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洁癖佬看了看吵闹鬼,也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正当两人沉默不语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嚣。
两人望去,发现是一名气喘吁吁的军团士兵。
他欣喜若狂的喘息着,没等两人发出询问,他便从喉咙里撕扯出了这么一番话:
“掌旗官!第二鹰旗大队的掌旗官回来了!他带来了紫衣公主的一缕头发,我们的精灵盟友,还说精灵们已经做好了支援我们的准备——我们可以在公主的领导下回到地面了!”
士兵痛苦的咳嗽着。
两位贵族呆愣着。
最后不约而同的一起猛地冲出了门外,与所有在走廊上奔跑的拜耳佔斯人一起冲到了宫殿之外。
第八章: 拜耳佔斯人的紫衣皇室,与恶魔的决战 8K ——1
12月30日。
当娜鲁佳等人经过长途跋涉,经过四天的日程终于来到了位于地下巨型空洞底下的君士坦丁堡外的时候,她跟精灵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拜耳佔斯人会与恶魔打的如此惨烈了。
在君士坦丁堡外的空旷处,大概举例君士坦丁堡的城墙有一公里远的地方,有彻底从上到下隔绝了另一处空间的坚硬石墙。
卢卡斯解释说,那堵墙是当时城市下降时的【外墙】。外墙隔绝了恶魔的巢穴与君士坦丁堡,双方某种意义上其实就只有一墙之隔,直线距离甚至还不超过四公里。
“我们不敢破墙,恶魔也不敢——我们先破墙就会因为精疲力竭被恶魔歼灭,恶魔先破墙也会被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就这样,这堵墙一直屹立在这里,不仅我们在加固,恶魔也在加固。”
说着说着,总算是稍微放松下来的卢卡斯指了指远处用最高处的宫殿塔顶与上方空间顶部接触支撑的宫殿结构的建筑介绍到:
“那儿是紫衣宫殿。紫衣宫殿的最高层已经被改造成了支撑柱了。毕竟我们也得预防天花板的东西砸下来。只是一两块小石头还好,但如果是一整块大石头的话,那么我们的覆灭也在顷刻之间...小心点,不要傻乎乎的直接到开阔地去。城墙上的战士们可能会把你们误认为是恶魔的,跟我来。”
君士坦丁堡城墙外有很大一块被称为【郊区】的土地。这里长满了散发着种种光芒的蘑菇,到处都能看到曾经战斗留下来的痕迹。
在跟随着卢卡斯的脚步走到一处小小的凹口,通过一座石头做成的桥时,娜鲁佳蹲下身用手接触着地上的石块。
地底的石头要比地表的来得奇特。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卢卡斯口中恶魔腐化带来的影响,地下的石头明显具备一种奇特的魔力...
又或者说,这里绝大多数石头都储存着魔力,只是那些魔力被隐隐约约的向着远处黑色城市的某处给抽走了...那里应该就是卢卡斯所说的蘑菇农场了吧?
娜鲁佳嘀咕着,判断这些石头能够制作强力的哥雷姆后,她抬起头说道:
“经过加帕里亚那边的学习后,我现在最多制作五个哥雷姆...大概8米左右的体型,而且结构比较简单,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尖锐椎体与利刃——这些哥雷姆对卢卡斯先生您来说,是否具备价值?”
卢卡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用来跟普通的恶魔幼体与幼虫交战的话,应该是不错的力量。但高阶恶魔,没有意义。”
“石化恶魔也能石化我的哥雷姆吗?”
“娜鲁佳小姐,你要明白,恶魔的特殊能力是一种...【概念】上的能力。它不会因为你的哥雷姆是【石头】就无法【石化】——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而言之,那种能力非常的恐怖...但至少您的哥雷姆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现在,还是让我们先进入城中吧。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与装备。随后,他昂首挺胸的将第二鹰旗军团的紫色鹰旗高高举起,向着远处的城市城墙舞动着。
紫色的鹰旗在地下无法像是地表那样随风飘扬。但在卢卡斯的力量下,鹰旗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向城市展现出了它破损却又被缝缝补补的全貌。
伴随着鹰旗的舞动,敏感的精灵们注意到了远处城墙下似乎开启了一道暗门。他们好奇地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结果一看,发现正在过来的,竟然是一群娃娃兵。
大概不过18岁,每个人脸上虽然沧桑,眼睛炯炯有神的不像是一个孩子,但精灵们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们还处于需要接受教育且好好吃饭的年纪。
这些饿得面黄肌瘦却仍然穿着千百年前全套武装的士兵朝着这儿缓缓前进。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但仍然能让人看出他们的生涩与紧张。
卢卡斯看了他们一眼,最后眼睛凝望着昏暗中对方的军旗:
“第二十五鹰旗大队的新兵——他们应该经历过两场战斗,虽然看起来还很生涩,但已经懂得战友牺牲与荣誉的他们已经是真正的男人与士兵了。”
“...新兵?”精灵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们...新兵?已经要走上战场了?”
