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奥托o阿波卡利斯仿若真当在迎接着自家好久不见的友人,浑然不在意自身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两人进来此处的粗暴方式。
男人的笑容真诚而和煦,配合上落至肩膀的长发,做工考究而雅致的正装,恍如一位近代的诗人。
若让不明真相的人见到,只会觉得这是一位热爱和平生活,疑似对艺术有所造诣,平常待人温和的西方贵族。
可在场的两位都明白,眼下的这位天命主教绝非这般表里如一。
何况在苏青安的眼里,对方的真实性格与思想都会透过表象,在灵魂观测的能力,以及末那识的直感中,转为模糊的印象,仿佛剥去了万般表相,直指核心。
——色彩。
少年能窥见以色彩的形式交织而成的心象画面。
奥托o阿波卡利斯给予的印象,便像是诸多漆黑的火焰涌动出的混沌。
万般杂色在漆黑的火焰边缘泛滥跳跃,一如污浊不堪的河流。
可越是朝着中心涌去,便越是纯粹澈染。
而在抵达一定范围后,便都和谐而温柔地簇拥在那一束白光的附近,不再靠近半分,宛若虔诚的信徒。
那是眼前人心中最后的净土,里面满载着自五百年前为了守护民众而死的圣女。
哪怕这位主教的心底里和种种作为都泛滥着卑劣的恶意,可唯独与有关卡莲的事情,这份恶意就像是被彻底隔绝,不复存在。
真是……矛盾。
苏青安没能真正意义上见过那个世界线的冕下,可他也明白那时的符华也走向了类似的道路,并且展现出了极为恐怖的潜能,以另一种形式给予了本征世界的人类更大的创伤,制造了更多罄竹难书的罪孽与不可饶恕的历史。
所以,在此时此刻。
苏青安虽然不会认为可以与之共情并进行原谅,但依旧能理解对方疯狂的缘由和根源。
而说到底,他所经历所接受,所想要迎来的那个未来,大半都是自这位天命主教的疯狂和执念间得以诞生。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苏青安其实并不对奥托o阿波卡利斯的所作所为感到生气。
此刻的他与之前的想法一样,仅是认为拽到了一个可以堂而皇之为难对方,并用末那识加上枷锁和束缚的理由。
少年回忆起当初在走婚桥与对方的那通电话,这似乎是两者之间唯一的交集,其中的因果与仇怨都难以言明,但至少那并不算是一场很不愉快的对话。
苏青安止住了回忆,没有直接提及那场“大礼”的意思,轻声道:
“初次见面,奥托主教。”
奥托并不对这般文明而礼貌的开场感到意外,可对方给予自身的印象,却让他的内心感到了几分沉重。
这与出众的外表无关,对于能用魂钢捏造出任意躯壳的他来说,任何皮囊都没有值得在乎的意义,任何与之有关的赞美都是虚伪的社交辞令。
可这种连自己这种人都不可避免,对之感到亲近的诡异气场,却实在很是恐怖。
奥托并不擅长应对这种人。
或者说,苏青安身上过于神圣而温柔的印象,实在容易让他联想到自己的所爱之人。
而在上个纪元资料里明确知晓灵魂存在后,这份相似就更显得意味深长。
当然,奥托o阿波卡利斯并不是认为对方是卡莲o卡斯兰娜的转世,作为赤鸢仙人的丈夫,这位在《仙人传》里有所记录的存在,与之显然并非一人。
但这种与卡莲相似的神圣,总会让他幻视到对方看见了自己至今的所作所为,那像是关押在监狱里的囚徒被心底里仅存温柔的爱人所瞩目,腐烂的良心与人性再度鲜活了过来,经受着拷问与煎熬。
奥托看着苏青安,心境难得涤荡出了几分波澜,表面却是一如往常的回应道:
“初次见面,苏先生。”
男人大方的露出了微笑,说道:
“两位远道而来,作为战败方,你们理所应当有权索要赔款和道歉。”
“当然,我对此也感到乐意至极。”
这位天命主教厚颜无耻的淡笑说道:
“我们之间的友情从五百年前延续至今,想必此后也会长长久久。”
“嗯,我看两位久别重逢,也曾听闻过八百年前那场让整个神州都共赴的婚宴,若是我的老朋友有意,不妨由天命做东和【朝仙】合作,再举办一次全世界范围的婚礼?”
而还未待两人回应,奥托不紧不慢的准备继续丢出下一道筹码,作为在战力上确凿无法与之抗衡的弱势者,想要主导一定的局面,便只能在对方开出条件,或是一时冲动,心生杀意前,阐明唯独自身存在才能给予的价值。
“天命在几百年间对崩坏兽尸骸的处理一直采取焚烧和销毁,唯有一小部分会遗留到各大研究所进行相应研究,听闻【朝仙】在长时间都收敛着此类物件,想必对这些“废品”都有着自身的收容方式。”
“我想,在我统治之下的天命很乐意与之建立起相应的合作渠道。”
“如果能为彼此都省却一些麻烦和心事,还能为这个世界的环境少被崩坏兽的尸骸侵蚀几分,那就是皆大欢喜。”
这位天命主教分明蔑视着世界,是那样傲慢而卑劣,可却偏生能毫无心理障碍,甚至真正意义上真情实意的放下姿态,展现出诚恳的谦卑,他的微笑并不僵硬,甚至没能在心底里翻起半分屈辱和不甘。
奥托o阿波卡利斯。
这个男人拥有着在任何环境和处境下,都从容不迫,不惧失败的笃定。
当然,他也畏惧着死亡。
可究其本质,这也只是畏惧着那无法迎接圣女归来,便碌碌无为的死去的一生。
而为了避免走向那样的结局,哪怕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对着路边的行人卖乖也没什么顾忌。
说到底,当年的奥托为了试图保住即将被处以极刑的卡莲一命,对着自己的姐姐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可比眼下更为谦卑而无助。
只不过那位血亲到了最后,也只是给了彼时的奥托一把通往死亡的铁锹,任由他挖出自己的坟墓,落得了一片狼狈而空无的下场。
少女握住旁人的纤手挠了挠对方的手心,她想了想,问道:
“需要我把他的魂钢脸蛋捏碎吗?”
