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残阳
因为死了的部分无法传递神经信号吧?
人类的情绪又回来了,两仪式似乎有些愣神,然而捅到东西的实感让她很快找回了状态,她拖着匕首,沿着死线,一路从小焰的腹部,将刀子划到了她的肩膀。
绛紫色的沙砾飞溅。
咚——!
前一刻还嚷嚷着要保护式的臙条,下一刻就吓瘫在了地上,哪怕真正受到残酷待遇的,是一直威胁着他和式的魔女,甚至这一刀子划出,完全没有鲜血飞溅。
挡在他和战场之间的魔女真身消散了,那抽象的沙漏掉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滚到了护栏边。
式一把推开失去了生机的躯体,虽然她很怀疑这具身体,一开始到底有没有生机。
“臙条,帮我把楼梯间里的刀拿过来。”
式有些兴趣索然,结果一场好好的厮杀,变成了和怪物的对决。不管是杀掉怪物,还是被怪物杀掉,她的所做所为只能被称为“退魔”,她渴求的是“杀人”,洗刷“杀人冲动”的杀人,可如今,她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值得她杀掉的人。
“好、好的——等等!你把她杀掉了吧!你杀掉了那个,人?”
“好好看看吧,她根本不算是人。”一边整理着和服夹克的奇怪套装,式一边踢了踢散落的“尸体”,她随意的掏出了钥匙,宛如正常回家一般,打开了自己公寓的大门。“我说,这么久没见了,你今天是想来借宿吗?”
气氛转变的太快,式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刚刚经历过激战、并刚刚退治了一个怪物的样子,扔下小焰的“尸体”不管,就这么走进了打开的大门里。
“算……是吧……”
看了看沙化散落的“尸体”,再看了看打开的大门,臙条实在没办法,进入日常唠嗑的氛围。
“啊!不要忘了把我的刀带进来。”
进屋了的式,又倒退着从门里伸出半个身子,强调着,刚才一直想要臙条做的事情。
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姓氏为臙条的少年肯定很想问出上面那个问题,但是认真思索的话,得出的答案只会是前者。谁叫一切的开端,是他杀死自己的父母,潜逃到两仪家开始的呢?从向着母亲捅下菜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入疯狂了吧。
不然也不会在来两仪家前,再次看到已死的母亲。
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恍恍惚惚的走进楼道,恍恍惚惚的拾起两仪的刀套,再恍恍惚惚的进入两仪的房间,恍恍惚惚中,两仪投来了有些兴奋的目光,一把将刀套抢了过去。
“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我先把这个组装起来。”
拉起房门,臙条自觉的坐到了阳台的窗边,抱着膝盖,将身体团成一团,注视着两仪的动作。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太刀,红色的刀鞘和握柄,与两仪红色的夹克外套很搭,她熟练的把刀柄装到刀刃上,固定好刀锷,插入刀鞘,再满足的把它靠到了墙边。
“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大概有人坐到了床上,从地板那,传来了些微的震动,紧随其后的,是隔着门缝和墙壁传出的声音,有些不清晰,但屋外走廊的沙漏处,还是能够大致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少年一直在强调自己杀掉了父母,又看到了活着的母亲;两仪淡定的提出了去确认一下的建议,并说自己也可以同行;不算太长的对话由于那和织如出一辙的果断,很快商定出了结果,房屋的门再次被打开,再次被锁上,他们路过了“尸体”和沙漏,远去了。
入夜的公寓,彻底安静着,独留下没有打扫的“凶杀现场”,散落着一地的沙砾。
抽象的沙漏滚啊滚啊,滚到了“尸体”旁边,将绛紫色的沙砾聚集,塑造成了身躯。
“貌似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呢,不过,在参一脚之前,是不是该通报一下我行动的失败?”
没被捅到真身,靠“背叛自己”欺瞒过直死魔眼的魔女,陷入了纠结。
间歇九 前提是,那魔眼连神都可以杀死,你才能反杀
“喂?莫西莫西?Hello?有人在那边吗?”
“废话!当然有人!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这边还在——靠!”
轰隆隆——!
