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在事到如今大家明地里特蕾莎占优,暗地里两败俱伤又或者说【各取所需】的情况下。
特蕾莎手中纯白的光消失了。在日薄西山的【光明】见证下,契约书已经成立。
大家已经不用继续在这件事上扯什么犊子了,自然就进入了特蕾莎和芬最关注的正题。
...
精灵以【支持拜耳佔斯帝国复国且对新生帝国迁徙人口】为条件,希望特蕾莎修女将摄政王让给加帕里亚,让给精灵王国的芬。
这对精灵来说,是一笔代价高昂的交易
用人类的话说,便是精灵愿意用自己的半数心脏换取对方身边的一位朋友。毕竟这涉及到了精灵的人口,也涉及到了精灵的财富,更是涉及到了精灵未来可能需要持续千万年的【承诺】。
“...根据拜耳佔斯帝国在千年前与加帕里亚的协约,精灵们为拜耳佔斯保留了位于地面上的部分国土。”
芬用严肃的口吻陈述着,她面前的修女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
“精灵之森往西的魔物森林内,还残存拜耳佔斯帝国部分没沉入地底的城镇——精灵将它们保护的很完善,就跟千年前一样,进去就能使用。这本就是拜耳佔斯帝国的遗产,它们本就由紫衣公主您来继承,所以这并非交易的一环,而是接下来交易的【前提】。
总所周知,拜耳佔斯帝国曾经与加帕里亚共同对抗魔灾,只为了保护身后无数的生命——在加帕里亚与拜耳佔斯共同被魔灾牵制的期间,加帕里亚与拜耳佔斯之间自然会诞生一些我们都可以见到的...【混血】的存在。
这些半精灵有不少世代生活在曾经加帕里亚与拜耳佔斯的边境交界处,他们从长辈中熟知拜耳佔斯的一切,并对拜耳佔斯有强烈的归属感。
如果您愿意的话,精灵王国愿意以迁出这部分半精灵作为新拜耳佔斯国民的代价之一——”
话未说完,精灵便看到修女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是心动的表现。没等精灵心中一喜,她就看到修女眼中闪过极其复杂且犹豫的颜色,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
“不”。
“我拒绝。”特蕾莎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里嘀咕着如果真有精灵这样的协助,拜耳佔斯不说复国,但最起码新的种子是有了。“虽然我很心动,但我拒绝。”
“毕竟拜耳佔斯早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我呢,也早就是最后的王女咯——指望一个王女复国,还不如指望哪天罗曼帝国的蛮子在灾难下回想起他的好呢。最起码这发生过,所以我选择了接受现实。”
“更别说,这部分半精灵对加帕里亚来说也是重要的子民。我还没有恶劣到需要掠夺友邦子民来重新建国的地步——这种人口买卖一样的操作,要是让老祖宗听了,怕不是得立刻从地里爬起来把我揍了。”
“所以在我自己本就没有复国心...的前提下,我拒绝你的提议。”
这是...
因为我给的不够多,或者说在紫衣公主心中份量不够【重】...吗?
看着面前摇头拒绝的修女,芬心中不免有些惊愕,但一考虑到她修女的身份后,却又有些释然。
毕竟对宗教人士来说,世俗的【复国】可能的确分量不够重。在【光明】权柄被背叛者夺走的现在,一位侍奉光明的王女,心中最终的,肯定是让她的神主得以再次重新,重新夺回被夺走的力量。
所以芬思索了几分后决定加大力道。
“那么,在复国与人口援助的基础上...精灵王国愿意将光明教视为【国家】的话...又如何呢?”
她的仟仟细语,将又一笔沉重的财富压到了修女的脑门,让这位只在书中见过大世面的修女下意识地屯咽了一口唾沫,那灰白的眼眸中闪过的是无数的可能。
对特蕾莎而言,她所侍奉的【光明】早已因为礼乐崩坏,神力被【光明神】夺走的现状而日薄西山。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光明】就是一个躺在手术台上随时可能嗝屁的九十岁老头,就连最虔诚的特蕾莎自己,其实早已做好了这位从幼时便陪伴自己的信仰崩塌死去的准备。
但,这并不意味着【光明】已经无药可救。
如果特蕾莎能够找到足够多的信徒重新信仰【光明】而不是【光明神】的话,如果特蕾莎真的能在一个国家将【光明】变作国教的话...
