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与苏启桑为敌？”
“两边都不想让步，成为敌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像在王都那次一样，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次退让？但你又没有吃面子果实，哪来的自信让我再赊一个人情给你？更何况别忘了，你还欠我二个人情。就算看在之前骗了你，隐藏实力的份上抵消一个，你也还欠我一个人情。”
“不……我……我并没有那么想……”
但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丝侥幸。希冀对方面硬心软，在自己的真诚恳求下以“大局”为重，与王都那时一样做出些许退让，然而如今的苏启可不是当时理智为上，利益为先的苏启，要过关可没那么简单。
至于与苏启为敌，他还真没有那种念头。论武力被吊打，论智力也处于下风，就连唯一能让他以弱胜强的死亡回归能力也无法对苏启造成影响，敌对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苏启饶有兴致的欣赏菜月昴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还有剧烈波动的情绪，“既不同意我的做法，又不想与我为敌，你准备怎么达成自己的目标？”
“我……要和苏启桑交易！”
后者思维急转，绞尽脑汁的思考出路，得益于苏启以前的教导，终于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答案。随后，对交易方案的思考如行云流水般迅速推进。
“哦，那交易的筹码是？”
“是我自己。”心中已有腹案的菜月昴抬起头，眸光闪烁道：“刚才苏启桑说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和我绑定在一起，且需要避免对这个世界做出过多干涉对吧？”
“的确如此，但那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绝对不能违背的事项，否则这次我根本就不会出手。”
“我明白，但那对苏启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完全无所谓的事，否则一开始就不需要做培养我这种麻烦事。而且，苏启桑也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不是吗？”
苏启扫了他一眼，“你想用拖后腿这招来威胁我？”
“没错。”菜月昴干脆的点头承认，“只要我刻意捣乱，就能给苏启桑造成很大的麻烦，只要我一死，就能把苏启桑不断拉回存档点……这样一来，苏启桑也会无法前进。反之，如果我主动配合，对苏启桑也有好处对吧？”
他说的完全正确。不说捣乱，只要刻意不作为，苏启这个世界的通关评价就一定不会高到哪里去。而如果利用死亡回归的能力不断自杀轮回，苏启就得陪着不断轮回，自然无法完成目标，被困在这个世界。
但苏启丝毫不慌，只是不紧不慢道：“难得，你终于发现自己身上能够用来牵制我的筹码了，但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也早就说过了……只要把你的手脚砍断，做成罐头好好保存，不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吗？”
菜月昴打了个哆嗦，强撑着道：“但是……但是苏启桑应该不会这么做对吧？”
“没错，善良如我，当然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最多只会将你冰镇。我这几天学习异世界的魔法，发现用控制温度的魔法将人瞬间冻结，就能使人长期保持在假死状态……这样一来，既不用担心你捣乱，又不会对你造成实质伤害，两者兼得，岂不美哉？”
“呃……但是……就算是那样，对苏启桑来说也是麻烦不是吗？”
“那倒是。如果击杀BOSS的途中没有你参与，的确会对我造成利益上的损失。”
而且系统给出的通关条件是与主角方合作，击败一个个BOSS，要是因为菜月昴全程作一条冰冻咸鱼，被系统判定为不符合通关条件那就麻烦了。
“所以何必硬要与罗兹瓦尔过不去呢？”见苏启颔首承认，菜月昴心中一振，再接再励道：“反正苏启桑与罗兹瓦尔并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仇恨，为了一时的发泄损失太多也不值得对吧？”
“没错，反正已经杀了罗兹瓦尔一次，大部分的气也出了，我对杀死他并没过多的执着，如果为此损失太大并不值得……”
说到这里，苏启话锋一转，“但是，那是在会有损失的前提下。如果能顺便再杀罗兹瓦尔一次，我会很愉悦的去做哟，就像非州人打死海豹一样。”
非洲哪来的海豹？
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比喻，菜月昴眉头一皱，“难道我所说的那些，还算不上损失吗？”
“当然算，但……真的会有损失吗？”
“苏启桑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真的有不惜死亡几十次，上百次，成千上万次，也要坚持己见的觉悟和意志力吗？”
他身子一僵，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你给我造成麻烦的手段是以死亡回归的能力为根本，而死亡回归发动的前提是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和意志力，就没有使用死亡回归的基本条件，你所说的筹码自然也就不成立了，不是吗？”
