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残阳
路标、路牌飞速的后退,融化的文字,在他急速奔驰的视野中,被拉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蝌蚪。仿佛唱诗班在唱歌,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公园的废墟,多普勒效应下被拉高的奇怪噪音,突然清晰了起来。
垮掉的长椅进入了视野,奇怪的噪音空灵得像是神曲,一个路标、一个路牌、又一个路标、又一个路牌,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全部退到了身后,他一头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八边形的,隔绝了使徒领域的A T Field。
蓝色的粒子流撞响了心灵壁障,八边形扩散了开来,折射出了彩色的光晕,下一刻,双刃刀从黑叔的披风中掏出,缠绕上了粒子流燃烧而成的心火,自下而上,狠狠的切上了号称绝对不可入侵的领域。
噪音戛然而止,蓄力的一刀切空了;稳住身形,黑叔举目四盼,发现什么废墟、什么薄雾、什么“门”全都不翼而飞。他正站在一个公园中,和煦的阳光照耀着这里,绿叶清风,一片祥和,只差了趁着好天气,带孩子出游的父母。
日比谷公园,又一次完全被具现的日比谷公园!
汗毛倒竖,危机感无孔不入,这个公园如此的真实,甚至在他踏足的边缘,都无法回身看到来时的废墟,那里有一条完整的车道延续向城市的远方,晴空下,整个城市空无一人。
“这位就是李先生吧,欢迎来到我的领域,请稍安勿躁,听我弹一首,迎宾曲吧。”
唯一的活物,仍然是一个非人,灰白头发的少年,站在水池的水面之上,好像正在摆弄一台不存在的钢琴,手指轻弹,八边形的AT立场化成了琴键,发出了不同声调的空灵噪音,初时噪音一高一低不成曲调,但很快,就奏响了他所谓的迎宾曲。
唱诗一样的旋律中,黑叔无视了使徒制造的诡异景象,直接飞身跃向了水池前的长椅。
那里,“流星碎片”正泛着青色的光辉,轻轻的漂浮在完好的长椅之上。
蓝色的粒子流闪过,却又骤然停在了碎片之前,这次可没有AT立场来阻止他了,让他停下来的是自己的意志,只因为和他穿着同一款披风,多了一个马尾辫的女青年,抢先一步,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碎片,握到了手中。
“时间刚好,客人都到齐了——哦,不,请原谅,还有一个不速之客的闯了进来。”
十指同时按下,敲出了旋律结束的和声,使徒正要开始自己的盛会,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这个具象化的公园中。
是尼克先生,“流星碎片”的原持有者。
但是他来的很不巧,精神有些恍惚的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到达的地方。
两块折射着彩色光晕的八边形,带着空灵的噪音,向着他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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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四十一 高墙之内,失而复得之时(十二)
一勺奶油被两块饼干夹住,哪怕奶油被压得扁扁的,这也是一块可口的夹心饼干。
那么一个活人被两块AT力场夹住,再压得扁扁的,会做成什么美味的食物吗?
