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她微微低头，看着寒光闪烁的剑尖，嘴角仍旧挂着从容的微笑，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仿佛那不是一柄能刺穿自己脖子的刀，仿佛那把刀不是握在某个可疑的清洁工手里，仿佛不知道自己脖颈处没有被训练服包裹，一旦被刺中必定会当场死亡。
因为无数次在战场中出生入死，无数次在崩坏兽的爪牙下艰难求存，她许久之前就已经能在任何绝境中镇静以对，区区一柄冷兵器长刀在她眼里，并不比一只棒棒糖可怕多少。
“看来姬子小姐早就知道自己会输啊。”
苏启不紧不慢将刀收回的同时，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夕月也悄悄松开了佩刀的握柄。
“毕竟你是轻松把夕月击败的男人嘛，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只是因为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想亲身验证一下而已。”
姬子也将自己的大剑收回，随手插在背后。
“那现在呢？我应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对吧？”
“当然。”
她的神色认真起来，一边打量苏启，一边道：“我确实输给了你。如果你有一套为你量身打造的女武神装甲，实力或许不在S级的女武神之下。”
“承蒙青眼，虽然我是个男的。”
“那就男武神装甲好了……”姬子并不想纠缠那些细节，转而道：“总之如果你愿意踏上战场，和我们一起全力抗击崩坏，对天命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助力。”
“在下正有此意。”
苏启正色道：“说起来有些中二，但我苏某人虽然只是个在休伯利安号上洗甲板的清洁工，又何尝不想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呢？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
“中二？有能力者想要救助他人的理想怎么会是中二？在我看来，只要真心愿意为守护他人，为了对抗崩坏而战，任何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姬子看着他，神色真诚的回应，而后道：“回到正题，你的想法我已经从夕月那时听说了，原则上我并不反对，不如说你有这么出众的实力，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
苏启轻叹口气，“但是还有‘但是’对吧？”
姬子微微点头，“没错，但是让人加入女武神小队这种事，我也无法全权作主，还需要向支部长报告，并申请核准。另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哦，还有什么原因？”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深深看了苏启一眼，正色道：“非常抱歉，我需要对小队里每一个成员的生命负责，而现在……我还无法完全信任你。”
苏启沉默片刻，一脸遗憾的微微摇头，“不必道歉，虽然很遗憾，但是我能理解你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那么姬子舰长，之后你准备怎么安置我呢？”
“多谢理解。”
没料到对方如此轻易就放弃，姬子心中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尽量温和道：“不必担心，以你的实力在后勤组实在太过浪费，所以只要有心抗击崩坏，就算暂时无法加入我们第五小队，也很快就会有其他机会参与战斗。
“之后我会把你身上的异常情况上报给支部长，再请她帮忙转达总部，想必上面很快就会派专人前来接应你，到时候就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了。而在那之前，为免你身上再出现其他可能产生不利影响的异常，就委屈你暂时留在休伯利安号上，让夕月照应……这样做你觉得怎么样？”
所谓照应和预防其他不利的异常，自然就是委婉的监视和软禁。
不过天命毕竟是个军事组织，姬子作为舰长也需要对舰上所有人的安全，还有天命组织的制度负责，再加上苏启身上异变的来源未知，她自己也希望能弄清他迅速变强的原理，增强对抗崩坏的力量，所以做出这种决定也是理所当然。
而苏启的目标是打入天命高层，甚至夺取整个天命，自然不会轻易做出“叛逃”之类的事，于是很干脆的点头道：“可以，这么做无论对我还是对战舰上的其他人都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除了这件事以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
姬子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难道是想向我提出约会吗？这点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没错。”苏启点头道：“不知道今天晚上，在下有没有荣幸请姬子小姐喝一杯呢？”
“诶？竟然真的是约会？”
