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过了十几分钟，新世界大门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这扇门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一个明晃晃的传送门随着一些逸散而出的魔力浮现在门框之中。
芙萝拉的双眼喜悦地睁大。既然新世界大门能够自己启动，就说明阿比斯在那边也打开了一扇门。如果阿比斯败北，那么他储存在魔法鲶鱼中的大门自然就无法打开。除非敌人有办法强行让他召唤出魔宠来。
但是……
滋滋……扑通！
就在芙萝拉再次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从传送门中突然飞出了一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这个人无力地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阿比斯！”芙萝拉吓了一跳，腾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去查看那个掉出来的人。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其他人好像都没动，而地上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阿比斯——这家伙身上穿着轻甲，比阿比斯高，也比阿比斯强壮，还有一头亮堂堂的金发。
“芙萝拉，好久不见啊。”
这个时候，阿比斯那标志性的慵懒声调才在芙萝拉的耳边响起。
她抬头一看，阿比斯正笑盈盈地站在传送门的前方。他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看上去毫发无伤，精神头也好得不得了。
“阿比斯！”芙萝拉的脸上这才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阿比斯笑着走到芙萝拉的身边，看着她，说道：“我在那边其实猜到，你十天见不到我可能会很担心，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担心啦，我的任务圆满完成，而且我一点儿都没受伤——虽然之前你们给我买的衣服报废了一套。”
说完，他便转向在门口等着他的蕾贝卡、爱格妮丝和凯萝，以及一种喜不自胜的手下，也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大家在赫尔海姆等着我，也辛苦了。还有蕾贝卡和爱格妮丝，看样子，你们两个也完成了之前的目标？恭喜。”
“跟你一样，已经圆满完成了。”蕾贝卡坐在板凳上，搂着一旁爱格妮丝的肩膀，“爱格妮丝的实力真的很值得信任，现在，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我们之前还发现德鲁伊集会里面有几个年轻德鲁伊服用过脑晶，如果我们没成功的话，他们可能会成为欺凌之主的伏笔……但现在不会咯。”
“那个人是克兰吗？”爱格妮丝的注意力在被扔出来的那个正在昏迷的家伙身上。
“莉欧娜姐姐呢？”凯萝则是好奇地问道。
“就让莉欧娜来说吧。”阿比斯召唤出魔法鲶鱼，从里面把莉欧娜给抱了出来。
莉欧娜刚刚被抱出来，一恢复活力，就马上精神地叉腰站在那里，审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我回来啦！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阿比斯把那个雷苏尔的神力都耗费光，然后我接力上去把他彻底打败啦！现在雷苏尔已经翘辫子了，这个家伙就是教廷被附身的那个人克兰，这家伙我们过段时间要把他扔回去——因为阿比斯不想杀人嘛。”
“那真的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了。”蕾贝卡喜悦地点点头，“接下来呢？阿比斯，你要出去跟欺凌之主聊聊吗？”
“当然。”阿比斯点头道，“这应该是我们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我跟欺凌之主的赌约能否完成，就要看接下来我们的表现。我在那边跟莉欧娜已经休息得很好，现在就开始吧。”
“终于到最后一步了吗……”蕾贝卡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她从板凳上站起来，“不过，现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阿比斯，那就祝你成功。”
“必须要成功，不然我们可就要给欺凌之主打工啦。”阿比斯点点头，回头对芙萝拉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出去奔赴最后的战斗了，芙萝拉，要麻烦你再在这里等着了。”
“我会等你回来的！”芙萝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计划的最后一环，正式开始。”阿比斯随手拉开一条裂缝，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第三百五十七章 欺凌之主的赞赏
