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他信步走出去，还带上了地下室的门。
吉薇娅有些无聊地坐在桌子上，看向身旁的阿比斯，却突然发现阿比斯似乎在笑。
“阿比斯，你笑什么？”她有些好奇。
“我笑他用的伎俩太古老了。”阿比斯笑着指指桌子上那个正在冒着屡屡轻烟的熏香炉，“这里面装的是一种魔药，似乎经过了一定的配方调整，但总体来说有安神，愉快情绪的作用。”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种魔药没有毒吧？我出来的时候为了防止敌人用这种手段暗算我，还特意带出来了一点能验毒的小玩意。”吉薇娅说着，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一个细细的，用塞子封口的试管，里面是一根翠绿色的小草。
这种草叫试毒茅，是一种炼金术士常用的植物，这种植物有一个特点就是对气味很敏感，如果接触到对人类来说有毒的气体就会立刻变成黄颜色。
吉薇娅拿着试毒茅在那个熏香炉上晃了晃，这根小草仍然翠绿，并没有变色。
“不是这样的，这种魔药本身没有毒，但人吸入多了之后，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因为心情好而特别好说话。”阿比斯笑着对吉薇娅说道，“比如，我现在希望您能趴下睡一会儿，可以吗？”
“这没有什么吧……”吉薇娅说了一半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要睡觉就会做噩梦的她可是最不愿意睡觉的人了，而且现在小睡的话，晚上甘泉之汲的安神效果就会失效，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同意阿比斯开玩笑的提议？
“过一会儿还会更严重的。”阿比斯说道，“彼时，即使他朝您要一百五十万，你也会在经过艰难的权衡之后同意。”
“什么！”桑托斯大怒，当即就要站起来找温科尔算账，但被吉薇娅拉着坐下了。
“阿比斯……你要不要……”芙萝拉在一旁小声提醒阿比斯，示意他用一点精神操纵的法术，促成这桩交易。
阿比斯神秘地摇摇头：“不用了，他现在其实躲在后厨，马上就要回来，等一会儿我估计会有更精彩的情况上演。”
阿比斯说完之后没过多久，温科尔就满脸笑容地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们现在再来谈谈价钱吧，我的伙伴同意的最低价是一百四十万，你们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比斯突然在一旁说道，“因为很快跟我们谈价钱的人就不是你了。”
“什么？”温科尔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被人猛地打开，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身材魁梧，嘴里叼着一根被咬得变形的勺子的男人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嘿，温科尔，这太美了，我忠诚的温科尔，你怎么会到这里啊？”
温科尔看到这个男人，当即脸色大变，可还没等他采取下一步动作，那个魁梧男子就冲着他狠狠地丢出一个薄薄的玻璃瓶，只听咔嚓一声，玻璃瓶在他身上破碎，里面装着的药水流出来，迅速冒出一层泡沫 ，随后泡沫飞速变硬，竟是直接将还坐在座位上的温科尔连带着椅子一起化作了一座乳白色的石像！
“兄弟们，把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也抓起来，好让我问个明白。”
魁梧男子叼着勺子，口齿不清地发出了命令，一群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便在这个时候鱼贯而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现在可以坐下谈谈了吗
这群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一部分去把被变成了雕塑的温科尔抬走，一部分则是一言不发地把阿比斯这边的一行人围了起来。
“我们留在外面的人，你们没对他们做什么吧？”吉薇娅并不慌乱，她坐在座位上，冷静地看着叼着勺子的男人。
男人悠闲地一抬手示意手下先等等，然后坐在了桌子上，把一条腿搭在上面：“当然，小姐，我只是用一些魔药让你们的人睡了一觉，等误会消除之后，我们会帮你叫醒他们的——放心，对身体没什么害处，顶多两天之内食欲不振。”
“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那个温科尔是什么人？”
男人用牙齿咀嚼了两下嘴里的勺子：“哦，这可太美了，温科尔完全没有告诉你们？哈哈，想来也不会。他是我的一个手下，我给他的职务是帮我看管我的一个魔药仓库。我刚刚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消息，这家伙被羊眼帮收买了，打算把我的仓库搬个精光，赚到的钱和羊眼帮五五分账。如果你们做决定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带着钱逃出城了。”