苏青安沉默的摇头,回应道:
“不需要,没有以此解气的必要。”
“只要将他的认知和记忆修改,一会儿就能回家了。”
虽然多费口舌和威逼利诱在眼下的局面有所意义,但他所要提出的要求终究还是太麻烦了,麻烦到对方便是听命,也很难完全遵守的地步。
故而,从最初他便没有与奥托谈判的兴致。
少年抬起了手掌,似即将有所动作。
而奥托o阿波卡利斯的内心则在这个刹那疯狂拉响了警报,潜在的危机本能刺激着这具魂钢之躯产生了波动,他的瞳孔微缩,面上的笑容也随之淡去。
修改记忆和认知?
这位天命主教自然是知晓羽渡尘存在着这样的能力,可若在以往的时候,他完全不会认为对方拥有着轻而易举将自己的意识修改蒙蔽的可能性。
但在见证了赤鸢仙人远远超出想象之外的力量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赤鸢仙人完全可能将那道意识之键提炼出这份颠覆人性的恐怖权能,对自己进行干涉。
奥托对赤鸢仙人和她的伴侣在人品上十分信任,他知晓对方不会剥夺自己的权柄,也不会给予自己精神上的折辱,但却极有可能将自身颠覆成什么绝世善人,甚至从此遗忘关于卡莲的执念。
因为……这才是他会毫无底线作恶的真正根源。
可这对于奥托o阿波卡利斯而言,这个下场却无疑于迎来死亡,所以他在听到两人毫无避讳的话语之际,就已然不顾仪态的开始上传意识。
哪怕是意识之键也没办法针对一具空荡的魂钢之躯进行追溯操控,而只要离开这具身躯,天底下所储备的备用躯壳数不胜数,他完全有办法和对方进行持续的拉扯,最终达成互相谈判的目的。
但……
末那识早在这个男人即将有所反应之前,便如囚禁着鱼儿的渔网,将之硬生生封锁在了这具身躯之间,无法离开。
苏青安似是不愿听到对方道出难堪之言,就这样在轻描淡写间,冻结了这位天命主教的思维和意识。
而对于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奥托来说,那一瞬的禁锢与揉捏,便那像是自古生存在黢黑山洞里的野兽见到了破碎天地的神明,随后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沉沦在无尽的光亮之中,没了自我。
苏青安望着宛若雕塑般呆滞的男人,心生了几分对这般行径,和此后要执行之事的不快。
哪怕是对恶贯满盈的恶徒,他也认为比起修正对方的人格与自我,还不如直接将之杀死来得更加温柔。
但这次,自己总归不是在彻底扭曲对方的意志,仅是在让奥托还是奥托的前提下,加注一些作为保险的指令。
而这种指令与规则,偏生是无法通过谈判和交流所达成的结果。
少年念此不再犹豫,他伸出指尖缓缓点在了对方的眉心,唇瓣翕动,宛若给予了神谕般,缓缓低语:
“奥托o阿波卡利斯,遵从你原先的意志,追寻复活卡莲o卡斯兰娜的道路。”
“在这个过程当中,与人体实验有关的牺牲,你可以与我进行合作,黑渊白花能代替不必要的牺牲。”
苏青安的口吻顿了顿,他竟是从对方的意识里见到了关于灵魂的确凿定义和相关资料,看来【个人记录】的部分覆盖所引起的蝴蝶效应确实表现在了方方面面。
而这也佐证了自己前来,用末那识稳定住这一最关键要素的行径并无错误。
如果只是静待着时间的流逝,那如今的奥托会给予未来完全不一样的答卷。
德丽莎与琥珀都不会诞生。
此后引发的世界线变动便更是无需多言。
苏青安想了想,决定对此打个补丁:
“在直至诞生出你认为与卡莲所相似的个体前,你不会再思索关于灵魂的定义,以及这个概念对复活卡莲的意义。”
这便等于给奥托加了一个逻辑死角,只要没有外人对此进行强烈的提醒,任由对方如何聪慧都无法从这个桎梏脱出。
而在做了这一切后,他还对奥托进行了一系列的暗示和印象加固,保证未来的路线不崩掉基本盘。
虽然现在未来发生改变是注定的事情,但有些东西依旧需要进行保留。
符华瞥了眼十分安静的奥托,只觉得心情愉快了不少,她问道:
“这样就够了吗?”
苏青安回答道:
“嗯,他挣脱不出这个桎梏。”
“在大约此后的几十年间,大概都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吧。”
“而关于崩坏兽尸骸和其余的一些琐碎的东西,也算是一次性单方面交流完毕了。”
符华问道:
“他什么时候会醒。”
苏青安回应道:
“大概十分钟后,他会坐回吧台前喝着红酒,然后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会记得我们之间进行了一场友好却又不失威胁的谈判,建立起了互不妨碍的“友邦”关系。”
少女扯了扯大腿上泛起褶皱的丝袜,点了点下颌,说道:
“那我们是回伦敦陪那些孩子吃个饭,讲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在英国旅游一阵,还是直接回神州,把师师和溶月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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