踏。
阿比斯从赫尔海姆的裂缝中跳出来，轻盈地落在地面上。他的肩上还扛着依然人事不省的克兰。
在从死寂世界出来之前，阿比斯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将大量死寂世界里面的物品放进魔法鲶鱼、调查死寂世界的科技和魔法程度，以及帮克兰检查身体。
他倒不担心克兰的健康问题，只是他猜到克兰身上应该还有欺凌之主的力量残留，于是便动手验证了一下。经过阿比斯的死灵法术检测，克兰的脑子里面确实有一枚脑晶，只是这枚脑晶没有提供给他额外的力量，仅仅是让他的身体可以作为雷苏尔的载体而已。
现在，蕾贝卡和爱格妮丝已经将全世界有欺凌之主力量的生物都清理过，那么克兰就是还在欺凌之主掌控之下的最后一个人。
阿比斯确信，想要跟欺凌之主聊天的话，这个克兰将是一个很重要的中间人。
他没有带其他的人一起走，就孤身一人扛着克兰，骑上亡灵战马，经由幽暗界来到了一处距离圣树比较远，荒无人烟的森林之中。
粗略确认这里的确没有其他陌生人乱入的可能，可以进行和欺凌之主一对一的私人谈话，阿比斯才退出幽暗界，收回亡灵战马，然后将克兰放在了地上。
他让克兰背靠着一棵大树坐在那里，而他自己则是在克兰的对面找了一块大石头，也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
不需要多少额外的礼节，阿比斯知道欺凌之主不在意这种东西，只要有个能说话的地方，就已经足够跟欺凌之主谈话了。
……
阿比斯静静地等着欺凌之主的到来，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本来低垂着头，坐在阿比斯对面的克兰终于动了起来。
他慢慢地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直视着阿比斯的双眼。此时的克兰气质已经完全和在教廷里时不同他的目光深邃如夜，似乎经历过无数年的沧桑，看不到任何属于凡人的欲望，也不能从眼神中看到任何可以分辨善恶的端倪。
阿比斯呼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欺凌之主大人，您来了？”
“嗯，我来了。”面对着阿比斯的“克兰”微微点头，嘴角翘起一抹深沉的弧度，“你打败我的使徒，用了很值得赞赏的手段，我很满意。”
他开口的声音自然不是克兰的嗓音，而是欺凌之主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
“能让您满意，我再荣幸不过。”阿比斯将自己的双腿盘起来，并不显得谄媚和讨好，简直像是在跟自己想老朋友对话。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利用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将雷苏尔的力量来源切断——在这个人身上残留的记忆已经把战斗过程都告诉我了，你与他的一战真的很让我惊喜。”欺凌之主认真地说道，“能够使用一切已知的条件，达到目的，同时还不破坏既定的原则。你果然是我看重的强者。”
“但我现在的力量其实还是有点弱。”阿比斯这个时候说道，“跟您的半神使徒作战，我不得不透支自己的力量，然后让我的眷属来与之车轮战，这是否有些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欺凌之主听到阿比斯的话，大声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竟然还在担心这种事情。我问你，你认为强者需要担心这种事情吗？在你的价值观里面，你认为这对吗？”
“您反过来问我吗？”阿比斯摊开手，回答道，“那么，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认为这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值得托付的同伴，同样是我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那就对了，你认为这是对的，那便是对的，何须征求我的同意？”欺凌之主望着阿比斯，说道，“你是强者，那么你的行动便该依你自己的想法而行，为何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之中？你的同伴能如此珍视与你的关系，愿意为你倾尽一切，这就证明你是对的了。”
“受教了。”阿比斯谦逊地点着头。
“总之，你的手段让我十分满意，我愿意给你这次的行动打一个满分。”欺凌之主认可地对阿比斯说道。祂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邪神，现在所说的也自然都是真心话。
阿比斯的做法，符合欺凌之主心中对强者的一切定义。
