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一旁的罗洁莉尔，“罗洁莉尔倒是擅长修复机巧人偶，说不定能通过手术把安德莉雅救回来，但她自己现在也处在消散的边缘，就算有要石减缓也撑不了多久，根本没精力也没时间做手术。再过一会儿，等她渡过难关倒是可以，但安德莉雅恐怕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安娜塔西雅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后，突然道：“说谎。”
苏启眉头一皱，“你说我什么？”
“为什么？”安娜塔西雅缓缓抬头，脸色冰冷，看苏启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个可疑的陌生人，“为什么明明安德莉雅濒死，你还能这么冷漠，这么理智呢？其实你根本不在乎她对吧？”
“你的脑补太多了。”
“或许你不是无法救她，而是不想救她对吧？”
“不好意思，我远没你幻想的那么冷酷。”
“真谦虚呢。在卧底的那段时间里，你明明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不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同类和大量无辜者被杀吗？”
“时机未至，而且那时的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强大。”
“呵，十几年来，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
“因为离开至圣所没用了，之前就想把安德莉雅一脚踢开，被她不断请求再加上罗洁莉尔小姐帮忙才勉强留下，但内心里其实觉得她十分碍眼。而这次正是个好机会，可以一劳永逸的摆脱她的纠缠，你……是这样想的吧？“
“够了！！”苏启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又懂我什么？别用你那毫无根据的臆想来揣测我的想法！”
话刚出口，他眼神一滞，怔在当场。
我……生气了？
苏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不是演戏，不是思考斟酌过后刻意给出的回答，而是在怒气推动下，情感脱离理智的樊笼，自然而然发出的声音。
虽然那股怒气很淡，虽然并不持久，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说明了人性流失的情况正在好转。
“没错，我不懂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安娜塔西雅深深注视着苏启，露出苦涩的微笑，“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冷漠的看着我去死吧。”
这种情绪波动……
苏启眉头微皱，正要说话，虚弱之中透着浓浓恋慕的声音在怀中轻轻响起，“主人……”
他心中一动，低头看去，怀中的安德莉雅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正仰着小脸，用小狗般亮晶晶的眼神痴痴看着自己，“主人……这一次……安德莉雅……有帮上忙吗？”
苏启沉默片刻，轻叹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满足了她的期待，柔声道：“嗯，帮了大忙了。如果不是安德莉雅主持魔法阵，挡住了金苹果爆炸的余波，城市内的无辜民众一定会大量伤亡，那样一来，我可是会内疚到自杀的。”
“太……好了……”
少女露出幸福而满足的微笑，吃力的拉住主人的手掌，把脸颊贴上去蹭了蹭，缓缓闭上眼睛，再一次昏睡在苏启怀里。
“真的……没办法了吗？”
安娜塔西雅如梗在喉，语气沉重中透着丝丝悲哀与希冀。
苏启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道：“你什么时候和安德莉雅关系这么好了？”
安娜塔西雅先是一滞，随后冷冷道：“现在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她没有回答，是不想回答，也是不敢回答，所以才会明知那名少女忌惮着自己，还是喜欢她，接近她。
“算了，如果实在不行……”
已经隐约得到答案的苏启没有再纠缠，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回档。
首先，这个世界走到现在，时间跨度甚至还不到半个月，意味着他这次一旦回档，就要从零开始，重复许多事件。这也就罢了，毕竟评价和浪费一点时间没有生命重要，他也无法因为这一点困难就抛弃安德莉雅。
更让他为难的是罗洁莉尔对回档的疑虑，还有他自己之前的承诺；但是如果回档，还有能力本质是时间回溯，皆大欢喜的可能性，而如果不回档，安德莉雅的死亡就将成为定数……
想到这里，苏启叹了口气，看向罗洁莉尔，语带歉意道：“万能的罗洁莉尔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吗？如果没有的话……“
“你就准备使用那个对吧？”
话至半途，罗洁莉尔便看了过来，清澈的红眸如明镜般映出他的影子。
“很抱歉，但是……是的，我会那么做。”
苏启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到底，虽然罗洁莉尔的能力远远不是安德莉雅所能媲美的，但她们的生命之重在他心里并不存在谁比谁轻的问题，所以他会做出更有希望，相对公平的选择。
凝视了苏启几秒，罗洁莉尔露出淡淡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准备吧。”
“什么的准备？”
“我需要魔力，大量的魔力，如果能提前完成核心，或许能及时救回安德莉雅。”
“但是现在，我已经把所有魔力全部供应给你了，还是不够。”
“生灵的血肉也能转化成巨大的魔力，越是强者的血肉越是如此。”
“原来如此，还有自我献祭的办法。”
“但是过程会很痛苦，而且一旦生命力被抽空，就会死亡。”
“呵，对我这样的猛男来说，区区痛苦，不过是凉风拂面而已。”苏启斩钉截铁道：“而且男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不行，就这样干了！”
“也算我一个吧。”安娜塔西雅的脸色缓和下来，“虽然以我的力量，就算把命搭上可能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但是能多增加一点成功率是一点。”
“那么在我身边坐下，我们马上开始。”
……
另一边，索涅契卡带着雷真和夜夜来到教堂后方，那个她刚刚来过的僻静角落里。
