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疑问醒过来的阿比斯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蕾贝卡。
“这……你做梦竟然是以邪神的第一视角？这是记忆……还是……”蕾贝卡陷入了沉思。
阿比斯的语气有些凝重：“我觉得这可能不是记忆，我做的这个梦是实时的，因为它可以接得上我之前在招惹那个高级暗影恶魔之后听到的声音。只是我现在还无法确定，自己为什么会以邪神的第一视角来看这一切。”
“阿比斯不会自己就是那个叫死寂之主的邪神吧？”莉欧娜也是心直口快，直接就在思维共享的频道里问道。
而芙萝拉则是对阿比斯的情况感到十分担忧：“会不会是那个邪神正在用什么方法蛊惑阿比斯？会不会是妄想之主正在影响阿比斯的精神？”
“阿比斯的师父。”而爱格妮丝则是言简意赅地指出了自己在意的点，“他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可算是直击重点。根据之前在德鲁伊集会得到的麦琪的母亲留下的记录里面显示，阿比斯的师父在得到贤者之血之后，又过了些年，阿比斯才出生。这段时间，阿比斯的师父做了什么？他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爱格妮丝这种级别的强者之血跟一个婴儿结合，又不至于让这个婴儿产生严重的精神问题？
“难道我的师父借到了死寂之主的力量，用这些强化了我的身体？”阿比斯提出了猜想。
“嗯，也是有可能的。”蕾贝卡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的凡人，这一点我觉得不难理解，这也可以解释你当初为什么仅凭一点从神术师的灵魂那里得到的知识就轻松地触摸到了神的领域。”
阿比斯决定反抗创世神，就是因为当年偶然触摸到了神的领域，进入神界看到了神界的那一本日志，才发现了创世神对世界的绝对统治力，从而萌生了要结束这种局面的想法的。这件事一直都被大家作为背景来看，但现在，也的确有些疑点。
神术和对于神的知识，始终是凡人用来侍奉神明和执行神明的意志的工具，而并非成为神的基础知识。神术师懂得再多，再虔诚，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入神界去那边偷看神的日志和观察神是不是需要上厕所的。
可阿比斯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看来，他身上真的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有高于凡人这个位格的力量。
只是九神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比斯，这件事的原因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了，我这里有个办法。”蕾贝卡突然说道，“是我在这两天的探索之中突然想到的事情。”
“你说。”阿比斯有些好奇蕾贝卡的猜想。蕾贝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在船上航行的时候，我让茜拉观察阿比斯，茜拉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对吧？”
大家都还记得这件事。茜拉明明能利用厄冈达看到很多东西的原貌，也能看到阿比斯的眷属们活着的时候的样子，但就是没法从阿比斯的身上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本来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因为阿比斯就是阿比斯自己，看不出其他的样子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现在“死寂之主”的这个意料之外的变量加入之后，茜拉看不出阿比斯的异状就颇有些疑点了。
“我打算让茜拉看看阿比斯的灵魂——也就是正在赫尔海姆远程操纵着阿比斯这具身体的灵魂。”蕾贝卡说道，“我们之前都忽略了，真正的阿比斯是那个控制着身体的灵魂，而不是那副皮囊。不知道茜拉利用厄冈达能不能看到什么新的东西。”
“是这样吗？”索菲亚如大梦初醒，“我一直都没有往深处想！茜拉还没有用厄冈达观察过阿比斯的灵魂！”
“嗯，我觉得我们应该试一下。”蕾贝卡认真地说道，“而且，我的团队之前也研发出了可以让茜拉避免因为看到超出认知的东西而损害到精神的手段，现在我们正需要她的力量。”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阿比斯的真身
因为昨天去采购的时候遇到了开心的事情，让霍利克晚上的睡眠质量格外地好，他在阿比斯和索菲亚都醒来之后还在呼呼大睡，趁着这个机会，阿比斯打开空间裂缝，进入了赫尔海姆。
有一件事情还是需要他亲临现场来完成。
进入赫尔海姆之后，阿比斯没有做别的事情，径直到达了自己存放大脑、内脏以及灵魂的房间，然后，运行起魔法来，自己动手将自己重新组装了起来。
重新恢复完整的阿比斯还稍稍有些不习惯——他已经保持着自己是个空壳的状态好长时间了。
除了索菲亚还在霍利克的居所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暂时抽不开身以外，阿比斯的眷属们加上茜拉也很快都到场了，大家围在阿比斯的身边，等着茜拉用厄冈达观察已经有了灵魂的阿比斯的身体。
“就是这个装置，茜拉，把它戴在你的头上吧。”
旁边有一个骷髅侍者递过来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头环，蕾贝卡将其接过来，又拿给了茜拉，对她说道。
茜拉接过头环，眨眨眼睛，看着蕾贝卡问道：“这就是可以保护我的精神的装置吗？”
“是的，这是我们经过这么长时间开发出来的多效合一的装置。”蕾贝卡笑着点点头，回答茜拉，“只要把它戴在头上，它就可以增强你的精神强度，让你拥有比自己的天赋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坚韧，不容易被精神冲击伤害。同时，它也能限制你接受外界信息的速度——也就是说，只要你戴上它，在使用厄冈达的时候，你的反应会比较慢。”