虽然欺凌之主本身并不属于善恶的任何一方，但是祂看到阿比斯能够将对其他人的伤害降到最小、不破坏自己的信条而达成打败雷苏尔的目的后，还是在心里对阿比斯产生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情绪。祂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或许是来自于堕落之前的自己，这无法考证，但祂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阿比斯勇敢、机智、狡猾却有底线，并且拥有超越其他凡人——甚至足以打败拥有神力的半神的力量。欺凌之主不愿用强者以外的其他词来形容阿比斯。
在这位以“强大”为唯一追求的邪神这里，强者，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赞誉。
“您能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太好了。”阿比斯轻松地笑起来，“那么，您想好要加入我这边了吗？我现在的力量还很弱，我的势力也才刚刚走上起步阶段，如果您能加入我们，想必一定是如虎添翼，未来挑战创世神的大业，也会因为您的加入而多一分保障的。”
“加入你这边？”欺凌之主微微昂起头，“不，我不打算加入你。”
“难道我的表现还不够让您满意吗？”阿比斯耸耸肩，“如果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以在这里跟我说，我也会虚心学习的。”
“因为根据我们之前的赌约，你还没有赢。”欺凌之主摇着头，“既然赌约没有达成，我没有任何理由付出我们之前所定下的代价。你没有将我留在这个世界，既然你现在已经将我的势力从海·特维尔清除出去，那么我会暂时离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找你……”
“啊，欺凌之主大人，看来您一定是误会了。”阿比斯这个时候突然打断了欺凌之主的话。
“什么？”欺凌之主停下话头，看着阿比斯。阿比斯则是轻松地将后背靠在背后的大石头上，说道：“事实上，您现在已经走不掉了。您难道没有发现自己身上产生了什么变化吗？我是指，您作为神明的本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抓住那只好奇的猫
欺凌之主派来跟阿比斯说话的当然是个分身，祂还不能立刻感受到本体那边的传来的变化。
但跟那次被关在赫尔海姆法阵中的那个分身不同，现在跟阿比斯聊天的这个分身，是可以和本体随时同步的。祂听到阿比斯的话，立刻感觉有些不对劲，便迅速地跟自己的本体沟通了一下。
这一沟通不要紧，欺凌之主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什么力量扯住了。
一种特殊的力量牵引着欺凌之主的本体，将祂牢牢地吸引在海·特维尔的外层。现在，欺凌之主已经不能自由离开海·特维尔，除非祂愿意舍弃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相当大的一部分，这将导致祂元气大伤。
入侵世界的邪神和世界之间的关系，可以类比为一种攀附的关系。邪神攀附在世界的外层，将自己的影响力注入进去，再像蜘蛛一样将里面自己所需的营养吮吸出来，壮大自身。一旦世界被吮吸干净，或者邪神打算停止入侵这个世界，那么这种攀附关系就会停止，邪神会去往其他的世界重新找到自己攀附的对象而放弃原来的这个。
但现在，欺凌之主发现，海·特维尔似乎有某种机制，将祂黏在了这个世界，无法脱身。这种力量十分强大，似乎来自于一位和祂同级别的神明，而这种力量也让祂十分地熟悉，似乎……是来自于祂自己？
“什么？你做了什么？”欺凌之主皱起眉头来，看着阿比斯。
阿比斯这个时候才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欺凌之主一鞠躬，说道：“失敬，您是否有忘记，雷苏尔还带走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是说……我影响这个世界的通道，我的那把弯刀？”欺凌之主也不是个蠢材，祂立刻意识到阿比斯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夺走我的弯刀，并不能将我锁定在这个世界，你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一种强大的力量把我扯住？”
“是您的前一个分身啊，就是留在我的世界，担当着我世界的魔力源的那个分身。”阿比斯张开手臂，“事实上，我在您的那个分身刚刚加入我这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如何将您的力量抢过来了。既然您的分身和本体有互相联系的本领，那么，只要我做一点手脚，您的分身就会通过您的弯刀，成为一个船锚，将您锚定在这个世界，现在，如果您要走的话，恐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行。”
欺凌之主立刻根据阿比斯所描述的手段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这样一检查，祂才发现，阿比斯的确是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住的自己。
祂之前被阿比斯劝降的那个分身，并没有被阿比斯切断与本体的全部联系，而是刻意保留了一部分。刚刚阿比斯在离开赫尔海姆的时候，特意没有关闭入口的裂缝，使赫尔海姆现在处于挂载在海·特维尔的状态。他利用分身与本体之间的联系，通过控制住作为通道的弯刀的手段，达成了将欺凌之主锁在海·特维尔的效果。
