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什……什么条件？”
这时，独乐反而自己站了出来，挡在弟弟身前。
她小脸涨红，仰视苏启，虽然眼眸深处带着些许畏缩，却还是挺着小胸脯，努力让自己显得无所畏惧，大声道：“如果你能帮我们把家夺回来，要我做什么都行。”
“姐姐！”
“不必那么紧张。”苏启伸手摸了摸兽耳萝莉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只不过是想让你载我们一程而已，并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问题对吧？”
独乐身子一颤，心中莫名的感到一丝凉意。
……
随后，入夜时分，苏启骑着独乐，桔梗骑着狮子丸，二人二妖直接赶到了离神社最近的一个村子。
第五十七章 妙见灵镜神
“太硬了，不论是作为萝莉，还是作为坐骑来说都严重不合格。”
到达村口，从变化成狛犬的独乐身上下来后，苏启摇头惋惜。
“哼，人家本来就是石头做的，硬是当然的啦。”
后者化成人形，粉腮鼓起，满脸不忿。却不知正因为自己不适合做坐骑，反而逃过一劫，否则苏启说不定还真会想办法把这对兄妹拐跑，变成宠物。
毕竟相对于身为妖怪的它们来说，那两匹暂时寄放在别处的马不论是耐力、智慧、速度、还是战力都差了一大截。
没有理会两人的斗嘴，桔梗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来到村口前的一株歪脖子老树下。她缓缓抬头，便见几具身着僧侣服或修行者装束的干尸吊在树上，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他们是？”
“应该是路过的，或发现异常前来除妖的人。”狮子丸走了过来，合手一拜，低声道：“那只妖怪迷惑了村民们的心志，命令他们一旦遇到巫女、僧侣、法师、神官之类的人就通通抓起来，送去神社。而被抓的人全部被它吞噬灵魂与精气，变成干尸之后挂在村口。
“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身体坚硬，或许也已经被他们抓住了。后来，虽然碰上的时候会给予警告，但仍旧有人在不知情的时候路过这里，被他们抓住。”
“那家伙很膨胀啊。”苏启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几具干尸道，“就是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有自信了。”
“剑心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看了桔梗一眼，想了想，道：“那家伙就在神社里对吧？”
“是的，只是神社外面有结界守护，我们不知道它躲在哪里。”
“什么时候神社里人最少。”
“那个……据我们观察，附近的村民都是晚上过去参拜，白天才回来干活，所以大概是白天人比较少吧。”
“那就等明天白天再去好了。”
苏启说罢，转头看向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村子，“现在村子里应该没人对吧，我刚好还没吃晚饭，就先去里面找点吃的吧。”
“诶？可是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吧？”
“别担心，我会付钱的。”
……
之后，一行人向村子行进。
苏启走在田间小径上，借着月光四下打量，发现有不少田地似乎疏于打理，已经长出了杂草。甚至还能看到几把锄头直接丢在田间，没有收回。
入村之后，四周一片漆黑、死寂。夜风一刮，家家关门闭户，门窗嘎吱轻响，宛如鬼村。但他当然无所畏惧，径直往村子中央走去，准备找一户最富的人家，进去“买”一顿晚餐。
“咦？”
突然，苏启在一间屋子外站住。
“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桔梗轻声询问。
“竟然还有人留下来。”
苏启说罢，直接转身折回，推门入内，在屋中的一张草席上发现了一名浑身血迹污秽，形容枯槁的老者。
似是听到脚步声，那老者稍微扭动了一下脑袋，有些含糊不清的颤声道：“草……草太，是你……回来了吗？”
苏启脚步微顿，正要上前，身后的桔梗突然拉住他，摇摇头，而后缓步过去，身影展露在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中，柔声道：“老人家，我是偶然路过的巫女，听到声音便进来看一看。”
“巫……巫女？跑……快跑！”
老者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便要起身。
桔梗赶忙上去搀扶，一翻安抚询问过后，得知了事情原委。
原来在一个多月前，村里一个年青人在附近溪水中意外得到了一面漂亮的铜镜。随后，那个年青人的行为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本来他是村子里最勤奋人之一，但那之后却窝在家里，再没有下地。直到几天后才终于出门，却已是面无血色，眼窝深陷，整个人瘦了一圈。
村里人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说他是被狐狸迷住了，甚至还商量要不要去城里找驱魔师看看。毕竟要是真有什么妖怪入村，其他人也会有危险。
而在这时，那个男人却把镜子献给了村长。之后不久，村长也变的怪异起来，竟把那面镜子迎入神社，称之为妙见灵镜神。还莫名其妙的让人把神社门前的两尊狛犬绑起来抬走，准备扔到村子附近的河里。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把石像绑起来的时候，那两尊狛犬突然变成妖怪逃脱了。
接下来，村长自任神社神主，大力召集村民们进神社参拜那所谓的妙见灵镜神。而一旦参拜过后，回来的人通通变成了妙见灵镜神的信徒，并狂热的向亲友们宣传成为信徒的好处，于是不过几天，整个村子里的村民几乎都成了信徒，甚至波及到了附近的其他村子。
与此同时，那名灵镜神还颁下神谕，让村民们攻击路过的巫女、法师一类人，把他们通通抓去神社杀死，就能得到奖赏……刚才老者就是想到这点，所以才想让桔梗赶紧离开。
至于他自己，则是因为曾经被狐妖骗过，所以格外警惕，说什么也不去参拜，是村子里唯一的非信徒。
“他们都说……只要成为信徒，就能进入神国……神国里什么都有，大米和肉可以吃到撑死……哼，我才不相信会有那种事……那个神……一定是妖怪。”
“那草太呢？是您儿子吗？”
“那个不中用的小子……和其他人一样被骗了……每天想着进神国享受，连活都不做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妖怪吃掉，也会饿死……在家里。”
老者说到这里，缓缓起身，不顾桔梗的劝阻，艰难的弯腰下拜，给她叩了一个头，“桔梗小姐……我看得出来……诸位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果可以……请务必救救草太……拜托您了！”