“只要你反应比较慢，就不容易因为一瞬间看到了太多真相而陷入疯狂。”阿比斯在一旁解释道，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个装置的制造，不过在精神方面，他也算是内行，“你接下来要看到的东西很可能没有那么普通，它会超出你的想象。”
“它还有最后一道保险，就是可以在你的精神受到较为严重的冲击的时候，及时使你陷入昏迷之中——它不会伤害你，你大概会昏迷十分钟左右，然后就能醒过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蕾贝卡最后说道，“这是我们考虑到的用来保护你的一系列机制，你觉得怎么样？当然，如果现在还没准备好，我们也可以等你花点时间来准备。”
“我准备好了！”茜拉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这个装置能够保护我。”
说着，茜拉将蕾贝卡给她的那个头环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随着头环被放在头上，茜拉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都更加清晰，这是精神力被增强的表现，而那个限制接受外界信息速度的机制则现在还不能体验出来——它不是机械地降低反应速度，而是将接受信息的速度限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
有了精神力被增强的感受，茜拉勇气大增，她果断地从自己的怀里面将厄冈达抽出来。
“我要开始了。”
阿比斯则是板板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张开双臂，微笑道：“我也准备好了，芙萝拉，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我这边也没问题了！”现在的芙萝拉正在茜拉的身后维持着一个神术——她用神术打开茜拉的精神，让茜拉可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共享出来，经由芙萝拉这个媒介传递给阿比斯。现在，阿比斯是共享着茜拉的视野的。
凯萝现在也来了，作为永夜城最厉害的疗愈法师，这个懵懂的孩子现在也承担了一个重要的职责：保护茜拉。
蕾贝卡、莉欧娜和爱格妮丝则是在一旁看着，都为茜拉捏了一把汗。
茜拉咬着下嘴唇，不安、紧张和好奇、兴奋混杂在一起，让她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手，将厄冈达缓缓地举了起来，让这个神奇的镜片置于自己的眼前。
她举的动作很慢，这是为了防止一下子看到太多而给身体带来过大的负荷。
天赋能力带来的奇妙视角也缓缓地展现在她的眼前：随着镜片的升起，茜拉看到了阿比斯的一只脚。
叮——
茜拉单是看到这一只脚的时候，就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冲击，耳鸣声瞬间响起，眼中的东西也瞬间出现重影。
接着，是大量的幻听，仿佛有无数人在自己身边，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吟唱着什么经文，嘈杂无比，令人十分烦躁，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感和空虚感如海涛般袭来，让茜拉在一瞬间无限接近了崩溃。
但紧接着，她头顶的头环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茜拉眼前的东西突然稳定了下来，耳朵也听不到那些幻听了，她此时才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敏锐度被一种温和的力量压制着，下降了一个档次。
而厄冈达里面的影像，也被看清了：那不是阿比斯的脚，而是一个正在不断变换着形状和体积的银色物体——它看上去不像固态，却也不像液态，闪烁着类似于水银的光泽。这个影像的确不同于茜拉所见过的任何已有的物体。
单是盯着这个物体，就让茜拉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发酸，但好在头环依然在起作用，这种不适的感觉可以克服。
“这是什么？阿比斯的本来面貌是这个？”芙萝拉有些惊讶地在思维共享中说道。
“茜拉，还能继续吗？”阿比斯严肃地问道。
“能！”茜拉用力点了点头，再次将厄冈达朝上移动。
在厄冈达那小小的镜片之中，阿比斯的全身都逐渐被映射进去，精神冲击一浪接一浪，茜拉也开始感觉到无比的疲劳。而一直守在一旁的凯萝，此时则是对着茜拉使用起了自己的疗愈魔法，使她的活力快速恢复。
终于，阿比斯“本来面目”的全貌，呈现在了茜拉的面前。
她惊讶地张开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现在所见的景象。
那是一个有着大概人形的水银状物体，它和阿比斯的姿势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全身则是以某种奇妙的频率局部地改变形状和体积。一个人脸浮现在那物体上方——那是阿比斯的脸，而其余的地方，全都是这种不断变形的奇异物质。
这幅景象并不让茜拉觉得诡异，反而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涌上心头。
这就是……阿比斯的真身？
第二百八十六章 邪神的阵营
一向淡定的阿比斯在看到自己的这幅形态的时候，也感受到了相当的震撼。
“这是……我？我的灵魂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灵魂跟自己长得是一样的，而他在各种精神空间里面所看到的自己，也正是这个样子。
可是，在厄冈达的视角之下，阿比斯却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对面的茜拉已经开始汗流浃背，双腿颤抖着好像要跪下来，她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