不说以后【光明】是否可以重新夺回自己的力量。
最起码,这个信仰能够保留下去。
更别说在信仰【光明】的不是人类,而是精灵的情况下,祂不仅可以保留,还可以肉眼可见的获得成长...并在最后搞不好能重新获得与光明神扳手腕的初步余力。
毕竟精灵是一个顽固的种族。
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爱下去,没有余地。
恨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恨下去,没有余地。
同样的...
当精灵们发自内心的信仰一个宗教的时候,他们也会不留余地的全身心信仰下去。一旦成为信徒,他们就是比人类还要狂热的宗教疯子。
没有宗教与神祇会拒绝精灵的信仰,如果有,那肯定是一个蠢蛋,大傻子,一个弱智。
更别说...精灵们甚至没有收回【复国】的条件——他们打算在支持自己复国,给予自己必要的人口的基础上,还允许自己在精灵的王国里传教,甚至光明的教义还会成为精灵的国教。
特蕾莎承认自己心动了。
没有人会不心动。毕竟这就好比一个人落魄的只能当乞丐的时候,曾经门当户对拥有百万家产的挚友突然决定把一半以上的家产连带着她的妹妹一块送给你,代价只是让你那跟自己一样落魄的男朋友住她家几天...
说真的,但凡是个人听到这样的条件都会感到无比的心动。毕竟付出和收益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近乎数千倍的利益,如果特蕾莎是一名商人,估计立刻就答应芬的条件了吧?
“...说真的,我真的非常心动。”
...不。哪怕换普通的修女,普通的王女名媛在这里,她们也只会选择答应。毕竟她们只会从国家,从派系,从【其他人】的角度进行考虑。
但——特蕾莎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又是给予我复国的资本,又是给予我重新让我主夺取神力的条件与机会...说句实话,我真的,非常的心动。”
并不普通的特蕾莎大傻子呢喃着。
“但——我依旧要拒绝。
芬,请您理解,杨浩并不是【我的私人用品】。他是一个人。他不能,也不应该,更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商谈而发生归属上的变化。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选择了他,他选择了我,而非【我拥有他】或【他拥有我】。我跟他是平等的,我尊重他的一切,所以我不会将他当做商品看待,更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心动与需求就出卖他。哪怕我会遭到他的背弃也是如此。
所以,芬...恕我直言,您的所有条件我都不会接受。
毕竟他只是一个好不容易拥有一个家的小狗狗。如果连我都出卖他,他还能去哪找到一个家呢?”
特蕾莎颇为艰难的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可恶...明明答应就好了...明明只要答应下来的话,祖国,我主都能获得新生...而且只要跟他解释的话,他肯定会同意的...为什么我会这么蠢啊?唉...)
放弃眼前即可复国又可获得国教资格的机会,特蕾莎其实心如刀割。但一想到小狗狗每天晚上在自己面前安静且彻底放松的睡颜,她痛苦的内心却又好似被蜜所灌溉一般甜美。
...算了。
复你妈的国,救你妈的主。
我主啊,如果您还有点良心的话,能不能现在去死好让我彻底死心过上平静的生活啊?
修女心中嘀咕着大逆不道的言辞。
而芬对她的回答感到剧烈的惊愕之余...也颇为羡慕这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罕见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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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蕾莎第二次拒绝了芬的提议后,其实她们之间的交锋已经陷入了僵局。
杨浩带人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擅自离开会客室是不礼貌的——所以特蕾莎并不能直接离开,而只是能坐立不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心中祈祷【光明】早点嗝屁好让她彻底放弃复国与复教的梦想,与杨浩一起过上平静的生活。
而对芬来说,她这次目的接连受挫,就算是再怎么谦虚的生命也该开始感到气急败坏了,但芬对特蕾莎与杨浩之间的关系,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却只有羡慕和惊讶。
精灵不是没有见过在国家大义与爱情之间选择后者的爱情故事。
也是没有见过在拯救世界与保护家庭之间选择后者的家庭情谊。
但像是特蕾莎这样,即希望复国,又希望光复教派,却又希望保住自己身边的男人的矛盾情绪中,在扭曲痛苦的情感中竭尽全力选择后者,甚至不惜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咒骂信仰的神灵早点死透好彻底让其死心的扭曲感情...
