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可我和师师却觉得这很重要。”
“所以如果师尊不觉得厌恶的话,您的成婚仪式大抵不会很安静。”
苏青安与符华对视了一眼,却是难得的颔首应允。
按照两人的性子,反倒不会喜欢过于热闹的盛景为自己而出现。
可某种意义上,她和他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委屈对方。
——哪怕两人其实都不在意也是一样。
李师师看见两人同意,顿时真正上来了兴致,但她仔细想了想当下一般娶妻结婚的繁复流程,就开始觉得一阵头大。
这个时代的结婚基本都要经历过议婚、求亲、系臂、定聘、催妆、亲迎这六个流程,至到最后的亲迎才能婚礼大成。
正常情况下最先的手续是起草帖子,大概能理解为以这种方式让男、女双方谈论亲事的草稿,里面会列举一下各自的家世等等信息。
在双方允许提亲事后,才开始起细帖子。
即——比草帖子要进一步详细的家世和相关信息。
这才算是正式的定帖。
遂而需要将酒瓶上绑上绳结粗大的网,扎上大花八朵,以及罗、绢等丝质布条,或者用银白色的花胜八枚,又要用红花结在酒担上,将之送至女方家庭,称为缴担红。
后续女方家庭又会以淡水二瓶,活鱼三五条,筷子一双,全部装在原来的酒瓶内送回去,这称为回鱼箸。
关于这种在各个地域都有着各自的风俗形式,但基本都不会简单到哪里去,中间还要经历问八字,算八字,下聘礼,定日子等等算是大的流程,再细究起来,还有“拜门”、“暖女”、“洗头”、“满月”,以及一些放在后世被视为糟粕,如今却是天经地义的形式。
可李师师仔细想后,发觉自己不应该思考这些流程是否太多太繁琐,而是应该思考到时候的婚礼应该拿什么流程来凑才会显得不太单调。
理由很简单,无论是赤鸢姐姐还是苏苏……都没有家人。
两人彼此之间就是互相的唯一。
那些与之相关的流程和礼仪建立在这个条件上就已然失去了举办的意义。
71.一切都有着期限。
李师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把排场搞大再说,反正苏苏和赤鸢姐姐都不喜欢也不需要那些过于繁琐的俗礼,那就争取把更多的观众叫来呗。
她撸了撸旁边江溶月的脑袋,那副动作像是在虎摸一只金毛犬,又是抬了抬下颌说道:
“苏苏,赤鸢姐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和溶月吧。”
“你们只要在这里喝喝茶等消息就行啦。”
江溶月任由对方的纤手在自己脑袋上作怪,这点亲昵的动作完全不会让她有所反应。
——嗯,她大概被李师师脱光扔到床上开始做怪事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当下少女只是反手轻捏住了那人作怪的小手,将之轻轻揉入掌心,不顾对方下意识的傲娇,淡淡回应道:
“嗯,我待会儿就和师师下山。”
“虽然我尚且还在世间的消息已经传递到了核心成员的手里,但【朝仙】里的人大抵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这次下山顺便整理关于这些的琐事,露露面,而后便着手准备师尊和师公之间的事宜。”
苏青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听这个郑重的口吻,以及李师师那跃跃欲试的目光,他觉得两人估计会整个大活,但某种意义上心底里也并不反对。
就像奥托那时说PS出两人的婚纱照放在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循环播放十分钟也没什么关系时,他的内心反应也是或许那样也很不错。
比起社死,这种朝着全世界宣告的感触反倒更为强烈。
少年时期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可以卑微到尘土里,任由行人的脚步践踏而过;也可以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心意,去燃烧起胸腔中的勇气与热烈,落落大方的陈述着所爱之人的主权。
苏青安心想也许自己还没从这个时期过去,他的心底里也有那种宛若孩子般炫耀着自己所有物的心理。
而大型的成婚现场其实就是满足这般微妙心态的最好方法。
至于符华,她心中或许不会有这般念想。
但这是她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磨损间,唯一证明自己正在为自己而活的一次纪念。
为此仪式本身兴许可有可无,可总归是染上了一些特殊而鲜明的色彩,叫人觉得难得热闹一些也不错。
——那便任由她们胡来好了。
这是两人心中闪念而过的念想,最终又落于纸面,给予了回应。
苏青安吃了口盆里拌着冰块的西瓜,瞥了眼身旁正用象牙制折扇来扇风的少女,随意地用竹签插起一块喂给她,轻声道:
“嗯,那就交给你们了。”
仙人慵懒地半阖着眼眸,腮帮在果肉的支撑下微鼓了一会儿,也是颔首应允,稍微乍高了些的马尾随之摇曳了一下,流露出一纤白腻的颈部,在光晕下愈发柔和。
她将西瓜咽下了肚,晶莹的唇瓣在汁水的沾染下看起来颇为可口,说道:
“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好。”
江溶月颔首道:
“嗯,不会的。”
“只是一场成婚的琐事,没有什么麻烦到会值得勉强的地方。”
李师师生怕两人反悔,当下迎合道:
“是啊是啊,婚礼就在朝仙城举办就行了,在那里溶月是老大嘛,没有什么好为难的地方。”
“赤鸢姐姐等着穿嫁衣就行了,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看。”
此言一出,当事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苏青安却是有些一怔。
……嫁衣吗?
