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对了，舰长那边怎么样？”
“似乎已经平安无事，正在向休伯利安号移动。”
“三个人都还活着？”
“根据接应人员报告，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琳微微仰起头，喃喃自语着，缓缓瘫软在椅子上。
……
不久之后，几乎已经到达古都市的德丽莎折返，回到迦南岛，开始主持大局。
约十几分钟后，城市中最后一只崩坏兽被消灭，扫荡残余敌人的目标完成。
接下来，天命极东支部所有人员在德丽莎及姬子等支部高层的统筹下组织救援，苏启也加入其中，开始在大部分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内四处救火。
而与此同时，休伯利安号上的监禁区域，被监禁的张千遇上了一场久违的重逢。
“老王，你先帮忙看着，我去下厕所哈。”
“知道了，快去快回，别只顾着玩手机。”
“哎，可惜啊，上班拉屎玩手机可是人生一大乐事。”
“少废话，快给我滚去住厕所，早去早回，听到了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另一名看守人员小跑着离开，只剩下因为人手不足，主动前来顶壮丁的老王站在被铁栅栏隔断的监禁室门口，静静看着里面被剥去装甲，只穿着一身黄色囚服盘坐在地的张千。
张千也看着他，嘴角微微带笑，丝毫没有看陌生人与敌对者的冷淡。
两者静默片刻，老王走到监控器下的死角，背靠铁栅栏旁边的墙面，一边低头找烟，一边仿佛自言自语道：“好久不久了，老张。”
张千没有把视线偏过去，依旧盘坐在地，脑袋不动，只嘴唇微微开合，轻声道：“是啊，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一恍都十年过去了。”
老王抽出一根烟，在烟盒上敲了敲，状似随意道：“怎么进来的？”
张千眼皮子抖了抖，低头看着身前地板上的反光，还有自己那张形容狼狈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我说今晚的事都是我搞出来的，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
老王铿的一声弹开打火机，把香烟点着，看着摇晃的火焰，眼神有些恍惚道：“人都是会变的嘛。十年前你是个好人，谁知道十年后还是不是人？就像我，不也从没想过自己十年后会变成一个清洁工吗。”
“我想做个好人，可世界不给我机会。”
“怎么给你机会？”
他把打火机收起，只是语气复杂道：“你知不知道今晚死了多少人？谁来给他们机会？”
“我也想给他们机会，但我没得选。”
“那我就有得选了？”
老王抬头看着天花板，举起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眼神深邃道：“我还要养女儿，可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这“工作”当然不是指清洁工，而是从属于大主教奥托的间谍。为了女儿能继续活下去，就算是往日里与张千有很深的交情，他也绝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放张千出去。
“不对，你有的选。”
张千缓缓抬头，眼神平静，语气中却带着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极度压抑，“如果知道十年前那次崩坏兽入侵是故意的，你选哪边？”
第二十四章 复 读 人
“你说什么！？”
老王瞳孔微缩，说话的音量骤然提高。
但马上他就冷静下来，只是眼神透出刀锋般的锐利，转过头，死死盯着张千的脸，冷声道：“十年前的那件事，真的是有人故意做的？”
十年之前，老王还不是老王。他本来也可以算是“人生赢家”中的一员，有幸福的家庭和满意的工作，但苍穹市发生的那场大规模崩坏入侵毁了一切。
现在他失去了家庭、工作、还有荣誉，成为了一个表面身份是清洁工，随时需要为别人挡枪的间谍；仅剩下患病的女儿相依为命，却也分隔两地，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
如果一切是自然而然的天灾倒还罢了，他再怎么愤怒仇恨也只能忍耐，但如果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只是某人为自身利益的算计，那么他……除了报仇之外，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对老王锋锐的眼神视若未见，张千嘴角勾起一丝难明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讥讽道：“不然你以为我这十年来在干什么？研究怎么成为恐怖份子吗？”
不在意对方的语气，老王立刻道：“是谁？”
张千不答反问，“那种规模的人工崩坏，你以为有多少人能搞出来？而且你也应该听说了一点吧，我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难道……”
瞳孔缓缓扩大，老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仿佛一颗心渐渐浸入森寒的冰池。
“没错，就是那个难道。”张千冷笑道：“那家伙会是罪魁祸首，一般人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对吧？”
“证据。”
老王脸色不变，心中却已经开始挣扎。
“要证据？那我就把这十年来调查的东西稍微说一点给你听好了……”
接下来，张千尽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奥托的黑材料简单概述了一下，其中就包括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些……只是你自己说的空口白话而已，作为证据还不够。”
“你信不过我？”
张千微微抬头，隔着栅栏与十年前的好友对视一眼，忽然苦笑，“也对，人都是会变的，十年过去，当年的傻大个也变得不好忽悠了啊。”
老王转头看了一眼走廊方向，“他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苏启。”
听出对方的“提醒”，张千立刻道：“那个男人似乎是叫这个名字。我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当场给你证据，不过你可以去找他，我把最近的一个证据藏匿点的位置交给了那个男人。”
“苏启？”
意外听到这个名字，老王不禁微微一怔。
“怎么，你认识他？”
他顿了顿，平静道：“那小子和我同一间宿舍。”
张千眼睛一亮，“哦，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成为对抗那个人的绝佳助力吧。”
“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错了，你应该问他为什么会主动和我扯上关系。在把我送来休伯利安号的路上，可是他主动找我交流对奥托那混蛋的看法。”
