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想来若非和李师师共结连理,江溶月会选择走向以自己的能力抵达无限永生,从而陪伴着仙人悠久的寿命去一同建立【朝仙】和太虚门的道路。
可在如今,她却选择了与李师师一同作为凡间的常人去迎来平淡无味的死亡,去就这样结束自己算是足够幸福的一生。
这两种结局很难说清哪一方才是正确,哪一方才更为幸福。
但正因为无人能给予准确的评定,江溶月自身的选择才是这样的无可置疑且无需悔恨。
她今年五十岁了。
在这个便连皇帝平均寿命都仅有四十的朝代,已然算是高寿。
太虚剑气便是炼至顶层,也只是纯粹对天地之炁的运用之法抵达了人类常规意义上的极限,却无望更无关乎长生。
江溶月练过【不朽决】,她不得不承认师公所编纂的养生练法逾越了江湖上流传的所有类似练法,通过剑心自明的直感与武道锤炼身躯每一丝纤维肌肉的基操,这种练法给予的好处很是直观。
不仅最大程度的留住了本该随着岁月而老去的容颜,还无形间拔高了身体的潜能与寿命。
无论是她还是李师师,都托此才在这个被人叫姥姥的年纪,却依旧好似依旧活在那个花信的年华,并未显出真正意义上的老态。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缘由,除却【不朽决】的作用外,其中对此产生意义最大的还是天然增幅着身体素养的圣痕。
两人身躯细微的结构与极限本便与常人不同,甚至讲得更明白一些,李师师在没接受姬轩辕传承之前和接受了对方的圣痕之后,与正常人类便已然区分出了另一个更高级的人种。
无论是身体素养、寿命、炁决天资乃至更多表现在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比常人优越很多。
哪怕这份优越性有一部分并非不可跨越,但依旧能给予这些人类得天独厚的优势。
李师师本修不成【不朽决】的理想极限,更并无那般能抵御时光研磨的底子,可到了如今却能呈现出这般姿容,全都要归功于圣痕的存在。
可这也有着桎梏,大抵再过一阵岁月,都无需到苏青安进入羽化般的长久沉睡,两人看似凝固的时光便会以比以往更快的速率进行流逝。
到了那时,不再年轻的血气与逐步衰老的内脏干涉着白嫩软弹的肌肤,将之变得松弛而暗黄。
曾经似乎与之无关的皱纹也将顺着时光的脚步攀附上眼角与面庞,最终沦为铜镜里不再合适华衣的老人。
李师师自然对此不是浑然不在意,可她却依旧总是笑意盈盈的说:
“老了也没关系啊,我最喜欢溶月了,无论什么样都喜欢。”
“年轻有年轻的好,老有老的好嘛。”
“如何不全都经历一遍,又怎么才能称为完整的一生呢?”
江溶月记得彼时的少女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玩弄着她垂下的青丝,漫不经心的说道:
“溶月不觉得我们会有产生对衰老的烦恼与不再好看的恐惧,本身便是一种幸福吗?”
“因为你想啊,如果不是遇到了赤鸢姐姐,遇到了苏苏,我肯定一辈子不会对长生不老的存在和凡人之间产生出那种鲜明的感触。”
“可如果不遇到苏苏,我也不会走出京城,我更不会碰到你。”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会产生出这样鲜明的恐惧就是幸福的证据。”
她说着奇怪的三段论,用着扭曲而古怪的逻辑佐证着自己的正确。
而江溶月则是沉默的听着,温柔地笑着回应说是。
彼时的李师师眼角微翘,流泻着腻人的笑意,依旧是让之难以忘怀的美人。
当然,现在依旧也是。
“早晨的春寒很重。”
江溶月的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遂而肩膀上被披上了一件大衣,李师师的的脸蛋上画着淡雅妆容,神情是淡淡的笑意,轻声道:
“披着好一些。”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俯瞰着城市,感慨道:
“不知不觉这么久了,朝仙城都快赶上以往的汴梁城那般繁荣了。”
三十年的岁月彻底让历史推进。
宋室至此被迫南迁,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登上皇位,建立了如今的宋朝。
宋高宗于1127五月初一继承皇位,改元建炎,将临安府设立为新的国都。
女真族所创立的金朝东沿淮水,西以大散关为界,依旧对之虎视眈眈,中间表面对辽宋金称臣,实则对内独立称帝的西夏也逐步与金并立,贪恋着中原的蛋糕。
而这中间经历的战争由于【朝仙】宣告的一则通知,基本解除了天下苍生被卷入这场政权挪移之争里,免于遭遇毫无理由也不讲道理的屠杀。
至此屠城和大规模的掠杀百姓变成了一道绝对禁止的潜规则,从而减少了一些百姓在这般乱世下遭遇的苦难。
【朝仙】无法改变王朝的自然更迭,这是不改变这个教派纯粹度的底线。
故而只能借用仙人的名声尽到自己的锦薄之力,也幸好各方势力都很在乎这种被局外的存在直接掀桌子的威胁,甚至由于对仙人能力的过度幻想和揣测,导致连试探性的小动作都不敢出现。
否则以江溶月和李师师的立场上,还真的很难明确用个人的名义借助武力的威慑去明确威胁神州分裂的几处政权。
但便是一切顺利,对比起太虚州的百姓,其余地界百姓的境遇却依旧显得惨淡。
不知是否一旦年纪大了,便愈发的对过往的所作所为感到愈发清晰。
江溶月在这时却是倏地有些恍惚,她望着拜月楼之下都难以俯瞰全貌的城市,叹息说道:
“嗯,在最初想着建立起这座城时,我只是想着说不定能帮到师尊。”
“但几十年后转首一看,却恍然觉得变化真的好大。”
“在最初,常居在这里的百姓大约只有十几万人,现在却变成了放眼整个神州最为繁华的城市,容纳了当初汴梁城一般多的人口。”