“君士坦丁堡的老兵实在是太少了。我们不得不让新兵在经过不到一个星期训练后走上战场——我们尽量让他们学会很多战场上的技能与常识,但剩下的,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在精灵的社会中,就算是杨浩现在改革的征召兵制度都好,新兵是不会直接前往最危险的前线作战的。
他们会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待机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像是直接与敌人肉搏的残酷战斗,那是由游侠和哥雷姆,以及魔族战士负责的事情。
加帕里亚的新兵是这样,但拜耳佔斯帝国的新兵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现如今的拜耳佔斯,必要的时候就连十岁的孩童和女人都得走上战场。让一些新兵接受超过一个星期的军事训练已经是时间充裕情况下的好事了,而让一整个军团的新兵都能继承到来自前辈的装备,这更是好上加好的喜事。
卢卡斯和剩余的老兵们就这么竖立在鹰旗的周围。他们看着那些本应该在阳光底下快乐学习或生活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已经可以熟练的展开阵型与用手里的盾牌掩护同伴,看着他们朝着这里前进的时候步伐都会有太多的混乱。
他们说,混账小子们已经是大人了。他们说,也不知这些混账小子到底失去了多少朋友与弟兄。他们说,如果接下来决战后这些棒小伙能活下来,那么这些孩子肯定能在阳光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但更多的孩子们看不到阳光。接下来,就是我们复国前最后的死战了。”
卢卡斯说着,拽紧了手里的旗杆。他昂首挺胸的看着第二十五鹰旗军团的新兵蛋子小心翼翼的靠上前,然后就这么看着鹰旗兵团一分为三,两个冲到他们的后方立起盾墙警戒,另一个则是站在他们面前警戒着。
“我很抱歉,卢卡斯先生——但最近有拟态成半人的恶魔出现,所以在进城之前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一位手里拿着标签本的年轻士官走上前对着老兵们低头行礼。“请让我割开你的手——等等?他们是?”
“孩子们。结束例行的检查后就去通知我们的国民,通知我们的贵族和元老们吧——紫衣公主已经要过来拯救我们了。这些客人,是来自我们兄弟之盟加帕里亚的精灵,还有聆族的族长娜鲁佳小姐。”
“我知道了,所以还是需...等等?你说什么?”
年轻的士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刀割开了卢卡斯伸过来的左手掌心,确认流出的鲜血是红色而不是紫色又或者奇奇怪怪的物质后,他才猛地意识到了掌旗官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标签本从手中滑落,年轻的士官与其他士兵就这么静静的回过头看着掌旗官,看着老兵们,看着老兵们身后尖耳朵或长鹿角的客人们。
掌旗官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他用流淌着鲜血的手掌将玻璃瓶抓住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玻璃瓶里,那只有拜耳佔斯的紫衣皇室才会诞生的一缕白色长发。
或许世界上有白发的人很多。
但从出生到死亡都拥有白色长发的,拥有那双灰白眼眸的,只有紫衣皇室。
卢卡斯不可能让未来的巴塞丽莎献出她的眼眸,但只有一缕头发也足够了。
因为这是深居地下的拜耳佔斯人最狂热的信仰,支持他们从千年打到现在的狂热信仰,还有他们身为帝国子民的骄傲,与流淌在血脉中的【忠诚】。
每一个拜耳佔斯人都是紫衣皇室的臣子。每一个拜耳佔斯人看到紫衣皇室的头发,都应该视作皇帝本人亲临现场。
而卢卡斯,抓住了未来巴塞丽莎赐予一缕头发的他将玻璃瓶高高举起。他用激动却又压抑着狂喜的声音高喊着,用就连远处城市里的市民们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喊着:
“抬起头来,拜耳佔斯人。不是因为一场针对恶魔的胜利,更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解脱。
拜耳佔斯人,为我们自己与紫衣皇室感到自豪吧!
因为我们的巴塞丽莎回来了!她将带领加帕里亚的盟友与我们并肩作战,她将与我们一同摧毁恶魔的巢穴,她将带领我们走上复兴!”
除了卢卡斯和六位老兵外,所有拜耳佔斯人都朝着他手里高举着的紫衣公主的一缕长发单膝跪下了。
他们或者泪流满面,或者欣喜若狂,唯一拥有的,就是连精灵们看了都感到恐惧的狂热与信仰。
在地下的这千百年,这些拜耳佔斯人就是凭借着狂热的信仰坚持到了现在。
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比教区的狂信徒还要更加狂信徒,他们甚至不知道紫衣公主的名讳,甚至不清楚紫衣公主的品格,甚至不清楚现在紫衣公主到底在做什么。
仅仅是一缕长发就让他们几乎所有人都跪下了。整个新兵军团的凝聚力与士气直接攀升到了顶峰。
这就是拜耳佔斯帝国,这就是精灵们兄弟之盟的皇室与他的子民吗?
精灵们互相对视着,过了许久,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兴许,如果紫衣公主让君士坦丁堡升回地面后,哪怕直接毫无理由的让城中半数人自杀,这里的人也会遵照圣旨。
紫衣公主彻底掌握拜耳佔斯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唯一的变数就在于,到时候摄政王陛下会选择加帕里亚,还是选择拜耳佔斯?