桑托斯顿时有些自责，他作为将军本来不应该出这种错，但他当时还是病急乱投医，想尽快联系上卖魔药的人，带上公主来东帝国寻找破除噩梦的方法，结果就联系上了这么一个狡诈的骗子。
帮派的人还在围上来，桑托斯和几个卫士已经将自己腰间的武器准备好了，准备随时跟这些地头蛇拼命，莉欧娜虽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但她实际已经准备好了出手。
“好了，伙计们，把他们带走，不要碰疼了那三位小姐。”叼着勺子的男人似乎懒得跟吉薇娅继续谈话，他从桌子上一挺身落到地上，便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恶徒们继续朝着阿比斯他们围上来，阿比斯这个时候才开口了：“朋友们，如果这是误会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在这里谈谈，而是要这样大动干戈呢？”
黑帽帮帮众们犹豫了一下。
“我们的大小姐不喜欢被人这么冒犯，能否请你们以礼相待？”阿比斯懒洋洋地看着帮众们，说道。
叼着勺子的男人刚刚走到门口要打开门出去，听到阿比斯的这番话再次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来，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在说什么啊，你们可是一群来历不明的，要购买军用级魔药的外国人，我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跟你们和和气气地聊天了，万一你们跑了怎么办？”
“你真的以为你的人能阻止我们？”
“嚯嚯，瞧您说的，我们只是安全起见罢了，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当然会任由你们离开。”男人起了些兴致，靠在通往一楼通道的楼梯扶手上，继续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别愣着了，动手，如果他们反抗就用上点魔药。”
帮众们也失去了耐心，他们狞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绑在手腕上的微型手弩，很显然上面装的都是带有麻醉型魔药的箭矢。
阿比斯不慌不忙地微笑着，对着这群帮众们伸出了一只手。
只见他的手突然虚抓起来，成了鹰爪状，他的眼睛里也冒出了白色的魔法光辉，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帮众的身体竟然凭空飞了起来！
“呃……呃……”那个帮众拼命地挣扎着，两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抓来抓去，他的脖子上赫然是一个手印。
“我说了，大小姐不喜欢被这么粗暴地对待，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阿比斯的语气也变冷了，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一只手就这样隔空抓着那个帮众的脖子。
被抓起来的帮众痛苦地大张着嘴，却吸不进一点空气，整张脸都憋成了紫色。
“你要干什么！”有的帮众被这一幕吓到了，连忙用手弩对着阿比斯，“把他放下来！”
“把你的蠢武器拿走。”阿比斯用狼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否则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被他隔空抓到空中的帮众的挣扎也越来越微弱，满是血丝的眼睛都凸了出来，舌头伸得长长的，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了。
然后，阿比斯的手猛然一合，只听咯嘣一声，那个帮众的脖子向后折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身体在几次抽搐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阿比斯展现出的实力把在场的帮众都吓坏了，连靠在扶手上的那个男人也不由得用惊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敢杀我的人？”男人瞪着阿比斯，却不敢再往前走。
“我只是给你展示一下，让你知道其实我想杀你也很容易。”阿比斯对着男人森然地笑了笑，“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男人本想再拒绝一下，但看到阿比斯的眼神，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该有的眼神，那种眼神里面有主宰一切的傲气和毫不留情的杀机，只有见惯了死亡的人才会有！他原以为这个灰色头发的少年只是那个胸脯很雄伟的“薇罗妮卡小姐”的幕僚，但从他刚刚展现出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一个帮众的实力来看，他至少是一位七阶以上的法师！或许更高！
和一位身边包围了护卫的七阶法师开战，简直是找死的行为！
