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十二试炼 第153章

一是正如常识所言，机巧人偶远比人类更加结实，少女并不认为自己和希尔达能在苏启的干扰下迅速击倒安德莉雅，之前之所做出那副攻势，只不过是为了误导敌人而已。

因为敌人的行动出乎意料，之后又无暇细思，太过在意苏启等因素，安德莉雅就被她们成功误导了。

二是因为击倒人偶师比击倒人偶更加有效，只要苏启倒下，安德莉雅也无法持久作战，所以如果可能，当然要优先攻击 人偶使。

三是经过这几天观察，少女内心深处认为比起安德莉雅，苏启的威胁还要更大。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因为发现自己被“骗”之后，她这几天每到苏启上场，便一瞬不瞬，一丝不苟的研究苏启。结果她发现在战斗中，不论是何等恶劣的状况，哪怕是对手针对人偶师进行攻击，后者的神色都太过轻松，太过淡定，仿佛视对方的攻击为儿戏，自信到异常的程度，然而事实证明，那家伙的确有那样自信的资本，面对任何攻势都游刃有余。

而面对同样的状况，少女把自己代入对方的处境后却发现自己一定会险象环生，甚至可能败亡，所以可以轻松得出结论，对方的实力深不见底，远在自己之上。

但她可是到达第六位阶“魔韧”境界的魔术师，战斗力在魔术回路的加成下其实不比希尔达差多少，由此可证，苏启的威胁很可能在安德莉雅之上，最好在对方发挥出来之前直接排除。

且一般来说，过于自信的人都容易轻视对手，在突发危机前反应迟钝，说不定能利用这点作出破绽，于是综合起来，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就出现了。

不过……会不会进行得太顺利了一点？

突然，在胜利的曙光出现之前，少女心里莫名的出现一丝阴影。

不，那家伙就是那样的自恋狂，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不必怀疑，最后的胜利者是我们！

她立刻将不妙的念头压了下去，然后……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古井无波，像镜子一样将自己纤毫毕现映照出来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9527。她记得很清楚，在之前的战斗中，当一位位对手拼尽一切，用尽一切，耗尽所有力量和勇气燃烧斗志，绞尽血汗，像挑战命运之神的悲壮角斗士般发起决死冲锋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时，少女仿佛看到了一片血色的深渊。胜利的曙光刚刚出现，就被那深渊吸了回去，然后不断坠落，坠落，永无止尽的坠落，直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没。

嗡！！

下一刹那，莫名的震颤声中，仿佛静止的世界一下子被碾碎，少女的意识也终于被拉回躯体。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仿佛能震碎天空，摇撼大地，翻江倒海，催山拔岳的浩大魔力。而此等堪称不似人类所有，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波动源头，正是站在自己身前，即将被剑刺中的9527。

轰！！

还不等少女震惊，忽觉身周的空气陡然紧缩，像陷入粘稠的胶水般寸步难行。顿时，两人突进的身体立刻停滞下来，在凝缩的空气中撞开层层波纹，速度迅速变得缓慢，最终趋于停止。

与此同时，刺出的剑锋也终于破开空气，终于到达苏启身前，然后……剑尖被两只手轻描淡写的捏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念动与安德莉雅的魔术回路……凭借着庞大的魔力与极度精微的操控力，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少女与同伴的突然绝杀停了下来。

怎么可能！？

看着这做梦一般的场景，少女心下震动，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假的“圣子”。同样是挺过神血侵蚀的实验体，为什么对方就能那么优秀，而自己却被轻描淡写的碾压……难道他才是那个“神”的亲儿子？

但很快，她就从震惊与沮丧中回过神来。

不！还没结束！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就算差距大到令人绝望，也不是自弃投降的理由！

少女一咬牙，再次从已经有些空虚的体内压榨出魔力，一口气注入希尔达的魔术回路。

砰！！

气爆在三人之间炸开，两者趁机抽剑，再一次发起合击，交叉斩向苏启。

下一刻，后者挥出了被魔力缠绕的手刀。

魔韧加上万解……随着嘣嘣两声裂响，在银发少女与希尔达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剑身被手刀干脆利落的斩断。两截断剑旋飞出去，铛铛两声，掉落在苏启身后的地面上。

紧接着，安德莉雅的剑从背后刺出，架在银发少女的脖子上……这场决定她命运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第九章 艾姐不要啊！

彻底输了……

冰冷的感觉从颈部传来，将银发少女从惊愕中惊醒。

“我认输。”