视角再次回到观布子市厂区,这里连续不断的轰鸣,已经持续了好久。
入夜十分,密布厂区的仓库、工坊、高炉、烟囱之上,火光连连,爆炸的浓烟代替了浓雾,成为了掩盖骚乱的帮凶。这之中,轰鸣蔓延的最前端,是跃动在屋顶、钢架、吊桥、管道间的小小身影,她一边接听着法兰信物,一边躲避着高达十米的女神雕像,砸下的巨刃。
“织姐姐,你那边怎么那么吵?是在战斗吗?”
“是啊!等会儿我再和你说!”
轰隆隆——!
闪开巨刃,轰鸣间又一座烟囱垮塌,织跳到一个厂房屋顶,借着浓烟正疾驰着,那在女神雕像头顶覆盖着面具的机巧千金,再次从浓烟中浮现,巨大的面具几乎就在她的身旁,贴着厂房并驾齐驱,齿轮咬合声明显,甚至隐隐听到一个稚嫩的兴奋笑声。
正太已经躲到了雕像的圣堂之中。
巨刃抬起,沿着厂房的屋檐,一路碾碎瓦片砖块,横扫而来。而织向小焰吼出那句话后,跳起转身,打刀回鞘,魔眼瞪着巨刃,纳入“世界恶意”的干扰,于它来到身前之时,在空中毅然的拔刀出鞘!
【织流拔刀术·逐晨】
微弱的晨光切开浓烟,仿佛夜色中的一米阳光,直冲天际。
巨刃一扫到底,不过在雕像收招之时,又只剩半截剑刃,还连着它的手臂。
“好了,有什么话快说!”
“哇!织姐姐你没事吧?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啊!”
口中怒吼,脚下没停,挥空了一击的雕像正慢慢找回平衡,厂房的崩塌仍在继续,织企图利用屋顶的落差,直接跳到雕像之上,却刚刚起步,便听到了浓烟中的几发破空声。
“还伤不到我!”
“那我就直接说啦?”
刺破浓烟的,是剑刃细长的黑键,一连六发,三前三后,既阻隔了织跳向雕像的空间,也笼罩了她周身的要害,逼得她硬是在空中拧腰,迎着黑键,将打刀直刺而出。
【织流突刺·太阳雨】
由天然理心流的突刺技术改进而成,渲染上金白心火的打刀,一瞬间戳出了一片刀影。刀影密密麻麻,尖锐如丝丝细线,连成一片之后,一如倾盆大雨,折射着金白的光芒,将黑键全部纳入了攻击范围。
叮叮叮叮——!
“你再废话,我就挂断通讯了!”
“好吧好吧,我简单的汇报一下……”
密集的撞击声响在浓烟之中,可六把不比雨滴坚实多少的黑键,硬是冲破了倾盆的大雨。虽然失了准头,但薄薄的剑身之上,凝聚着什么块状的东西,让这些黑键,拥有了炮弹般的冲击力,擦着织飞过,甚至余劲还把她带回了崩塌的房顶。
【黑键投掷术·铁甲】
这是埋葬机关秘而不宣的投掷技法,也是希耶尔在织每次企图跳上雕像之时,出手拦截的技术。只见雕像的肩膀上又一个人影冲破浓烟,夹在指间的黑键反射着月光,希耶尔的身姿曼妙如跳舞,挥手间又是成片的利刃,疾刺而下。
这下子,释放暴雨般攻击的是敌人了。
织落回了屋顶,脚跟一踏,化身金白火线飞快蹿出,黑键的暴雨追着她蔓延,连绵的冲击,再次给悲剧的厂房,制造了不属于雕像的毁伤,以至于织蹿入旁边的小巷时,惨遭蹂躏的厂房,终于彻底化成了废墟。
“喂喂,希耶尔,你怎么又把她放跑了?”
“闭嘴,混蛋梅涟!谁叫你的恶魔那么笨重!”
本来希耶尔不想和织纠缠的,哪知道战斗一开始,小焰还没联络之前,织便不管庞大的女神雕像,对着还没有进入圣堂的梅涟·所罗门就是一顿先手抢攻,逼得还有下限的修女,没能卖掉队友,与织硬拼几招之后,就被带到了远离灰烬大兵的厂区之中。
“要不是机巧千金庞大到足以忽视地形,她早就跑了!”
“然而更容易追逐的其他可疑人员,已经跑了!”
抱怨归抱怨,既然遇上了,不调查清楚,修女也不打算放走织这个线索。
正太的叫嚣也不是没道理,庞大的机巧千金,确实无视了崩塌的废墟,接住修女之后,直接跟随着织的逃窜方向,在浓烟中一路碾压了过去。
轰隆隆——!