“太美了……嘿，朋友，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谈，我刚刚改了主意。”他沉默良久，终于把双手举到耳边，穿过自己那群吓得瑟瑟发抖的手下，用脚勾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上面，“这批魔药我可以卖给你们，只要你们给出一个公道的价钱，怎么样？”
“这就对了。”阿比斯也满意地笑了，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对吉薇娅说道，“大小姐，该您跟他谈了。”
芙萝拉有些惊讶地看了阿比斯一眼，对他这种明显违背了死灵术士信条的行为感到非常震惊。
阿比斯则是心有灵犀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着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一样的黑帮头目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泰特斯，是这座拉瓦锡城中黑帽帮的……嗯……老板。”魁梧男人叼着勺子，努力试图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他骨子里的那股散漫劲儿还是从他的微小动作中透露出来，“刚刚那个家伙没有资格跟你们谈生意，现在换成我就有资格了。”
“我叫薇罗妮卡，我想买你这里的货物。”吉薇娅镇定地看着泰特斯。虽然刚刚阿比斯突然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让她惊讶了一下，但已经十分成熟的她当然不会把这种惊愕表现出来，她的注意力仍然在对面那个可能会把这批军用规格的魔药卖给自己的男人身上，“如阁下所见，我的同伴很强，但我们仍然会用文明的手段购买这批魔药，请阁下放心。”
“薇罗妮卡小姐，您出价几何？”泰特斯也马上进入了商人的角色，“您要知道，最近因为羊眼帮的仓库被炸毁，这一带的魔药价格可是直接翻了一番。”
“我愿意为这批货物出一百万帝国币，接近原本价格的两倍，我想这个出价应该很公道了。”吉薇娅注视着对面的泰特斯，她面前原本燃烧着魔药的熏香炉已经被熄灭了，双方进行的是一场公平的谈判。
“啊……你之前跟温科尔谈过了对吧，这个价格你应该也跟他商量过吧？”泰特斯点点头，嘴里的勺子随着发言上下抖动着，“这个价格……怎么说呢，我现在还不太好确定是否合适……我想先知道你们的身份。”
泰特斯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起来，他盯着吉薇娅的眼睛，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她一样。
泰特斯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对于一个帮派的老大来说这个年龄可以说是很年轻，他的脸胡须剃得很干净，五官线条硬朗帅气，如果没有鼻梁上的一处烫伤疤痕，甚至可以用“小白脸”这三个字来形容，但从他的眼神中也能看到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这让吉薇娅甚至都有点本能地想要躲开他的注视，只是因为现在正在谈判中，不能露怯，这个想法才被她压下去。
“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你，我们这次之所以联系温科尔就是因为他答应我们不过多过问我们的来历和身份，即使现在他被你带走了，我们的这一点要求也是不会变的。”吉薇娅坚决地摇摇头，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过问我们的身份的话，我只能告诉您，无可奉告，我们会离开这里，放弃这次交易。”
“首先，你们如果足够明智的话，就不会放弃跟我的交易。”泰特斯微微一笑，“在这拉瓦锡城中，控制着魔药市场的只有三个帮派，羊眼帮、黑帽帮和狗鱼帮，羊眼帮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他们根本就拿不出货，而狗鱼帮则更加没办法帮到你们，因为他们出售的魔药可没有能用来打仗的，他们的工厂所生产的魔药几乎全都是带有迷幻作用的奢侈品，质量好的供上流社会声色犬马，质量差的卖给屁民逃避现实，如果您打算用给军队……呵呵，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采购。”吉薇娅说道。
泰特斯摇摇头：“其他地方对这种军用级魔药都是只敢零售的，帝国的法律规定，可供战斗用的魔药的购买必须备案，如果你们从各家各户大量采购这些魔药，不出一天就会被帝国的城市卫队盯上，接下来你们就会陷入麻烦之中，到时候你们的身份想瞒也瞒不住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吉薇娅半恼道，“这样的大批量贩卖魔药，本来就违反了东帝国的法律，你真的有必要知道得这么详细吗？我还以为你们的目的是赚钱，而不是问这问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呢。”