“索涅契卡小姐，你带我们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双方终于停下脚步，雷真看向背对自己的索涅契卡，一边开口询问，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周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伏兵的痕迹，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在半路上，魔法阵已经熄灭，魔力流失的现象已经停止，他体内也稍微积累了一些魔力，虽然难以进行持久激烈的战斗，但发挥夜夜的基本能力已经没有问题。
再加上这里离教授们所在的教堂很近，参考对方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只要对方没有埋伏，就算翻脸，他也有把握坚持到其他人听到动静赶来。
“本来只是想防备万一的，但是现在……”索涅契卡转头看向学院方向，面色沉凝，“我能感觉到，她输了。”
“她输了？她是谁？”
索涅契卡转过身来，不紧不慢的走到雷真面前，“她是赫维雅，也不是赫维雅，她是时之翁，也不是时之翁……难以想像，明明应该是世界最强的存在，却突然输了；但不管如何，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就只能按照命令启动后手。”
“索涅契卡，你到底是谁？”
雷真眉头微皱，下意识后退，突然……索涅契卡身边的大蛇偶陡然发难，似一抹黑色的闪电弹射而出，用远比之前更快更灵动的动作瞬间冲到他面前。
好快！
雷真瞳孔一缩，急忙后撤，但立刻就被对方事先布置在地上尾巴绊倒，接着蛇尾翻卷，一下子就把他捆了起来。
“雷真！！”
夜夜心下大急，立刻踏地冲来，却被一层魔防障壁所阻。
轰！！
毫不犹豫的一拳轰出，却只在障壁上砸出几道裂痕。
她没有放弃，用最快的速度再次攻击，连环拳打得气浪迸溅，障壁撤抖不已，几息之后终于崩碎，被她冲破，然而……雷真早已被大蛇捆成了木乃伊，脑袋就放着巨大的蛇口中，只要索涅契卡命令一下，当场就要和学姐一样被咬掉脑袋。
“停下。”
索涅契卡双手抱胸，冷静开口。刚刚冲到近前的夜夜立刻停下，拳风拂面，却不能伤其分毫。
“如果不想你的主人掉了脑袋，就给我乖乖听话。”
“索涅契卡，你想干什么！？”
雷真努力挣扎，却毫无作用。
索涅契卡看着咬牙切齿，愤怒瞪着自己的黑发少女，冷笑道：“别担心，不会伤害你的机巧人偶，相反，我只是要帮她觉醒真正的自我而已。”
第五十六章 被安排了
“胡说！”
雷真心里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明知对方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还是咬牙硬撑道：“夜夜就是夜夜，现在的夜夜就是真正的夜夜，才没有什么真正的‘自我’。”
“呵，可悲的预言之子。”
索涅契卡……不，现在应该称呼为灰蔷薇西丝玛。
她转过身，伸手抓住雷真的下巴，上身前倾，属于“索涅契卡”的精致容颜凑近，嘴角扬起，带着嘲讽的微笑道：“你以为你所看见的是真实吗？你以为你的人生是真实的吗？不，你的一生，你的一切都不过是某个人按照预言排布的剧本，而那个人，就是跟在你身边，看似全心全意依恋着你的少女啊。”
“哼，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危言耸听而已，你以为我会信吗？”
雷真依然嘴硬，但心里的不安却越加浓重。
“才不是！”夜夜也怒视西丝玛，“夜夜才不会是什么幕后黑手！坏女人，别想离间雷真和夜夜的感情！”
后都毫不在乎，自顾自道：“七七成倍之夜，六种萌发之时，人将为神之代言。其仿若完璧之玉。权威首当倾覆，纳异邦人之谒……然神子降世，君临天之御座。届时请看，其人之身侧即侍神性机巧……这个预言是真实的，异邦人就是指来自日本的你，而侍立于身侧的自然就是你的机巧人偶夜夜。
“不过预言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而是神性机巧，你只不过是个道标，用来确定出神性机巧的标记罢了。所以那个人才会大费周章，不但将预言散播至整个世界，还亲自改头换面，通过各种精心安排来到你身边，否则你以为花柳斋真的能造出足以成为神性机巧的素体么？”
“你说……夜夜来到我身边也是某个人精心安排的剧本？”
“不止如此哦。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赤羽一族被灭也是因为某个预言，而那个预言归根结底也是那个人的手笔，为的就是让你完美按照他所预见的那个未来前进。”
雷真脸色冰冷，“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现在看来，你应该和那个人是一伙的不是吗？”
“因为我喜欢啊。”西丝玛脸色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因为我现在很不高兴，所以想看看别人绝望的样子高兴高兴，这个理由难道不行么。”
“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如果没有证据，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扯。”
“证据当然有，而且近在眼前。”
她放开雷真，转头看向夜夜，眼中闪过一丝既恨且惧的复杂情感，又轻哼一声，将之压下，冷冰冰道：“看着吧，等我让那个人苏醒，你就会尝到绝望和幻灭的滋味了。”
“臭女人，你想做什么？”
夜夜下意识摆出架势，一脸警惕道：“夜夜就是夜夜，永远是雷真的妻子，想让夜夜伤害雷真是不可能的！”
不妙……再继续下去一定会有非常不妙的事情发生……想办法……快想办法摆脱困境……否则我……或许会失去夜夜……
巨大的恐慌从心底涌出，雷真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丝毫没有吐糟那个老梗的心情。
“呵，现在的你是这么想的，过去的你却正好相反。”
西丝玛不紧不慢的走向夜夜，对其刚才的发言只感到可笑。
她的机巧人偶约尔曼冈德所搭载的魔术回路为“因果倒置”，与“时之翁”所拥有的兀尔德一样，效果为逆转个体时态，将其状态完美回复到从前的某个时间点。
而夜夜现今这具身体过去的使用者正是雅赫维。在几年之前，为了完美符合预言，实现自己的计划，她更改了花柳斋的记忆，并自主陷入沉睡，封印大部分能力，再分裂出一个空白的新人格，让她代替自己成为了“夜夜”。
所以只要西丝玛用因果倒置将夜夜的时态逆转，就能让雅赫维立刻回归。而她深知，那个人是个视众生人蝼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上位者，对雷真另眼相看什么的……这种可能性连一丝一毫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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