“而到了这种程度,哪怕初衷并没有变,一路走至如今也无意间背负了很多从未思虑过的责任和事物。”
她曾经认为自己的人生里只会有着一柄宛若寒霜萃炼的剑刃,一路除却斩去阻碍之外,便再无其余的活法。
可自遇到师尊的那一天起,凝固的时光似乎却悄然拨动着发条,朝着无数未来路线与内心想象之外的人生走去。
而哪怕是开始建立【朝仙】的那一天,江溶月也只认为自己的人生里只会有着太虚山的家人,以及身旁的李师师。
但到了三十年后的今日,这座本仅是礼物之一的朝仙城与【朝仙】却已然不知不觉融入了人生的一部分,像是藏在血肉中难以刨开的骨骼,至此难以割舍。
这是生来迟钝的她从未预料过的结果,可却也不失为一场实现人生价值的好事。
此刻的江溶月已然不能被称之为少女或是女孩了,可她的眸里却还是藏着些许宛如视野里雾气一般迷惘的情绪,依旧像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她,总是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她顺着这种情绪问道:
“师师觉得以后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
李师师望着远方的晨曦,她从背后抱住对方纤细的腰肢,下颌抵在那人的蝴蝶骨上,与之一起迎接着高楼上愈发大的春风,笑着道:
“当然会更好啦。”
时间真的变得好快啊,转眼里两人成婚也有二十七年了。
她曾碎过剑心,便是如今也止步在了明镜之境,似乎此生也无望太虚的层级。
可实质上在自云龙瀑找到江溶月的那一天起,李师师并从未再自主修行过剑心决哪怕一次,便是明镜的境界都是在自然而然的年岁增长中水到渠成的晋升,她距离最后的一层顶峰,似乎也并不遥远。
只是……不重要了。
在这个崩坏式微的时代,凡人百年的寿命中似乎本便用不到这般高强的本领。
李师师只记得在踏入明镜的那一天,她能踏上【纸鸢】飞的更高也更远,便是无法真正意义上随意的凭虚御风,也从此自由了很多,一时为之分外振奋和欣然。
可再然后呢?
那种情绪似乎也远去了,倒是还不如和江溶月在湖边听雨煮茶时来得更加开心,相应的情绪也留存的更为久远。
她想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心态,便是真当有了长生的好机会也未必会去伸手拽住。
可这样也很好啊。
李师师从未有因为这种甘于平凡的心态而有过不开心。
时不时给苏苏和赤鸢姐姐写写信;偶尔约小玄当导航系统一起出门玩;日常带着江溶月这个榆木脑袋去逛一逛日新月异的朝仙城。
参与帮忙建设【朝仙】的发展与规划;利用【同道人】的能力去找找好苗子,顺便偶尔帮溶月带一下徒弟;基本每年都更新一下《仙人传》的番外和其余的小说……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
还有很多很多生活里有趣的琐事,这已经足够美好,也足够叫人觉得满足了。
而另一方面,【朝仙】作为势力也已然成熟到只需要做到后继有人,便能持续以良好的状态维系下去,有着赤鸢仙人作为扶正这颗树苗的护道者,两人作为最初的创始人也有了卸下班底的自由,想来也是时候去真正携手游行天下。
你看,分明是人生的黄昏时期却能和爱的人一起继续去做着年轻时想做的事情。
这样的美好与浪漫,本身便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李师师回望细数着过往的一切,继续回应:
“而且关于这个,苏苏已经给过我们答案了啊。”
“未来一定会是一个比现在好很多很多的时代,神州的百姓们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天下的妖魔都会被斩去诞生的萌芽,不再出现诸多由此而生的悲剧。”
“战争将会长久的止戈,和平也会一直在这片大地一直维系。”
“而就算我们看不见也没关系,因为只要知道这些,就会觉得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有着希望了。”
这是她最真诚的念想。
为此哪怕江溶月并不知晓背后的人儿曾对着所谓的长生唾手可得,也依旧为在风里扩散在高楼之地的话语感到了怔神。
最后她只是笑着,轻声回应道:
“嗯,我们走到这里就好。”
“余下的,师尊和师公会替我们去见证。”
李师师和江溶月并非无法去适应后时代的生活,她们的性格与能力都导致了对此的适应性将十分优异,想来只需要几天便能和那个色彩缤纷的时代打成一片。
只是……这样就好了。
她们只是这样就觉得足够满足了。
……
……
时光漫漫,岁月悠悠。
少年的发丝宛若染上霜雪,却是褪尽了以往的漆黑,他坐在云崖海的根源之处,与身旁的仙人一同共观着这个角度下的天河垂落,以及偌大一座太虚山的绵延繁荣。
苏青安瞥了眼少女的样貌,她的眼瞳染上绮丽的玫红,冬灰色的发丝褪为雪色,在他的发丝彻底褪去乌黑后,赤鸢仿佛为了与自己更加登对一般,长久维系在了这个姿态。
而对于他本来而言,除却失去了原本的发色之外,几十载的光阴并未给予样貌上多大的改变。
可唯独苏青安自己明白,自寿命的期限越来越近后,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忽略着【不朽决】的练法平稳下降,在寿命仅余下二十年的时间后,便更是能清晰的感知到那种岁月流逝的实感和以往对比出的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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