芬还是第一次见。
正是因为扭曲,所以此时此刻特蕾莎身上绽放出了一种扭曲的美感。她就像是一尊雕像。
一尊同时拥有【希望】,【对自己的失望】,【痛苦】,【渴望】,还有最后的【倔强】与【柔情】等种种情感的扭曲雕像。
易碎,但美丽。脆弱,却又坚强...
而让她变成这种模样的人,却也是自己心心念念希望彻底请到加帕里亚的那个男人。
这可真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会比较好啊。”
芬没由得发出了感慨。而在话脱口而出后,她才发现特蕾莎被吸引了注意力。
...芬略微思索了几分,她仍不死心,干脆便借着这次突发状况继续感慨着:
“明明预言里说,最后的紫衣公主会重建拜耳佔斯...但紫衣公主,从你的想法来看,你似乎是...没打算这么做,对吗?”
“毕竟预言都是骗人的。”
“或许是您所听到的预言与精灵保管的预言有所偏差也不一定哦?”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那边到底保存的是怎么样的预言啊?我从我那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爹老妈那儿听说的,也只是我会在今年11月搞出什么不得了的大动静然后引起地下国民的巴拉巴拉——甚至还说我会跟一个成功男士共度一生成为新帝国的凯撒和皇帝呢。”
“...或许真的是您那边听到的有所差漏也不一定?”
芬眨了眨眼,随后便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这是一则拜耳佔斯帝国的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二世在亲自将魔灾的核心与自己国家拖入地底,且在城市沉没之前,在他与魔灾的支配恶魔同归于尽之前所说的一则预言。
故事里,拜耳佔斯的皇帝痛斥了背叛者的厚颜无耻,怒斥伪神的肮脏堕落。他直言不讳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在帝国背后捅刀的背叛者与夺取了光明伟力的混账。
而在预言中,他以血之名发誓背叛者的帝国将会在统合中分裂,并在分裂后又一次灭亡——而那肮脏的伪神,也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消失殆尽,最后连神龛与最后的墓穴都不会遗留,彻底失去在世界上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同时,君士坦丁十二世也预言最后的紫衣公主将会在夺回光明的神力后,用耀眼的光柱宣布自己登上皇位,并带着最后的国民重建伟大的帝国。但预言的词句其实也不算完整...
“我老爹老妈那儿似乎还有不怎么完整的下半段——就跟刚刚所说的那样,还说我会跟一个成功男士共度一生。”
“请问这...”
“我哪有什么成功男士啊。我只有一个落魄的小狗狗,我们同病相怜,哪算的上是什么凯撒和皇帝?”
说到这里,特蕾莎耸了耸肩。
“在拜耳佔斯,【皇帝】暂且不说,【凯撒】可是手握军权,引领帝国进步且拥有几乎与皇帝平等权利的帝国第二号大人物...我身上唯一跟【皇帝】沾边的,就是我除了是【最后王女】外,还是光明教最后的修女——这样倒是勉强沾边了,但你觉得他算吗?”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现实,紫衣公主。”
“这就是现实。
一个最后的修女和王女,混到得假意改信才能生活的地步,要不是家里还有一个修道院估计我都得活的跟山顶洞人差不多了。
一个被背叛被羞辱,沦落到甚至不得不跟我一块在破旧修道院里砍柴用木板填补漏风口的前摄政王,先前对外的身份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樵夫,没有你们精灵的暗中保护怕不是都不能活着回到我们的村子。
你告诉我哪个算是成功人士?哪个跟预言沾边?所以预言都是骗人的。
虽然听起来是有趣的故事,但最后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什么光柱就更是扯淡,我现在光是每天给他释放【安宁术】就快消耗一般神力了,你跟我说我有能力释放通天的光柱?
这还是不如直接跟我说,我哪天发现光明神那混账东西在天上艹云会来的实在,反正他已经够恶心了,更恶心点让他的信徒【天逢甘露】好像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