他似乎从未想象过对方穿上这个时代嫁衣的模样会是何种景致。
一旦念此,似乎就更有了在天下间堂堂正正将之明媒正娶的意义。
少年抿着唇瓣,笑了笑,笃定道:
“嗯,一定会很好看。”
时间流转,不知不觉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啊……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从未设想过能迎来这样的未来,密集如大雨的绝望与现实将脊梁与意志压垮,让他只能紧攥着手中已然拥有的微光与温度,却从不敢去思考以后能如何、会如何。
到了现在,以往的苦难似乎在以另一种形式进行偿还。
苏青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态正在发生改变,若是继续持续这样的生活,便是只能活上百年似乎也不能算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那像是尝过世间辛酸的人会觉得正常甜味的糖果过于腻人了,便是九分苦一分糖就足够认定这是幸福的味道。
长生吗?
哪怕不细数以往那短命到随时与死神共舞的经历,在二十岁的年纪里长生这个词汇所能施加赋予的意义也都并不庞大而惑人。
少年觉得,与之成婚兴许就是最好的大结局了。
至于休眠仓的沉睡,有可能存在的日后相见,在后时代时期继续度过的生活与日常,往后兴许还能继续的有趣故事,似乎重要也不重要。
那种曾经对掌控自我命运的神明的鲜明憎恶,依旧没能淡去,却也在心中的主次间不断跌落。
苏青安不得不承认,在原来的世界自己没了父母也没有朋友,没有交际也没有鲜明到充盈胸腔的爱好与渴求,他会如行尸走肉,期待着又麻木着那不知何时会上演的奇迹,去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奇迹的门票。
或许反过来想,他会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但到了现在故事的开头也许不再重要,少年心里曾经满盈在血液与骨髓里的盛怒与仇恨也散了大半。
那像是曾经以为拿着圣剑与勇者职业的年轻人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是打倒魔王,遂而在大功告成之际却被国王赐了一杯毒酒,于是这位年轻人重来一次时丧尽了曾经的热血,发现原来圣剑也能用来砍国王。
当视角不断转换,当立场接连挪移,当理念持续更新,当心态愈发成熟,很多以往笃定的理念与坚不可摧的道理都会发生转变。
苏青安不是原谅了一切的幕后主使,他只是渐渐发觉在这场被迫起航的故事开篇和旅途间,自己在遍体鳞伤的同时也收获到了无可取代的瑰宝,哪怕最初只是源自一场被裹挟的“游戏”,可依旧无法改变如今确凿拥有的事物。
为此,少年也不得不正视现在的自己。
比起朝着一切都未知的神明生出复仇的爪牙,是否守好现有的事物才更加重要?
如果他一无所有,自然会无所畏惧。
可当他得到了缺乏的爱,却不得不卸下盔甲,变得犹豫而懦弱。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少年怀揣着这些兴许一生都不会再触及的抉择,感受着身边和谐的闲言碎语,以及那永远不绝于耳的潺潺之音,露出了笑容。
这期间还混杂着苏暮汐和小玄下五子棋之际的落子声音,啪嗒啪嗒分外清脆。
两个小家伙似乎棋逢对手,不分胜负。
溶月和师师之间的关系也比自己最初预想的还要快,当两者心中的结绳解开,日后的发展与未来便无需他和符华进行忧虑和关心了。
苏青安相信她们能自己处理好这段关系与情感。
无论是什么选择,只要是由心而发便不会是错误的选择。
而再过一段时日,自己与赤鸢这段穿插着数次不同时间线,经历过屡屡重启的感情也将以成婚这个仪式来落下帷幕。
少年想到,若将自己的经历编纂成册,也许到不久后的大婚之日就应该是故事的结尾。
江溶月望向远方的云崖海,心中沉思着此后应当去处理的事项,又是难耐涌上胸腔的喜悦。
她明白,以师尊的寿命与目标兴许未来还会有很多弟子。
但能有幸全程亲手参与甚至操办师尊婚礼的人却唯独只有自己与师师。
江溶月便是无法陪伴着赤鸢仙人看过不知多少世代的枯松更迭也没关系。
至此仙人的往后余生中,这最具备纪念意义之一的一刻,都将满怀着属于自己的痕迹与身影,在时光中逐步褪出特殊而怀旧的意义。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便认为需要拿出此生最认真的态度去应对这件事情,必须努力操办好才是。
如果师尊以后念起最初的弟子,胸腔间涌动的不是悲伤和淡漠,而是怀念或怔然,那她想如今所有的努力都便会具备着应有的价值。
李师师心中没这么多想法,她反倒是比16岁那年想得更少,活得更通透了,以往那些曾在脑海里纷扰不朽的杂念褪得干净,不再去思虑寿命之间的参差会导致的苦痛,只是认真去把握着当下算是温馨的时光。
少女扯着大红的裙摆露出白皙的小腿,倒不像是曾经那位礼仪优雅的花魁,而像是生在乡野之间不知礼数的姑娘,就这样无所顾忌的散着热,絮絮叨叨地开始说着琐碎而好像永远也讲不完的话题。
江溶月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无奈地把手掌贴敷在对方的后颈部,还未等这人不开心的说太热,便鼓动天地之炁给对方吹着温度适宜的凉风,遂而李师师便如猫儿般将大半身躯的重心都往后靠舒服地纳凉,看得旁人一阵想笑。
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朝仙门主颇为尴尬却还是假装没看见师尊师公偶尔瞥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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