姬子自己反倒惊讶起来，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哥，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
苏启右手抚胸，欠身一礼，用如绅士般优雅温和的语气道：“像姬子小姐这么有魅力的女士，被男士邀约一定是家常便饭吧？如果已经对这种事感到厌烦，您当然可以拒绝，不过请不要怀疑在下的真诚。”
不，别说是家常便饭了，连残羹冷炙都得我自己去找呢……
某大龄单身老阿姨心中满是怨念，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微微一笑，尽显现充风范，语气从容而矜持道：“真的么？要做我的男伴，要求可不低哟。”
苏启诚恳再请，“就当是被照应的补偿如何？而且在下的酒量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希望姬子小姐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姬子静静审视着他，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喝酒的地方要我来选，这一点你没有意见吧？”
“没问题，只要姬子小姐高兴，无论什么地方在下都奉陪到底。”
……
就在苏启向姬子发出约会邀请的同时，盥洗室内，依旧是那个隔间，老王坐在马桶盖子上一边抽烟，一连静静等待着。
知道这件事，那个人会怎么做？是继续暗中监视，还是直接派人把他抓回总部，对他身上的秘密进行研究？
他抬头看着金属天花板，心中下意识思考这件事的后续。
老王，全名王启年，年方四八，二十年前是神州华东军区某炮兵部队兵王，十年前被调往苍穹市成为对崩坏灾害协防部队下的一名大队长，现在……是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在休伯利安号上插的眼。
众所周知，天命大主教对她的孙女，天命极东支部分部长德莉莎小姐极为宠爱。而休伯利安号是极东支部麾下火力最强的浮空战舰，舰上的第五女武神特殊小队是极东支部的王牌，舰长无量塔姬子又与德莉莎小姐交好，所以后者时常出现在休伯利安号上，并驾驶它征讨崩坏。
也因此，休伯利安号上遍地都是主教大人插的眼，还有他给自己孙女早早准备好的大量肉盾。王启年已经在休伯利安号上工作了好几年，光他自己发现的疑似肉盾就不下十个，当然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那场灾难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女儿还在大主教那里，需要珍贵的崩坏能侵蚀抑制药剂进行长期治疗，所以一旦主教大人的孙女遇到危险，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力量与德莉莎小姐那样的S级女武神相比不值一提，也必须不惜一切化身为盾，为德莉莎小姐争取哪怕一秒的逃生时间。
否则，德莉莎小姐出事的同时，女儿的供药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同步切断。
不知过了多久，夹烟处的两根手指处隐隐传来明显的温热感，将沉思中的王启年惊醒。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即将燃尽的香烟扔进角落里的黑色垃圾桶，看着之前提交报告后仍旧没什么新变化的投影面板，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力活得越长越好，否则一旦没有利用价值，谁知道那种大人物的承诺能维持多久。”
滴，话刚说完，个人终端一声轻响，新的邮件传了过来。
王启年凝神看去，眉头微微皱起，“继续监视，不要妄动，还是这样的指令么……”
……
与此同时，欧洲，意大利首都罗马西北方向的某处高地上空，无边云海之上，一座周边环绕着众多浮空岛群，宏伟壮丽，堪称奇迹的巨大城堡正悬浮在蔚蓝色的天穹下……这里正是天命组织的总部，天空之城恩底弥翁。
午后阳光正好，天空之城中部区域的空中花园内，无数姹紫嫣红的花团簇簇盛开，在明亮的阳光中更显娇艳，熠熠争辉。
因为花园布置的错落有致，匠心独运，再加上照料此处的女仆技艺高超，修剪栽种的恰到好处；所以园内尽管花朵无数，种类繁多，但弥散在空气中的芬芳浓淡得宜，融而不乱，如温和缱绻的清酒般陶然微醺，却又不致乱神。
“主教大人，您的红茶。”
花园东南角，一座白石雕琢，精美典雅的凉亭内。身着黑白色女仆短裙，黑色半透明裤袜，戴着牛角发饰的优雅女仆微微躬身，将装着红茶的白色瓷杯和几碟茶点轻轻放置在桌面上。
随后收好茶盘，自然而然的侍立在一位青年男子身后。
男子穿着白衬衣、灰长裤、棕色长靴，外面套着一件带披肩的天蓝色风衣，戴着白手套，袖口襟边的衣饰风格繁复华丽，是曲型的西欧贵族风格。
而其本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美，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半长的金发用带白色荷叶边的发箍束起，碧绿的双瞳深邃有神，宛如一对祖母绿宝石……整体看上去虽然有些阴柔，但毫无疑问是宛如少女梦中王子的完美男性。
此人，正是执掌了天命组织五百年的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被端上桌的红茶温度正好，色泽明艳，隐隐透出清淡的茶香，但坐在椅子上，右手轻撑侧脸的的奥托并没有去碰，只是若有所思道：“丽塔，一个新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站在身后的女仆微微欠身，“是，请您吩咐。”