在她就要跪下来的时候，头环突然闪烁起一道柔和的光芒，在这道光芒的作用之下，茜拉也直接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是头环的最后一道保险起作用了。
阿比斯从茜拉那边共享过来的视野也在此时被切断，消失不见。
芙萝拉及时地将要倒在地上的茜拉扶起，让她坐在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扶手椅上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部分人是在思考，而一部分人则是被震撼到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阿比斯的本体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过了好一会儿，莉欧娜的声音才打破了沉默，“原来阿比斯是个邪神？那他怎么没有邪神的力量？”
“其实已经体现出来了，只不过他在位格上还是凡人。”蕾贝卡沉吟道，“应该可以这么认为，阿比斯的灵魂，是一个凡人的灵魂被融入了邪神的某些力量，而并非邪神的灵魂被融入了一个凡人的意志。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凡人的灵魂。”
“嗯，蕾贝卡说的很有道理。”阿比斯点头道，“被注入的邪神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思考方式。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在知道了创世神的存在之后，萌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败祂。”
“你是说，融入到你灵魂里面的那个邪神……一开始就有着打败创世神的想法，祂只是把自己的想法继承给你了吗？”芙萝拉惊讶地说道，“就像欺凌之主一样，对创世神有着敌意？”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邪神们是有阵营的。”阿比斯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他对自己逐渐触摸到更多未知而感到激动，
“一部分是沉沦之主和梦魇之主这样的中立邪神，祂们没有明确的目标，会依靠本能来进食，他们拥有智力，但始终无法反抗本能;另一部分，是欺凌之主——小加加这样的对创世神有敌意的，祂们在恢复记忆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们显然不会成为创世神的朋友;还有另一部分，就是堕落前的欺凌之主这样的，受到创世神支配的，属于创世神手下的邪神。”
“这么说，这个死寂之主，就是处于敌视创世神阵营的邪神？”蕾贝卡微微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团结同样敌视创世神的邪神，拉拢中立邪神，消灭创世神的走狗。”阿比斯斩钉截铁，“这要远比一个个打败邪神，然后再慢慢净化他们来得更有效率。”
“你团结同阵营的邪神倒是能理解，不过，那些中立邪神呢？”莉欧娜举起手，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你拿什么跟中立邪神谈啊？祂们会听你的吗？我看邪神除了憨憨沉沦之主以外都还挺有脾气的。”
莉欧娜思考问题的方式在跟着阿比斯的这些日子里得到了充分的训练，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是直击重点。
阿比斯被莉欧娜这么一问，也捏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说道：“那么，我必须找到办法，把死寂之主的力量取出来。”
阿比斯的想法是，如果当年是他师父将死寂之主的力量融合进了他的灵魂之中，那么死寂之主完整的力量应该就潜藏在他的灵魂内，抑或是被转化保存在了什么地方。
如果能够把这些力量找出来，那么阿比斯是不是可以提升自己的位格，哪怕是暂时的呢？
到时候，提升自己的位格到邪神的阿比斯，力量会不会也提升一个位格，彼时的他，是否就有资格和其他邪神谈判了呢？
“啊，好想知道更多啊。”阿比斯这样思考着，开始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在知道了自己的灵魂已经和死寂之主融合之后，阿比斯不但没有感到难过，反而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阿比斯不应该陷入到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吗？”莉欧娜在一旁看着激动不已的阿比斯，挠头说道。
“阿比斯可不是这种会被真相冲击得走不动道的人啊。”蕾贝卡笑道，“你说的那种是骑士小说里面的主角吧？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因为不敢相信而绝望崩溃。”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接不接受它也在这里。”阿比斯摇摇头，对莉欧娜说道，“比起抱着自己的脑袋看地板，还不如大步朝前走呢。”
“问题是现在你想知道更多的关于你身世的细节，但是我们的线索好像断掉了。”莉欧娜又说道，“难道我们还有人可以问问吗？”
“有人。”爱格妮丝这个时候突然说道。
莉欧娜转过头去，询问地看着她。
“当然有人可以问了，莉欧娜。”阿比斯笑着说道，“不过，并不能完全算是人。”
“诶？”莉欧娜一愣，随机一拍巴掌，“哦！你是说九神！祂们好像好久都没有出来了耶！”
“是的，找九神去问问吧！”阿比斯点头道，“九神可能不想让我一次性知道太多东西，从祂们之前的表现联系我现在所知道的真相来看，祂们一定知道一些我师父和死寂之主的细节，我要去问问祂们，看看祂们能提供给我多少情报！”
至于九神为什么不提前就把这些东西告诉阿比斯，恐怕是祂们担心阿比斯的力量增长太快，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在这九位神祇的眼中，平衡重于一切，也自然不可能放任阿比斯去破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