“就是这样了,式被卷入了其他的麻烦里面,想要和她解释清楚我们的情况,估计不太容易。按正常逻辑的话,我建议直接用强,把她抓回来,做成许愿机——嘛,虽然我失败过一次就是了。”
“于是不按正常逻辑的话,你就想介入他们的事件,玩够了再做正事?”
“哎嘿☆~被你发现了呢。”
追逐的两个代行者不太对付,被追逐的一灰烬和她的队友也是对活宝,他们一追一逃,以要碾碎整个厂区的架势,犁过了所到之处,想必不久之后,报纸的头条又要多个大新闻了。
“别给我卖萌!还不是你一开始就惹到式,才会打起来的!”
“可是,明明是式先动的手,而且把她抓起来,我也认为是最效率的方法。”
“总之怎样都好,你快点搞定‘抑止力’排斥灰烬的问题!”
“哦——这样啊,那么我倒是有办法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啧啧,今晚没问题,我能拖过去,到明天的话,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我听你那边轰鸣不断,今晚真的没问题吗?”
“哼哼,再拖下去,哪怕有‘老天爷’的帮助,吃亏的也是他们。”
织的判断没有错,在观布子市中,警察的主观能动性一点都不低,再加上近年那个变态杀人事件,在最近又有了冒头的倾向,巡逻的警力一直很足。厂区那么大的骚动,早就被那名大难不死的警察先生上报了上去,此刻,已经能够听到警笛声围拢过来了。
“切,人类好烦啊!又向主祈祷救赎,又来阻止主的施救,他们到底想不想得到救援啊,要不,我们不管什么警察了,直接一路碾压到底吧!”
“你白痴吗?要是神秘被普通人发现,不光是魔术协会了,圣堂教会都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点把这个大家伙收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目击者需要处理记忆。”
争吵声里,巨大的雕像隐没于了浓烟中,再无阻碍的金白火线,成功突破了封锁。
不止有金白火线代表的织,还有行动力大打折扣的灰烬们,也磕磕碰碰的完成了撤离。
他们最后还是分散进了市区内部,不知道“世界恶意”的笼罩下,又会有什么奇遇。
间歇十 战斗打完了,让我们来说一个猎奇的故事吧
挂断了通讯,小焰信手抛着法兰的信物,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仔细的打量身前的建筑。
茅见滨小川公寓,坐落在观布子市的一角,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规矩的圆筒,从入口大门往上,一条规矩的中轴线将公寓分成了两半。月光下,这栋建筑以喷水池和绿化带,将自己与周围的民居隔离了开来,灯火悠悠,它孤零零的杵在那里,像个发光的落地灯笼。
式和那名姓臙条的少年,就是走入了这个公寓。从跟随着他们的摩托车一路奔行的过程中,小焰或多或少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大致弄清楚了,他们到底被卷入了什么事态里面。
“嘻嘻,怪不得一开始见到那个少年,我便有一种违和感,他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而是一个比普通人更加无价值、无意义的悲惨家伙。”
少年经历的,是一个有些猎奇的故事,故事一开始,他和他的家庭,搬入了这个小川公寓。
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可在小焰的认知中,这个家被少年描述成了一个灰暗的地方——如同许多传奇的主角一般,他生活的家庭充满了贫穷、失意、自暴自弃和家庭暴力。父亲不务正业嗜酒如命,母亲压力过大精神恍惚,他自己忙于打工忍受剥削,一切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好一部家庭伦理的烂剧。
小焰这么评价着,收起了属于自己的信物,进入了这个伦理剧发生的舞台。
当一件事情处在崩溃的边缘,那么它的崩溃已经必不可免了。只是这场崩溃发生的那么突然,并且那么的猎奇,一下子给这部烂剧加上了点惊悚的元素。
崩溃的起因是父亲对母亲的又一次拳打脚踢,崩溃的原点是母亲终于毁坏的神经。
那一天少年刚刚回到家里,无视了成为日常的暴力,正躺在自己的房间发呆时,暴力持续了那么一会儿。房门外的拳脚敲击声渐歇,父亲骂骂嚷嚷,然后一个沉重的敲击声传来,整个家庭安静了片刻,咔嚓,母亲打开了他的房门,在他了无生趣的视线里,看到了她手中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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