显然不可能,从AT力场夹缝中挤压出来的,只会是形似番茄酱,却混杂了内脏碎块,甚至还能找到几块骨头,和乳白脑浆的粘稠混合物。
似乎只要八边形出现,空灵的噪音就会跟随,明明噪音空灵得像是一群孩童在唱诗,可是发出声响的透明八边形,正在做出的却是异常残忍的事。AT力场可是透明的,无辜的奶油被压扁的时候,饼干尚且遮挡了它被压扁的身姿;可怜的尼克先生完全没有这个待遇,他被挤压成番茄酱的时候,透明的八边形将这个过程完全暴露了出来。
噪音盖过了他的惨叫,脸上的五官,是最先被挤出粘稠混合物的位置,接着粘膜破裂、肌肉鼓胀、骨头碾碎,比压得最紧的饼干还要紧,两片AT立场几乎重合在了一起,所有还能分辨出结构的组织,最终全部化成了粘稠混合物的一部分。
做着梦的可悲契约者,这一次,连那虚幻的梦想都没有梦到,就步向了凄惨的死亡。
“真是失礼,让两位贵客看到了不好的一幕。”
仿佛驱赶了一只飞上餐桌的苍蝇,名为渚薰的使徒不在意的弹了一下响指,完成了残忍处刑八边形又折射出一阵彩光,就这么消散在了两个兄妹的眼中,连带着,那堆不明混合物,也同时被领域抹除了身姿。
“好了,多余的东西已经清除,如今的公园气氛刚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适合上演一出,兄妹相认的美好剧目——你们需要配乐吗?我比较推荐《月光曲》哦,相传,这是乐圣贝多芬,为一对盲人兄妹演奏钢琴时,即兴创作的曲目,与现在的情节,刚好相配。”
自顾自的夺去了一个研究员的性命,自顾自的安排了一场兄妹的重逢,又看似推荐,实则自顾自的弹奏起了《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那八边形的力场构成的琴键,那空灵的噪音构成的音符,那怡然自得的神态,将第十三使徒非人的身姿,表现得淋漓尽致。
“白,立刻离开这里!”
黑叔已经顾不得逃避妹妹了,也顾不得被妹妹抢走的碎片了,成为灰烬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致命的危机感,好似灰烬的不死失去了意义,一旦在这个领域中濒临死亡,等待他的,可能会是彻底的被熄灭心火,完完全全的毁灭。
“哥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星却没有如他所愿,在她心中,找到自己的哥哥是远超生存的最优先事项,于这个空灵的噪音弹奏出月光曲的时刻,她无视了黑的警告,紧紧的抱住了他。
啪——!
“哥哥?!”
粒子流燃成的心火毫无波动,黑挣开了她的怀抱,反手给了她一耳光,一连套冷血的动作做完,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捂着脸的妹妹,仍旧警惕的盯着弹琴的使徒。
“还要我重复吗?赶快走!”
这一声斥责,冷得像是在他们两人间,架起了一道心灵壁障,而这道冷血的壁障,把他们死死的隔在了心与心之外。隔绝之后,两个心都在滴血,只是其中一颗心脏已经化成了火焰,其中燃烧的东西,让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星明白了,她明白了自己在哥哥心中的位置,和哥哥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是一模一样的,他们俩不管是谁,都会在危机时站在对方身前。
“太好了,我还以为,失而复得的哥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哥哥了。”
“为什么还要耽误时间?你应该知道……”
星没有离开,她又走到了黑的身后,在黑以为她又要抱上来的时候,却把“流星碎片”塞到了他的手中。
“该离开的是哥哥,不要忘记了,‘死神’的称号最一开始,可是属于白的哦。”
有些俏皮的声音传入黑的耳中,独属于妹妹的撒娇表情一闪而逝,放开了黑双手的星,一如真正的契约者,露出了和黑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
“况且啊,甘愿接受那个少年君的欺骗,来这里找哥哥的人是我;成为了陷阱的一部分,困住了哥哥的还是我;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留下,保住哥哥的性命!”