“他的目标和你一致？”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你真以为凭借你的力量，能赢得了那个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庞大……或许你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你的计划。因为他早有准备，轻轻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十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那又怎么样？”
张千眼睛微眯，重逢以来，首次用有些冰冷的目光审视老王，“王启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没错，或许我的计划的确不够完善，或许我十年来的忍辱负重在那混蛋的眼里也是个笑话，但比起反抗，你认为什么也不做会比较好吗？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老王身子一震，沉默片刻，艰涩道：“没错，我在害怕。因为我的女儿还活着，但被崩坏能侵蚀，药就捏在奥托手里，我不能把女儿也拉进来。”
张千微微一滞，同样沉默了一下，但还是不甘道：“所以……就算我所说的是真的，你也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听见？战友、家人、还有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就让他们白白死掉吗？”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突然降临，充斥在两人之间的每一缕空气中。
被张千死盯着的老王如凝固的铜像背靠墙壁，艰难支撑着身体，低下头，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满是挣扎。
杀！杀了奥托！杀了那个畜生！为所有人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不！绝对不能那么做！你们没有丝毫胜算，就算真的和奥托为敌也不过是螳臂挡车，还会把好不容易才幸存下来的，唯一的女儿也卷进漩涡，跟着你一起去死……你怎么忍心！？
虽然说过“人都是会变的”，但深知张千的性格，再加上对方毫无破绽的说辞，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于是内心之中天人交战，恨意与爱意不断碰撞，往复拉锯，深深折磨着他自十年前以来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
隐隐听到走廊那头已经开始有脚步声传来，显然去厕所摸鱼的那小子即将回归，张千顾不得让曾经的好友收拾心情，赶紧追问道：“怎么样，王启年，你准备选那边？”
王启年身子一颤，面容微微扭曲，快速波动的眼神侧面显示出内心之中无比剧烈的挣扎，直到走廊另一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进，张千也再一次催促道“老王，我们快没有时间了”，才终于闭上眼睛，颓然垂下头，满脸痛苦与不甘，用似乎被挤干了一切希望的艰涩语气低声道：“抱歉，我选择……活着的人那一边……”
话音落下的同时，张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脸色变得如石雕般僵硬。
王启年夹烟的手微微颤抖，那根十年来再怎么劳累，再怎么苍老和卑微也不曾弯曲的脊梁忽然塌了一截，靠墙站着的身体隐隐显出几分佝偻来。
一时间，泥沼般的死寂再一次将两者包围。
但当他以为张千会就这么一直沉寂下去的时候，后者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治愈崩坏能侵蚀的药剂价比黄金，奥托那混蛋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吗？”
王启年瞳孔微缩，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离开的另一名看守人员便走了过来，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监禁室里的张千，奇怪道：“老王，你在跟他聊天？”
老王脸色不变，若无其事道：“哦，只是想跟我讨根烟而已，不过我可没有多余的烟发给制造人工崩坏的恐怖份子。”
张千立刻冷笑道：“不给就不给，别TM血口喷人，老子才不想和那些阿拉伯大胡子相提并论。”
“别理他，倒是你……”老王立刻转移话题，“怎么一下子去了那么久，该不会在侧所里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青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刻道：“咳咳，怎么可能？我只是……便秘，对，只是有点便秘而已。”
“年轻人，来日方长，要懂得节制啊。”
老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将之前的话题完全揭过。
之后张千完全沉默，只是坐在角落里对着墙面自闭，再也没有与王启年有过任何交流。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却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王启年心里。
……
当晚，整个极东支部的人一直忙碌至天明。
而出于内心之中的高尚品格，再加上这是刷好感度的关键时期，苏启当然也一直奋斗在抗崩救灾的第一线，同样一宿没睡。好在他已经是“修仙界”的顶尖强者，只是区区一夜不睡对他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第二天一大早，苏启精神抖擞的在圣芙蕾雅学园吃完早餐，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下，顺便“圣地巡礼”，在学园中庭散会儿步，却遇到了一个“熟人”拦路。
“天命最强的S级清洁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由石板铺成，处于花坛之间的幽静小道上，变回了女仆装扮的丽塔·洛丝薇瑟微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苏启微微一愣，“你谁啊？”
丽塔：“……”
“嗯，开玩笑的。”
苏启疑惑的神色一敛，微笑道：“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对我热情似火，穷追不舍的小姐姐对吧？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丽塔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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