“用一个比较可爱的比喻吧。您是一只好奇的猫咪，您把爪子通过一个破洞伸进了一个口袋中。而我现在做的，就是固定口袋，束紧那个破洞，从口袋里面把您一点点地拉进来，这样您就跑不掉，也没办法用另一只爪子抓我啦。想要强行挣脱的话，您可就要扯断自己的一条腿，流很多很多的血。”阿比斯笑着对欺凌之主说道。
海·特维尔就是那个口袋，而欺凌之主的弯刀，则是欺凌之主伸进爪子的那个破洞。
欺凌之主眯起眼睛：“那如果我非要强行挣脱呢？你也没有任何办法拦住我，无非是获得我的一部分力量。这些力量，我早晚要从其他的世界挣回来，彼时，我只要再返回海·特维尔，你就必须履行赌约，成为我的手下了。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您不会这样的。”阿比斯却是笃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从您之前的那个分身的行为中，就能看出来，您不是个为胜利或者所谓的一时意气就愿意放下骄傲的神明。”
欺凌之主沉默了，祂也站起来，定定地看着阿比斯。
阿比斯并不着急：“您现在可以考虑了，但要尽快，因为我这边的人也在努力地把您留在这个世界。我们真的，真的很需要您的力量。”
阿比斯所言不虚。他将欺凌之主留在这个世界的手段并非全自动，而是有人在帮忙努力，这个人就是芙萝拉。
在离开赫尔海姆之前，阿比斯便如同自己之前开会时所计划的，将欺凌之主的弯刀交给了芙萝拉。芙萝拉带着这把弯刀进入到赫尔海姆的大法阵之中，自己充当一个法阵节点，凭借自己之前引导欺凌之主神力的经验，使阿比斯这个疯狂的想法实现。现在，在阿比斯和欺凌之主谈判的功夫，芙萝拉正在赫尔海姆马力全开地维持着法阵的运转，以欺凌之主的分身为引子，一点点地将欺凌之主的更多部分拉进这个世界，并限制在大法阵之中。
“你在引入更多的我的神力？”欺凌之主皱起眉头，“你不晓得我的神力强大到了一个怎样的量级，不用多久，你的法阵就会承受不了太多的神力而爆炸。你这是在拿你所有手下的安危开玩笑。”
“并非如此。”阿比斯毫无顾忌地摇摇头，“我从您的分身被我拉进队伍之后，其实就在着手算计您了。我的大法阵被我特意改造过——它会随着其中容纳的神力增加，而自动变大，而我的赫尔海姆也会随之扩大。理论上，我的这个法阵能容纳的力量是无限的。我就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断然不可能用拿我的同伴的安危来做赌注，您尽可以放心这一点。”
欺凌之主本体那里的感觉和这个分身实时共享着，祂也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以一个非常稳定的速度流失——它们都被拉进赫尔海姆，成了阿比斯的魔力源。现在，祂除非破釜沉舟强行脱离，否则是断然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
“现在，局面已经注定。您也只剩下两个选择了。”阿比斯笑着说道，“成为我的同伴，或者放弃尊严，强行脱离。如果您选择了后者，日后我也会乖乖履行承诺，成为您的手下。”
“……”
“但，我强烈推荐第一个套餐，因为这样的话，您会看到更多的惊喜。”阿比斯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要来试试看吗？我发誓，您不会后悔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自由的价值
欺凌之主定定地盯着阿比斯的脸，看了很久。
“您意下如何？两种选择对您实际上都是有好处的。选择前者，加入我，我会让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见证许许多多的奇迹；选择后者，离开这个世界，虽然会导致你的实力受损，但我相信，凭您的经验和手段，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到时候只要您回到这个世界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
阿比斯当然不想成为欺凌之主的手下，但他也同样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因此，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无比坦然，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看来我还是有机会做选择的。那么，很显然，选择后者对我来说有更多好处。”欺凌之主说道，“我再过若干年之后回来，让你成为我的手下，你一样可以给我带来惊喜，对吧？你应该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即使你以后成为我的手下，为我服务，你也断然不可能消极怠慢的。”
“的确如此。”阿比斯也并不否认。
一人一神就在这里宛如老友之间在叙旧一般，气氛一点都不紧张，但欺凌之主迟迟没有告诉阿比斯祂打算选择哪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