泰特斯听了吉薇娅的这番话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双手下压，示意吉薇娅消消气，然后开口说道：“薇罗妮卡小姐……或者是叫其他名字的小姐，你也许不知道我们黑帽帮的原则，那就是我们虽然做的是违法的生意，但一旦出现有人大宗采购军用级战斗魔药，我们都必须查清楚这些魔药卖到哪，给谁用，对付谁，否则我们是绝对不会卖的。”
在一旁静静地听两人谈判的阿比斯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个泰特斯似乎有点意思。他看了看身边一直在安静坐着的莉欧娜和芙萝拉，她们两个似乎也对这个黑帮头目产生了好奇。
“您可以尽管嘲笑我是个不称职的黑帮老大，但我有我的好恶。我决不允许这些魔药被用在对付无辜的人身上，之前羊眼帮的仓库其实就是我雇了一个炼金术士炸掉的，因为我的探子告诉我，他们打算把一批军用级的魔药卖给铁百合……我不希望这桩交易成功进行。”泰特斯说到这里，张开双臂，看着某个方向，“你真该看看当时羊眼帮的几个仓库同时爆炸时的景象，五彩缤纷的烟雾冲天而起，像彩虹一样，简直……太美了。”
“铁百合……”吉薇娅皱了皱眉，显然是知道这个组织，“你是说那群仇恨精灵，以杀精灵为荣的疯子？”
阿比斯也对这个组织有所耳闻。铁百合据说成立于一百多年前，是一个完全由纯血人类组建而成的军团，他们是非常极端的种族主义者，极度仇视精灵，游走于精灵诸国附近，经常劫掠精灵商队，抢劫精灵村庄，甚至有一次还尝试攻打一座精灵的城镇。基本上落入他们手中的精灵必然会被虐杀。精灵诸国的代表多次向周边各国提出抗议，但因为这个军团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周边各国也只能将他们当做普通的匪徒处理，可以用一个由穿越者带来的词来概括——恐怖分子。
“是的，我虽然跟精灵没什么交情，但我可以想到，如果大宗的军用级魔药卖给了铁百合，会有多少无辜的精灵死于他们那可笑的‘歧视’。”泰特斯摊开手，“我举了这个例子，您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对您的身份追查到底了吧？”
“这……”吉薇娅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这个泰特斯虽然是一个帮派的头目，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恶棍，但似乎还挺有原则？
“如果您不想说，可以让我自己来猜一下吗？小的们，你们先出去，我要跟这位小姐单独聊聊。”泰特斯突然提议道。
黑帽帮的帮众们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都走了出去，一个小个子的帮众主动地把那个脑袋被硬生生掰到了后背上的死人扛了起来，也一并待带了出去。
泰特斯等小弟们全都离开了房间，才开口道：“您不需要回答对与错，我也不需要您配合求证，就任凭我来胡乱猜测您的身份好么？我猜……您不叫薇罗妮卡，您可能叫吉薇娅。”
吉薇娅不动声色，心里却炸开了锅：他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要他陪我
“我来说一下我的推理思路吧。”泰特斯微笑着看着吉薇娅，“如果有哪里猜的不对，还希望您不要笑话我。”
“请讲。”吉薇娅点点头。
“第一，您虽然无论从装束、马车的样式还是说话的口音都像是个地道的西帝国人，但你的手下的一些细节却暴露了你们的故乡——你看，站在你身后的几个护卫，他们虽然是佣兵打扮，身上的装备样式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特意穿着能把手臂到手腕完全遮住的长袖上衣，没有一个人例外，我是否可以推测，他们的胳膊上纹满了作为奥锡战士身份象征的纹身呢？当然，我不用看，毕竟我答应了您不会求证。”
吉薇娅身后战争的卫士们马上戒备地盯着泰特斯，泰特斯对此并不紧张，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奥锡王国的确有这样的风俗，每一个成年的战士都要在自己的胳膊上纹满精致的纹身，纹身的图案是战士所在家族特有的徽记，及其复杂而且具有相当程度的艺术性。
“第二，从西帝国或奥锡王国来，又需要这么一大批军用级魔药，领头人还是一位年轻女性，这样队伍真的很特殊，只要用一些排除法，就可以推测出您最有可能的身份——奥锡王国复国军的领袖，吉薇娅公主。”泰特斯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虽然这里距离西帝国和奥锡王国还是挺远的，但我好歹也是个关心时事的人，消息的灵通在我看来是运营好一个帮派最重要的条件。”
吉薇娅此时心里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泰特斯的猜测都很准确，她没什么话好说，现在也不是撒谎蒙混过去的好时候。
“第三……咳咳，第三点可能有些冒犯您，还请您先同意我说出来。”泰特斯突然显得有些尴尬，他卖了个关子。
吉薇娅想了想，她早已经在宫廷之外摸爬滚打了很久，对于冒犯之类的事情早已经没什么感触了，便点点头，说道：“说出来吧，我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