试试，芙萝拉作为自己的眷属，是否真的会将力量传导给自己，而事实很明显，随着芙萝拉对阿比斯建立第一份好感，阿比斯的确拥有了芙萝拉的力量，虽然这份力量还不怎么起眼，似乎派不上用场，但这对阿比斯来说意义非凡。
创世神力量的复制体，曾经在芙萝拉的祖先身上以“超级圣骑士系统”之名引导着他成为了教廷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后来又在芙萝拉身上以超强的神术天赋的形式觉醒，如今，经过两次辗转，终于有一部分落到了阿比斯手中。
获取眷属的力量不能算偷……眷属！……死灵术士的事，能算偷么？
第十四章 奇怪的村庄
太阳刚刚升起，一抹晨曦撒在地面，远处地平线上的一片低矮建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戏声和成年人的吆喝声，阿比斯和芙萝拉从亡灵战马上下来，随着阿比斯的一个响指，二人再次脱离了幽暗界。不同的是，这次亡灵战马并没有被阿比斯收进戒指，而是在一阵扭曲中，从半透明的幽灵形态变成了一匹普通的黑色战马，除了眼睛有些发红以外，和活生生的马匹别无二致。
阿比斯看着远处的低矮建筑，不由得挠了挠头：“啧，这里明明是一座村庄啊……看起来人口还不少的样子。”
芙萝拉也对面前的景象感到奇怪：“我们难道被那个叫莱纳的死灵术士骗了？赶了两天的路却来到这样一座村庄里面……”
“不应该啊，人在撒谎的时候灵魂会波动，逃不出我的眼睛，我可以肯定那个莱纳没有骗我，除非他自己拿到的就是假的地址……”
没错，的确是一座村庄。随着二人的越走越近，村庄大大小小的房屋聚落就这样完整呈现在了阿比斯和芙萝拉的眼里。现在正值冬季，农田中没有种植庄稼，村庄里面的人大多数都闲着。村民们穿着兽皮制作的衣物，有的男性村民村民正在背着弓箭出发，准备去附近捕猎，女性村民们则是在家门口忙碌着扫除晚上下的积雪，房屋的窗户里冒出炊烟，孩童们在村庄里的空地上欢快地你追我赶，俨然是一座生活还算有余的村庄。阿比斯估计了一下，算上小孩子，全村上下共有上百人。
“旅人，你们要去哪里？”走到村口的时候，阿比斯二人终于被正在忙碌的村民们看见了，一个坐在自家房门前正在劈柴的老人问道。
“这个……”阿比斯从怀里面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对着问话的村民晃了晃，“我是一名吟游诗人，带着我的助手来这里采风的，我们想看看你们村子里的风土人情。”
“啊，原来是这样！”老人捋了捋自己蓬松的白胡子，“村里的人都会欢迎二位的，吟游诗人可不常来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子。”
村里面的孩子们好奇地围上来，盯着阿比斯和芙萝拉看。他们两个的衣服都不错，芙萝拉身上整洁优雅的法师袍更是让孩子们眼睛都离不开。一些妇女也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地走过来，其中一位妇女说道：“如果先生是吟游诗人的话，那就来我家里吧，我家现在正在做早餐，还没有开始吃饭，二位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咦，难道你们不会嫌我们烦吗？”阿比斯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我记得农民们都不太喜欢吟游诗人。”
“先生多虑了，我们村庄有个传统，就是只要来客彬彬有礼，我们也会热情款待。”刚才的老人放下手中的斧头，笑着对阿比斯说道，“我们的村庄虽然不算富裕，但生活也算有盈余，请二位吃一顿早餐还是吃得起的。”
“诗人哥哥，你会唱歌吗？”一个小孩子一边举着手一边蹦蹦跳跳地问道。
“会唱，会唱，不过我唱歌是要付出场费的，很贵。”阿比斯咳嗽了两声，“但我的助手可以免费给你们唱歌。”
芙萝拉一不小心又被阿比斯卖了，她赶快慌慌张张地摆摆手：“我唱歌不好听的……”
“姐姐的声音就像夜莺一样好听，如果姐姐唱歌的话，全村的男孩子都会爱上姐姐的！”一个小女孩大声说道。
“才不会！女生又吵闹又多事！我们都最讨厌女生了！”马上有小男孩争辩起来。
“贝蒂，阿维尔，你们两个不要在客人面前胡闹，先让客人进屋烤烤火才行，我们村子这么偏僻，两位客人应该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刚才请阿比斯和芙萝拉进屋吃饭的妇女一边训斥着两个孩子，一边礼貌地对阿比斯笑了一下，“诗人先生，请跟我来吧，如果不嫌弃我们的房子简陋。”
阿比斯和芙萝拉对视一眼，便跟着女人一起走了起来。虽然对这座村子有很多疑虑，村民们的热情也让人心里没底，但阿比斯也不担心这些村民有能力谋害自己和芙萝拉。他也不是没见过村民干坏事，无非就是泻药和草叉，这些东西对阿比斯都是完全没用的。
随着女人进了一座屋子。一进门，房间里面炖肉的味道便让阿比斯不免动了动鼻子，厨具应该都是在阿比斯和芙萝拉来之前就已经放在火上的，屋里的炉子上一口铸铁锅正在喷着热气，炉边还放着几个切成两半的烤土豆，炉火的温暖让阿比斯的脸庞感觉很舒服。