奥托淡淡道：“马上前往极东支部，把一个叫苏启的男人带回来，具体资料和命令文本已经传入你的个人终端。如果目标反抗，尽量留下性命，但要是实在无法留手，允许你将之清除，以自身安全为先。”
“是。”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记得在行动之前先把德莉莎支开，不过如果敌人的实力出乎意料，也可以向她请求援助；如果她拒绝帮忙，可以发讯息给我，我会说服她的。”
“明白了，那么主教大人，请恕丽塔暂且告退。”
“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女仆欠身一礼，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奥托身后。
……
当天晚上，瀛洲之外，天命极东支部主基地，被命名为“迦南”的某处海岛。
这座被人工扩大的海岛面积并不小，足以放下一座中小型的城市。而事实上，现在围绕岛上最重要的，名为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训练机构，周边各种配套设施和其他建筑合起来，的确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学园都市。
今天正好是回主基地补给休息的日子，休伯利安号漂浮在海岛上空，除了规定的留守人员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进入迦南岛上的市区自由活动。
而为了履行之前的约定，苏启也在姬子的陪同下离开休伯利安号，进入市区，来到后者最喜欢的，痛快喝酒的好地方——零点酒吧。
第十章 惯例剧透
名为零点的酒吧开在热闹的市区之内，但闹中取静，透明的玻璃门一关，便营造出一方与众不同的小世界。
酒吧的内部装饰带着与名字相符的后现代风格，安置在各处的灯光色调偏冷，空气中缓缓飘荡着舒缓柔美的冷爵士。客人不算少，但气氛比较安静，分布在一处处半包围结构的小型卡座中，都是在小声喝酒闲谈，不像某些人挤人的夜店那样喧嚣嘈杂，看起来比较适合朋友小聚小酌。
“就是这里了。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姬子推开玻璃门，领着苏启进来，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微笑。
此刻的两人为了出来喝酒，自然是各自换了一身衣服。苏启是蓝色牛仔裤，灰色衬衣，再加黑色的西装领外套的男士秋装，既没有穿得太糙，也不会显得太过正式。
而姬子则直接穿着天命的女式军装，脚踩高跟，套裙下的修长美腿被黑丝裤袜包裹，看上去英姿飒爽，又不失成熟女性的性感与艳丽。
苏启的目光在酒吧内一扫，微微点头，“还行，看起来不是那种能把人脑袋吵爆的舞厅式酒吧，我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
姬子似是不满道：“还行算是什么评价？作为一位邀请女士赴约的男性，这里你不是该‘真诚’的赞扬我的眼光，以讨女士欢心么？”
“呃，非常抱歉。或许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傲娇型的男人，嘴上说还行，心里却对姬子小姐的眼光和品味惊为天人，好感度立马上涨了十个百分点。”
她白了苏启一眼，“一旦达成目的就原形毕露了么，你家伙还真是……”
“怎么样？”
“不怎么样。”
姬子没好气的给了个评价，径直转身，率先向大厅内的某个角落走去。
苏启一边跟上，一边道：“很抱歉让姬子小姐感到不快，但我一向都是以诚待人，不善恭维，还请见谅。”
“以诚待人？明明就是个遮遮掩掩，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家伙，你还真敢说啊。”
姬子走进一处附近无人的偏僻卡座，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对苏启的自我评价吐糟，一边熟悉的在嵌入桌面的触摸屏上点好单。
苏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道：“我承认，之前在休伯利安号上说的话的确有一点点不实之处，但现在……我不是特地约姬子小姐出来准备以诚相待了吗？”
“我就知道……”
姬子轻叹口气，“明明只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向我发出约会邀请？而且当时在你的眼里，根本找不到丝毫对我本人的‘兴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没有像以往那样，拿出真正面对约会时的态度来对待，直接穿着制服就来了，而苏启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倒不完全是那样。”
苏启看着姬子，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怀念，“我的确对姬子小姐本人有兴趣，但不是那种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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