没错，自己能交涉的依仗就是死亡回归，如果不能利用死亡回归就没有谈判的条件，但发动死亡回归的前提是死亡……自己，真的有一次次直面死亡，直面痛苦的勇气和意志力吗？
回想起第一次死亡时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恐怖，菜月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底，却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再多品尝一次死亡的味道，更何况是听起来就让人感觉恐惧的几十千百次。
然而，他能在这里放弃吗？不能！至少他不会允许自己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就轻言放弃！
这时，苏启接着道：“所以说昴，向我展示你的觉悟吧。如果你的确拥有跨越死亡的勇气与意志力，我就认同你拥有和我谈判的筹码。”
菜月昴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该怎么做？”
苏启指了指他手中的剑，“你不是准备自杀吗？不要停下来，继续吧。总之先死个十来次，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拥有将自己的观点坚守到底的意志力。”
菜月昴低头，看了一眼在月色下寒芒流转的剑锋，沉默片刻，将之举了起来，再一次架在自己脖子上。
“专家友情提示，待会儿自刎的时候最好用力一点，干脆利落一点，否则半死不活的话会痛苦更长时间。”
他缓缓握紧剑柄，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道：“在那之前，苏启桑，我死之后，真的还能再次复活吗？”
“当然，据我所知，你的死亡回归并没有次数限制。”
“这一次真的没有再骗我对吧？”
“如果我想杀你，又何必一直帮你，培养你，搞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呢？所以毫无疑问，这次是真的。”
没错，如果他想杀死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菜月昴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将冰冷锋锐的剑锋紧贴着颈侧肌肤上，然后发现，自己手和膝盖再一次颤抖起来。
别害怕……不要害怕……不能退缩……反正不会死……为了艾米莉亚酱……为了拉姆和雷姆……为了拯救阿拉姆村的大家……我必须自杀，必须证明自己的觉悟！
身体僵硬，满心紧张，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断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剑锋往上抬一指，往前移二分，那里正好是颈动脉的位置，用力一拉就能割开。如果害怕用劲太小，也可以侧过脑袋，稍稍夹住剑锋，动手的时候借助摩擦力猛的往外一抽，干脆利落的把脖子割开。”
作为一个自杀专家，苏启很热心的指导菜月昴，却令后者更加紧张和恐惧。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再拖延下去，我会害怕得不敢动手……
摆了好一会儿的架子还没能动手，菜月昴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他先把剑放下，重重拍了拍脸，深呼吸几次，而后不再理会苏启，径直将剑架到刚才的那个位置，接着闭上眼睛，微微侧头，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紧握剑柄，直接往外一抽。
嗤！！
终于，剑锋割裂脖颈，一蓬血雾喷溅出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灼烧般的剧烈痛楚瞬间通过神经传导，刺入脑海。身体随之抽搐了一下，长剑脱手，锵啷一声掉落在地。
紧接着，菜月昴下意识捂住脖子，倒在地上，一边感受着血液迅速从裂口中流失的痛苦，一边在心中不断高涨的恐惧冲击下发抖。
可怕……死掉好可怕……我会死吗？真的不会死吗？真的还能再次复活吗？要是不能复活怎么办？要是再次被骗怎么办？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明知道此刻应该把堵住伤口的手挪开，死的越快就越少痛苦，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在恐惧冲击的恐慌中，他还是死死按住脖子上的裂口不放。
然而这样做终究是徒劳无功。很快，黑红色的血泊便在菜月昴身下扩张开来，浸湿了地面与杂草；失血过多引发的休克也接踵而至，让他心跳加快，面色惨白，四脚冰冷，意识不清，浑身渗出冷汗。
“就第一次自杀而言干得还不错，我们待会儿再见。”
意识模糊间，仿佛听到苏启的声音通过层层阻隔传入耳内，扭曲成难辨的杂音。没过多久，被恐惧与虚弱层层包裹的意识之光终于泯灭，被拉入黑暗的深渊。
……
“姐姐，这位客人似乎有些不知礼仪呢。”
当意识再次复苏，光线再次在眼前亮起，出现在菜月昴眼前的是午后的阳光，宽敞的大道，豪华大气的宅邸大门，和眼眸中带着些微不悦，正审视自己的蓝发女仆。
第二十九章 不要停下来（指自杀）
我……还活着？