房间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坐着一个瞎了一只眼睛，少了半条腿的老人，一见到阿比斯和芙萝拉便对妇女说道：“玛丽，有客人来了？”
“对，爸爸，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我请他们在家里吃顿饭。”妇女回答道，“正好今天的炖肉也足够大家一起吃。”
“好，好。”老人点点头，对阿比斯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请原谅我这个老瘸子没法站起来迎接你们。”
“我们才该说谢谢，虽然我们没有钱给你们，但是我的助手会给你们的孩子唱歌听的。”阿比斯又说道。
芙萝拉脸红红的，但是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继续拆阿比斯的台，只好委屈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冬天的生活很无趣，孩子们一定会很开心的。”老人笑着点点头。
妇女很快便热情地把炖肉端上来，在熄灭的炉火中又随手丢进去几个土豆，然后把烤好的土豆也拿了上来。
阿比斯也不拒绝，简单地道谢之后便吃起了妇女递上来的食物。
阿比斯仔细地咀嚼着食物。肉很新鲜，应该是昨天才打到的鹿肉，因为盐放得比较少，味道稍微有些寡淡，但仍然很好吃——最重要的是，这一锅肉里面是没有加其他东西的。如果村民们在这里放了用来害人的药材，那阿比斯是能瞬间尝出来的。死灵术士是一种经常与药材打交道的特殊法师，甚至很多时候跟炼金术士有相似之处，阿比斯的鼻子和舌头也自然对药物非常敏感，他可以非常确定地说，这就是一锅普通的炖肉 然没什么不好，但阿比斯还是感觉很奇怪。这个村子里面的村民都相当友善，也感觉不到他们在撒谎，但总觉得怪怪的。
似乎他们……是在努力避免跟外人产生任何冲突？
第十五章 奇怪村庄的真正面貌
芙萝拉在得到阿比斯的确认之后也礼貌性地吃了两口食物，她作为高阶亡灵不需要吃东西，但即使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两个人吃完食物之后，阿比斯拉起芙萝拉的手，站起来，对妇女和独眼老人说道：“感谢你们的款待，我要和我的助手商量一下，一会儿唱什么歌曲给孩子们听。”
“请便！”妇女笑着对阿比斯说道，“诗人先生如果要采风的话，也请随意在我们的村子里面转转，有什么想了解的事情，向村里任何一个人问都可以。”
阿比斯点点头，领着芙萝拉走出屋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人这才谈起话来。
“阿比斯，我感觉很奇怪，村民们看我们的眼神不太自然。”芙萝拉小声地对阿比斯说道，“要不我们快点走吧，虽然他们都好热情，小孩子们也很可爱，但我还是感觉毛毛的。”
阿比斯不怎么会跟活人打交道，听了芙萝拉的话，他问道：“你说村民的眼神不太自然？不自然在哪里？”
“我也说不上来，他们虽然确实很想要招待我们，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面看出来，他们其实很希望我们离开。”芙萝拉说道，“他们的情绪里面有一点害怕的味道。”
“这可太诡异了。”阿比斯皱着眉头，看了看最近的房子，“这个地方怪得像吸血鬼的肾。”
“还有，我不会唱吟游诗人的歌……”芙萝拉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童谣你总该会一两首吧，你就……等一下。”阿比斯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朝着刚才他注视的那栋房子走过去，用手指在墙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墙的质量还不错，没被阿比斯划的这一下擦出痕迹来，即使墙上的石砖看上去已经有些风化，似乎有些年头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对了吗？”芙萝拉关切地走上去，轻声问道。
“果然是这样吗……”阿比斯盯着墙上的石砖，点着头，“芙萝拉，你看，这墙上的石砖虽然已经风化，看上去历史比较久远，但砌墙所用的混凝土却和它们的年龄不一样，看样子应该不超过五十年。”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芙萝拉好奇地问道，“如果这家的房子是经过了翻修的呢？”
“我们再去看看别家的房子。”阿比斯对芙萝拉说了一声，便带着芙萝拉往这家隔壁的房子走去。
在阿比斯的解释下，芙萝拉有点惊讶地发现，邻居家的房子样式虽然和之前那家有些差别，但是墙壁的状况是一样的——旧的石砖和使用不超过五十年的混凝土。
接着看了两三家，也是一样。
“那么结果就已经呼之欲出了……”阿比斯把双手背过去，“而且这个村子里面的老年人都还比较强壮，看他们这里男性走路的姿态，似乎比普通的农民平衡感更好，应该都是有过斗气训练的，虽然农民也能进行斗气的训练，但是如果全村的男性都有这种状况的话……”
“莉欧娜公主死于四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