虽然心中难免不甘与不舍，但她并没有多纠缠，干脆利落的迎接败北。

苏启一边让安德莉雅将剑撤回，一边道：“需要安慰一下你吗？”

“哼，我还没那么脆弱。”

少女嘴上这么说，握着断剑的手掌却忍不住用力捏紧,“而且我这次虽然输了，但你也还没赢到最后……就算成为胜者，也不过是得到最先觐见那位神的资格而已。只要你不能讨得它的欢心，我就还有机会。”

“不，少女，你没机会的。”苏启一本正经道：“像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化身般的存在，就算它是神，也一定拒绝不了我。”

少女冷嗤，“还是这么自恋，希望你站到那一位的面前的时候也能这么谈笑风生。”

“哦，是在关心我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当然是因为那样一来，我就能趁机上位，顺便帮你收尸啊。”

“少女，你这是在小看我的口技。”苏启似乎自信满满道：“你就看好吧，就算是冰山女神，我也能舔得她变成软妹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说罢，少女转身离开，希尔达紧跟在后，两人一起走下了擂台。

“对不起……”

斗技场外的通道中，缓步走在前面的少女忽然轻声道歉。

“明明说要夺取胜利，明明说要拼尽全力，明明消耗你的生命力进入过载状态，却还是小看了那个家伙……”

离开对手的视线后，她那强撑起来的坚强面具迅速消失，眼中浮现出沮丧与痛苦。她最痛苦的不是自己败北，而是自己又一次没能保护好搭档，让希尔达也得和她一起接受很可能被改变人格，消除记忆的苦难。

胸口像被堵住一样压抑……很难受……很想哭……但是早已经对艾玛发过誓了，自己连哭的权利也没有……所以只能忍耐，只能承受，绝不能放弃，还有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继续前进……

想到这里，她勉强提振起精神，再一次道：“抱歉，希尔达，因为我的无能，让你也沦落到这种境地。”

“没错，主人的确是无能呢。”温柔的注视着前方之人的背影，希尔达微笑道：“但我不也是一样吗？即使拼尽全力，燃烧性命也无法撼动那位少年，所以主人，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可就太自我中心了哦。”

“但是……我是指挥者，更大的责任在我。”

“或许是吧，可是您也体会到了不是吗？与那一位的差距不是靠指挥就能弥补的东西，我们已经榨干了所有智慧和力量去挑战，却被堂堂正正的正面击溃……因此对于这场战斗，我虽有遗憾，却并无不甘，因为再来一次结果也注定如此。而且双方条件对等，那边也赌上了同样的筹码，所以主人，请不要再为刚才的战斗过多挂怀和自责。”

“怎么可能……”

少女停下脚步，低下头，强忍着几欲溢出的泪水，颤声道：“怎么可能不挂怀……怎么可能不自责……虽然还有一线希望，但那家伙……那家伙那么强大，那么优秀……神也必定会喜欢强大的人吧？所以……因为我的无能，希尔达肯定会和我一起被抹杀人格，消去记忆，变成另一个人……”

“没关系，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怎么会没关系？那可是相当于被杀一次啊！”

“不，比真正的被杀差远了啊。”

带着母亲般温暖的笑容，希尔达轻轻抱住了少女娇小的身体，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因为死亡能将我们分开，而区区抹杀人格和消去记忆却不能。只要能继续和主人在一起，只要能继续作为主人的剑存在，就算失去人格和记忆也一定能重新开始，被暂时斩断的羁绊也能重新铸造，主人没有这样的自信吗？”

少女身子一颤，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如春日阳光般清澈温柔的暖意，身体似乎变轻了一些，动摇的内心重新被勇气所稳固，所充满。

“没错，不过是改变人格和删除部分记忆而已……”她缓缓抬起头，被阴暗浸染的双眸再次变得明亮而坚定起来，“只是这样，可催毁不了我们，也斩不断我们之间的羁绊。”

“终于打起精神了么，还是这副样子更适合主人呢。”

“谢谢你，希尔达，不成熟的我让你担心了。”

“我很高兴能为主人分忧。”希尔达放开手，微笑着将脸颊微红的少女放了出来，“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唤醒神的仪式做准备……”少女轻吸一口气，再次前行，一边踩着轻快有力的脚步，一边道：“虽然机会渺茫，情况不明，但也不能放弃，而且……对于改变人格和删除记忆这件事，或许也可以准备一下。”

……

另一边，斗技场内，银发少女战败后，下一轮对决再次开始。

之后的过程没出什么意外，依旧是其他人你死我活，龙争虎斗，而苏启殴打小朋友这样的奇怪画风。最终的胜利者，毫无疑问当然也是苏某人。

“哼，你小子隐藏得还真是够深呐。”