冷漠的表情下说出了斩钉截铁的话语,一把制式一样的双刃刀,从星的黑色风衣里掏了出来,在手中挽出一个刀花,她踏前一步,挡在了黑的身前。
《月光曲》进入了间奏,使徒尽责的担当着剧目的伴奏,手指划过不存在的钢琴,陶醉的演奏着悠扬的乐章,红眸不时扫过眼前的情节,将两兄妹释放的杀气当成了盛大演出的一部分。
“你那身‘死神’的能力都已经消失了,还在我面前逞强。”
黑的语气软了下来,比起斥责,更像是拿任性的妹妹没办法,他把“流星碎片”收好在风衣之中,也踏前了一步,重新将星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说道逞强,以非契约者之身,追逐着身为契约者的我,加入了组织,成为了杀手中的杀手,这样的哥哥,才一直是在逞强呢。”
没有再争抢前方的位置,星并肩站到了黑的身旁。
“还不是因为不省心的妹妹,一不小心成为了契约者。”
“那我还真是庆幸,自己一不小心,又变回了人类。”
兄妹的默契渐渐回来了,黑知道了星的决心,默认的两人的站位。
“变成了人类,仍然那么不省心。”
“所以,作为哥哥,你是永远别想省心了,哈哈哈~”
悠扬的乐曲进入了终章,兄妹的相认迎来了美好的结局,需要用壁障隔开的心灵,正说明他们之间靠得极近。哥哥打趣着妹妹、妹妹打趣着哥哥,一如他们在“天国之门”的战场,兄妹两人并肩面对着强敌。
“感人至深哪,感人至深哪,李林(Lilin人类)的亲情不管看多少遍,都是这么感人至深哪。”
尾声即将来临,结局之后是下一个剧目的开端,兄妹同赴的战场,迎战的是非人的使徒。
“真希望把你们的、李林的、灰烬的、这个世界的全部剧目都看完啊——可惜,我如今的‘God’不允许我看到最后,所以,只能将这篇乐章,弹到这里了。”
最后一个乐符敲下,空灵的噪音演绎出的音符经久不散,充当琴键的力场骤然扩大,强光夺去了所有人的视野,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传说使徒吃下了“生命之果”,它们的S2机关能提供无尽的能源。
如今无尽的能源化成了炮击,带着奇异的音效,扫向了并肩的兄妹。
又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升起在了天色变得血红的使徒领域。
间歇四十二 高墙之内,失而复得之时(十三)
生命是什么?对使徒来说,那是亚当赋予他们的东西。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对曾经的渚薰来说,那是完成SEELE的计划。生命的形态是什么?对李林来说,那是LCL的橙黄色黏液。生命的目的是什么?对那个世界的所有生命来说,那是融合。
这些要素构成了使徒的领域,藉由“门”的力量,另一个异世界的概念入侵了这个世界。
宛若末日一般。
对正带着星逃跑的黑来说,这才是入眼所见之地的要素。
最一开始那个无人,却仍然阳光明媚的虚假城市再次化为了废墟,可比起领域之外薄雾笼罩,看不见星辰的夜空,这里那血色的天际更加的骇人。就好像一个巨大子宫包裹住了天地,天空就是粘膜,下面那橙黄色的黏液淹没了城市,就是羊水孕育着沉浸其中的东西。
黑飞奔在重新化为废墟的“城市”之中,妹妹趴在他的后背上,脚下所踏皆是残垣断壁,粒子流越过了可疑的黏液,用弧线将一片片领域中的孤岛,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的状态很不好,虽然星一开始坚定的和哥哥并肩站在一起,打算共同面对使徒的攻击,但是如今兄妹面对的,是比雾霭狼人还要恐怖的敌人,她自觉做好了和这个强敌作战的准备,渚薰的第一发炮击,却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当时奇异的音效响起,她和黑一左一右跳开,炮击划过了两人跳跃的中线,没有对她们造成直击,可十字架升起时,溢散的能量立刻让她遭受了重伤。
星的半边身子几乎被烤焦,黑点燃心火将她抢下的瞬间,她只能苦笑着,跟黑说了一句“看来自己果然是在逞强啊。”就被自己的哥哥背了起来,开始了逃亡之旅。