短暂又漫长的濒死体验后，再一次体会到活着的实感与健康的滋味，菜月昴先是一怔，随后欣喜与后怕同时从心底涌出，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奇怪表情。
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而且成功回到了刚来宅邸的那天，这样一来，大家就都能得救了！
他如此想着，身体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刚刚离去不久，还残余在体内的余悸。
不过，欣喜与振奋的心情渐渐将后怕与恐惧掩盖。他回过神，再次看向前方的蓝发女仆，一双没有温度的蓝色明眸顿时映入眼帘，让他心中一凉，刚刚好转的情绪又消沉下去。
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菜月昴这才意识到，在时间回溯的同时，自己与其他人相处所积累下来的感情也被一并抹除了。而本来熟悉的人用陌生的眼神看自己，那种难过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直压在胸口，挥之不去。
“客人，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蕾姆发现了他的异样，眉头微皱，轻声询问，神色反而比之前缓和不少。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刚死过一次而已。”
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菜月昴身子一紧，转头看去，苏启的身影赫然出现眼前，相距不过一步，顿时心头一跳，下意识退缩了一下。
“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察觉到他的异常举止，苏启若无其事的反问，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不，只是苏启桑离得太近，突然吓了一跳而已。”菜月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笑道：“话说回来，苏启桑要求的事我已经办到了，所以关于罗……关于那个人的事，苏启桑也会信守承诺对吧？”
“你在说什么梦话呢。”苏启面色不改，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道：“不过才一次而已，我之前说的，可是让你先死个十几次看看吧？”
“十……十几次？”菜月昴身子一僵，随即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叫道：“那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仅仅十几次就坚持不下来吗？这么说你的筹码完全不成立吧，因为只要我拖上十几次，你不就会向我屈服了吗？”
咔嚓！
听到这话，菜月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此刻冻结。没错，让我死亡十几次，对苏启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 麻烦。所以不论如何痛苦，如何恐惧，我都必须有坚持下去的意志力，因为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但是十几次……
回想起刚刚才过去不久的死亡体验，感受着内心深处因对方言语开始不断滋生的恐惧，菜月昴完全没有熬过十次以上死亡的自信。
“昂，你这是怎么了？坐龙车时间太长头晕了？要不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
这时，艾米莉亚走来，仅仅几句话，便将他渐渐沉底的心再次捞了起来。
不对！菜月昴，还不能放弃！在这里放弃就输了！艾米莉亚酱是为了解救被冰封在永久冻土的家人们才参加王 选的，作为发誓守护他的骑士，你要鼓起勇气，成为她的力量……
“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
菜月昴先对艾米莉亚和雷姆说了声自己没事，感谢关心，而后深吸一口气，直视苏启，强撑出一副坚定的神色道：“苏启桑，我还没有放弃，如果还有什么考验的话，请尽管放马过来吧。”
“很好，不过这里没有马，只有地龙，就让你和地龙角力吧。”
“哈！？等等！我那只是俗语、俗语！可不是真的让你放马过来，更别说是地龙了，那样怎么看结局都只有我被踩成肉泥吧！？”
“我知道啊，所以只是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你……”
菜月昴脸色涨红，差点气得吐血，正想说话，便见苏启随手扔了一件东西过来。
他下意识抓住，只觉手中一沉，低头看去，赫然发现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古雅纤长的黑色连鞘太刀。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之前在王都时，苏启持之与那个疯女人战斗的武器。
“苏启桑，你这是？”
“用那把刀继续吧。”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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