选拔结束后，并没有什么颁奖仪式和多余的废话，艾尔萨直接带着苏启离开，往下层走去。

而她此刻话中所指，自然是苏启在和少女对战中突然爆发出来的那一股庞大魔力。虽然离得远，没有少女和希尔达两人感受鲜明，但那样规模的魔力，绝对是超出了所有实验体，甚至堪比超一流魔术师的异常水准。

不过就算是那样，考虑到“神血”对资质的加成，以及世界上并非没有同等天才的先例，她虽然有些震惊，却也不是不能理解，甚至……在不爽和嫉妒之外，其实还有些欣喜。

因为苏启是唤醒那位女神的关键，他越优秀，魔力越强，仪式成功的可能性其实就越大。

苏启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镜，微笑道：“有位知识丰富的东方长者曾经说过，闷声才能发大财，而我深以为然，所以一直以来行事都比较低调。”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其实在他降临之前，9527的魔力量虽然在所有实验体之中排在前列，但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而其原因当然是他自身远远超出凡人的灵魂强度。

在这个世界，魔力被视作生命力与精神力的具现，又被称为灵魂的光辉，来源并非是像从零世界那样提炼天地之间的游离元素，而是从世界的内侧，被称为“彼世”的某处所在自行流出。

所有生命的灵魂都自彼世而来，且连接着肉体与彼世。越强大的生命力与精神力就能从彼世吸取来越多的魔力，并将之聚集在体内，而肉体就是灵魂与魔力的容器。

为什么魔力耗尽后会以不同的速度自行恢复，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睡一觉就能获得大量补充？因为彼世无尽的魔力通过灵魂与肉体相连，被生命力与精神力形成的旋涡所汲取，当作为容器的肉体空虚时，会自然而然的流注进去。

不过所有人的容器并非同等大小，决定其容量的有先天和后天两种因素。

先天因素就是血脉问题。普遍情况是魔力越强的父母生出的后代魔力亲和度越高，天生的魔力容量越大，不过偶尔也会有变异情况出现。

后天因素就是生命力与精神力的锻炼。因为两者似旋涡般对魔力有吸聚作用，所以在同等条件下，生命力与精神力越强，就能在体内容纳堆积更多的魔力，而不使它们逸散于外，这两点可以通过体质增强、冥想、导引、观想、呼吸法等修行方来提升。

而就苏启现今的状况而言，被神血侵蚀的身体让他拥有最顶尖的先天资质，身体强度在组织的不断训练中也不比运动员逊色，超出普通人成千上万倍的灵魂强度又让他的精神力直接爆表……于是，他的魔力量毫无疑问已经是人类顶点，甚至可能是世界第一。

如果不是作为容器的人类肉身终究有极限，他的魔力量说不定能突破开际，光靠单纯的魔力运用就天下无敌，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所以与银发少女战斗时的那次爆发，苏启其实还有意收敛了许多，否则艾尔萨怕是要当场惊呼见鬼，然后立刻把他囚禁起来抽血研究。

“你连基地都没出过，什么时候见过那位东方长者？”

艾尔萨奇怪的看了苏启一眼。

“当然是读书啊。”

后者用“你这家伙难道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这样的眼神反看回去，理所当然道：“高尔基先生曾经说过，书藉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而像我这样敏而好学，自强不息的好少年，当然会在训练之余抓紧时间充实自己。至于那位东方长者的话，就在一本叫《他改变了天朝》的书里，其内容高深奥妙，意味深长，对我学习魔法也大有启发，你也可以去看一看。”

为了不让实验体们都变成灵性缺失的杀人机器，组织的确会给他们准备一些书藉，大多是魔法书和常识百科类，所以9527还真的读过书，但因为生存压力，其实并不多。

至于那些书里有没有一本叫《他改变了天朝》的，艾尔萨当然不会知道。

“够了，我可不想再和你谈这些无聊的话题。”

“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艾尔萨小姐，现在这个时代，不努力学习的人是没有前途的，魔术师也一样，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

“哼，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难道那个神，会吃人？”

艾尔萨懒得再和苏某人瞎扯，只是加快脚步，在前方闷头前行，带着他穿过一条条通道，一道道关卡，随后通过升降梯降了两层，下到基地第五层。

考虑到以后可能需要逃离基地，苏启用绝对记忆能力将沿途所有情况默默记在心里，一边走一边分析，不断规划着脱逃路线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