他毕竟经验丰富，经过这一会儿的交谈和观察，已经看出苏启等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准就是针对那个伪装成神的妖怪来的。
桔梗看了苏启一眼，沉默片刻，缓声道：“我……尽力而为。”
……
第二天一早，盘坐在墙角修炼观想法的苏启眼开眼睛，正见桔梗轻轻抚过老者的脸，帮他把无神的双眼合上。
他死了，死因大概是因伤口感染引起的破伤风。发病至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进食，身体本就虚弱，即使桔梗整晚寸步不离的照顾，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也是也无力回天；于是，终于在刚才心力衰竭，油尽灯枯。
苏启起身，走到桔梗身旁，俯视地上的尸者，忽然道：“杀死他的，应该就是草太吧。”
第五十八章 真相只有一个
“为什么？”
一直到刚才，桔梗都在集中精神照顾老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问题。
“首先是动机。”苏启不紧不慢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狂信徒，唯一的异类受到迫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作为异类的儿子兼信徒，草太自然也是压力山大，并很可能将股压力向罪魁祸首……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发泻。”
他说着，蹲下身来，一边仔细观察着老者身上的大量淤青和伤痕，一边道：“其次是伤口。从留下的痕迹与手法判断，这些伤口基本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是个较为有力的年轻男性，身材比死者高，伤口出现的时间有近有远，殴打持续了好几天……如果是集体施暴，伤痕的位置和力道不会这样有规律。再加上长期持续施暴，自然是住在一起的人更方便。”
话至此处，他又站起身来，走到墙角，拿起一根前端几乎被鲜血浸透的粗硬木棍，放在面前反复打量了几眼，“最后，就是这根凶器了。死者身上的伤痕与这根木棍完全吻合，很显然，施暴现场就在这里；另外，如果行凶者不是草太，身为死者的儿子，他会把打伤自己父亲的棍子放在这样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就算他是被迫的，一个棍子的丢失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这根棍子之所以能被反复使用，一定是因为他本身也对自己的父亲有所不满吧？”
随手把木棍扔回墙角，苏启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镜，眼中精光一闪，自信满满道：“于是综上所述，真相只有一个……犯人就是死者的儿子草太！而草太之所以会虐待折磨自己的父亲，大概是为了逼迫他也成为信徒，却一直无法如愿，于是下手越来越重，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
“原来如此。”
桔梗站起身来，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等等！这个反应也太平淡了吧？不是应该先震惊于草太的丧尽天良，再夸奖我说‘剑心你好棒棒哦，我要跟你一起去打奈落’吗？”
“这种事并不少见……”她一边把自己的弓与箭袋背上，一边道：“而且他已经死了，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在桔梗看来，这种事的确不少见。因为这是日本的战国时代，而非五百年后现代，对于生长于这个时代的她来说，类似的事情已经听得太多了。
苏启却道：“不，真相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
他随手搭上腰间的刀柄，面带微笑道：“决定了，如果遇到，就顺手砍了那个人渣吧。毕竟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而看见人渣活得好好的，我就会有点念头不通达呀。”
桔梗动作一顿，“但他的愿望，是让草太好好活下去。”
“那又关我这个冷漠的浪客什么事呢？”
她眉头微皱，“在他看来，血脉的延续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如果原谅有用，还要律法干什么？即便受害者原谅了犯人，犯人犯罪的事实也不会改变，而犯了罪，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但法理之外，还有人情。”
“那谁能保证这样的人渣以后不犯罪呢？是死者的人情重要，还是生者的现实重要？”
“你无法断定他会继续作恶。”
“但一个连自己父亲都杀的人，能够相信吗？就像你相信当初的鬼蜘蛛那样？”
桔梗沉默了。
“慈悲是好事，但对某些人过度慈悲，就是对更多人的残忍……桔梗，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她微微摇头，“这一切还只是你的猜测，而且他也许是被那只镜妖蛊惑了。”
“那如果我的猜测都是事实呢？”
“我能阻止你吗？”
“当然可以。”苏启微笑道：“比起一点小小的不快，还是你这个同伴更加重要。所以如果是你的请求，放过他也不是不行。那么，你确定要我放过他？”
察觉到对方眼神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试探，桔梗心中稍感不快，随即少见的陷入了迟疑。
如果是一名无辜者，她会毫不迟疑的救下他，哪怕因此向苏启低头也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是一名将父亲虐待至死的恶徒，自己又该怎么做？
她真正在意的不是欠苏启人情或是向苏启低头，更不是草太犯了罪是否应该受罚，而是死者的遗愿和他以后会不会犯下更多的罪孽。
当初的鬼蜘蛛全身烧伤，下半辈子无法动弹，生不如死，已经无法再作恶，草太的情况却与之不同，所以她忍不住想到苏启之前说的那句话——“对某些人的慈悲，就是对更多人的残忍”。
抱歉，你的遗愿，我或许无法完成了……
犹豫良久，桔梗终于道：“随你高兴吧……另外，我们不是同伴，仅仅只是暂时同行而已。”
说罢，面无表情的离开，独自一人来到屋外。
我以前的做法当真错了吗？
她站在树下，仰望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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