十字架代表着处刑的工具,直到圣子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它才有了新的定义。
黑不觉的困住他们的使徒——或者应该称为雾霭、或者该用渚薰对自己的定义,即亚当的复制体来称呼这个非人——总之这个家伙放出的炮击,完全不带有什么神圣的含义,渚薰所追求的,便是以十字架之刑,将他们的生命收割在这。
奇异的音效又一次响彻血空,哪怕没有直面炮击,黑叔视野的边角仍然被强光所夺。燃成火焰的粒子流一折,拖着背上的妹妹,黑叔迅速的避开了直击,升起的十字架破开淹没城市的黏液,泛着血色的边缘,与压抑的天空交相呼应。
渚薰一步一步的跟在黑身后,高高在上行走在空中,八边形的AT立场是他的垫脚石,每一步落下,铺散开的彩色光晕,都助他如履平地。
灰烬不是没有反击,粒子流在废墟间留下的连线已经拉成了大网,傲慢的使徒只顾追击逃窜的老鼠,他毫不在意的,走进了捕猫的大网之中。
又一发炮击袭来,尖锐的声音爆裂在身旁,让人禁不住的牙酸,黑叔却利用这一个间隙,收起了粒子流布下的大网。右手一挥,高速流动的粒子,顺着网线化成了切割的轨迹,轨迹斩过,血空仿佛破裂了一瞬,蓝色的线条隔开了血色与橙色的区块,制造出了裂纹。
曾经黑叔用这一招割倒了磔罚森林的一整片巨木,也曾经割碎了狼人上尉的身躯。
如今他却不指望这一招建功,只因为仿佛破裂的血空中,有一个坚实的物体。
八边形围成了立体几何,全开的AT立场,致使高频粒子流切割,没能取得任何成绩。甚至都没有火花溅起,唱诗般的噪音响过,收束的大网便失去了切割的空间。
“音乐剧终究是抽象的现实,哪怕上一幕的结局是皆大欢喜,下一幕的开场,就有人可能送命。这既反映了现实的残酷,又反映了命运的无情。”
AT立场之内,使徒真的在念诵诗句,半文半白的语言,嘲讽着灰烬的同时,也在嘲讽着世界。他不是个战士,他只是从配乐者的角色下场了的演员,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没有战场拼杀的残酷,而这种闲庭信步的行为,更是对战场的亵渎。
因为黑叔可是在拼了命的和他交战。
蓝色的大网拉住了几何体的AT立场,逃跑的脚步一停,粒子流线条一收,在使徒犹自念诵诗篇的同时,黑叔拉扯着自己的火焰,跃向了战场上的敌人。普通的双刃刀在他的能力下像融化的蜡烛一般颤动着,对量子层面的操控,将它化为了危险的武器。
如果说粒子流仍是心之壁障能干扰的物理现象,那在现代还没有被人类观测到的暗物质,是否能击穿它呢?“流星碎片”泛出光芒,强化了黑脱胎自契约者的能力,那把黝黑的双刃刀停止颤动之后,分离出了这种无法观测到的物质。
隐隐有一层哑光的描边附在刀刃上,黑叔隔着八边形力场,面对微笑的渚薰挥下了武器。
嘤——!
唱诗般的噪音高昂了起来,空灵得像是神曲的最高音,唯心和唯物的超自然现象产生了直接的碰撞,哑光的描边在力场上击出了八边形的涟漪,眼看黑叔凝聚的物质即将压迫进刀刃之中,可它还是没法嵌进心灵壁障里分毫。
“残念,你明明有更适合对付我的武器,却偏偏选择了不靠谱的能力。”
好不尽职的演员,身处战场还能这么悠闲,面对攻击还能点评应对的优劣。
星将自己的哥哥和灰白发少年的争斗都看到了眼底,她对失去能力后自己的无力只能苦笑。
黑空着的手突然抓紧了她,另一只握刀的手却放松了它,双刃刀带着哑光的描边就要滑落,拉紧妹妹的黑,凌空转身,一个回旋踢,重重的踢在了刀柄之上。
刹那间,粒子流燃成的心火代替了刀刃上的凝聚的暗物质,一下子,切入了八边形之内。
“糟糕,我不该提醒你的。”
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眼看心底燃烧的火焰,击穿了心灵构成的壁障,渚薰歪了歪头,缭绕的心火切过了他的脸庞,一条血线,缓缓的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糟糕,那条伤口,眨眼过后,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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