精灵们思索着这个问题。
而卢卡斯则是拉起了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士官,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像是千百年前那样领路吧,拜耳佔斯人。
我们快要回家了。
...........
掌旗官带着紫衣公主的信物回到了地下的消息,几乎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传入了全城。
所有拜耳佔斯人都虔诚的单膝跪在了城门通往紫衣宫殿的金门大道上,这条道路是历代紫衣皇室用来阅兵且直接通往紫衣宫殿前广场的主路。这条路上承载着无数拜耳佔斯人的荣誉,虽然那个广场已经被改造成了居民区与锻造区,但拜耳佔斯人就应该在这条路上举行最盛大的庆典!
所有人都面露狂热,所有人都在泪流满面,而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的,是高举鹰旗与承载着长发的卢卡斯,是卢卡斯身后跟着的六名老兵,是老兵身后的精灵与聆族族长。
他们无法理解对现如今的拜耳佔斯人来说,紫衣公主到底有多么重要。他们无法理解现在的拜耳佔斯人为什么还能激起这样的活力,他们更加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与恶魔抗争千百年的绝望下,拜耳佔斯人竟然还能让那些原本命中注定要死的病患维持安定的秩序,甚至在欢呼与痛哭中都自觉的跟没有遭到腐化的公民隔着起码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们无法理解。而让他们更加无法理解的,是贵族们的态度。
在卢卡斯的队伍高举着那缕长发与鹰旗走到半路的时候,一群甚至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紫色血迹的高贵人士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似乎想过来拽住卢卡斯的肩膀,似乎想高声质问他一切是否属实。他的面上露出了愠色,因为卢卡斯带来的希望很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变成让城市彻底毁灭的绝望。
但是在这名苍老的贵族看到那缕头发的瞬间,他的冲锋缓缓止住了。他跪在了大道上痛哭不以,他掩面哭泣,从欢喜的哭泣声中挤出的,是这么一句呜咽:
“我在那些古书上见过!那就是紫衣公主的长发!那就是紫衣公主!”
老贵族掩面而泣,然后在下一瞬间,他拔出了剑,泪流满面的怒斥着自己身边哭的不成人样的贵族,然后命令他们整队。肃立。
虽然紫衣公主本人并没有亲临属于她的城市,但紫衣公主的头发,代表的就是紫衣公主。哪怕现在拜耳佔斯再怎么窘迫都好,当皇室亲临之时,贵族们就需要跟随左右,与她一起冲锋陷阵,又或者成为她的盾牌。
他们跟随在队伍的后方,正如当年君士坦丁十二世出征亲自与支配恶魔决战的时候一样,贵族们跟随在皇室的左右,而在下一刻,他们面对的,是镇守在紫衣宫殿的第一鹰旗军团。
第一鹰旗军团镇守紫衣宫殿已经有八百年之久。他们是最后依旧拥有完好武装的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在地下时期理应听从元老的命令,但这一刻,第一鹰旗军团的所有人都单膝跪在宫殿入口大门的两则,而站在大门中间的,是苍老的元老。
拜耳佔斯的元老,大法师阿基米德斯是一名强行用恶魔的力量从君士坦丁十二世延命到现在的老人。他的皮包裹着最后一层干枯的血肉,身披深色长袍的他就这么杵着拐杖站着,其余元老则在他的身后低头肃立。
卢卡斯高举着鹰旗与紫衣公主的信物走到了元老面前。他低着头,单膝跪着,向这位拜耳佔斯现如今的国父展示者玻璃外侧被血染红的信物。
大法师沉默的接过了那份信物。他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轻轻地划开了信物的瓶盖。随后他低着头振振有词,用拜耳佔斯特有的用来甄别皇室血脉的火之魔法将玻璃瓶中的头发引燃。
如果这是某个普通女子的头发,那么在下一瞬间,这缕长发将会烟消云散。
但这正是紫衣皇室的头发。在火焰的炙烤下,白色的长发被烤成了充满光泽的银白色,头发上传来了些许魔力与光明的神力,然后在下一刻,整个玻璃瓶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小小的散发着强烈银白色光芒的太阳。
看着瓶中的太阳,大法师沉默着,他的法杖被拽紧着,手掌与法杖接触的地方,大法师仅剩的鲜血正从里面流出。
“特蕾莎.查士丁尼二世——不,应该是特蕾莎.查士丁尼娜...当初在外狩猎的皇族遗留的子嗣,我们最后的紫衣公主。”
大法师掩面而泣,然后将瓶中太阳高高抛起。
伴随着阳光在地下的升起,大法师的高呼传遍了整座君士坦丁堡:
“起来吧!拜耳佔斯人!我们的紫衣公主回来了!让我们做最后的准备,让我们他妈跟恶魔决战吧!!”
君士坦丁堡,沉寂了千百年的城市,在这一瞬间沸腾了。
...........
银白色的太阳并没有在洞窟中持续太长的时间。
但拜耳佔斯人的战意与士气却已经锁死在了太阳升起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