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江溶月轻声道:
“我可以陪你下山游历。”
“如果没人看着,让你遭遇不测,师公到时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她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不如说,有他在,不管你能不能进太虚山,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外面的世道太危险了。”
“最近朝内的粮草运输和招兵的政策一直在陆续展开,怕是要准备和辽国开战,之前的武文会大抵也是由此才敢召开,现在的神州,生得锅国殃民的女子,若是没有百人敌的能力,行走天下会很麻烦。”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地虚抱住她并未受伤的左手臂弯,笑着道:
“那我就提前谢谢溶月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溶月有些不适应地侧过首去,她着实没经历过被女孩子纠缠过的感觉,偏生又不能以对待异性般一剑斩去的态度进行交流,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完全被李师师克制的死死的。
例如现在,女孩除却不看向对方就无法进行其余形式的抗拒,仅能默默忍受娇软的身躯蹭过臂弯的触感,“忍气吞声”。
远方,小玄趴在魂钢球体上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她就这样慢悠悠的飘荡过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两人贴贴的画面,侧着脑袋问道:
“师师,溶月,你们怎么来了呀。”
江溶月借此抽出手臂,淡淡回道:
“我们等师尊他们一起去吃饭。”
“小玄前辈,我今天提前约定了福禄楼的大厨提前几小时多熬了一会儿东坡肉和猪脚汤,再不去的话,味道便不够鲜了。”
李师师补充道:
“我听说今天是有名的黄师傅主勺,过了今天就吃不到了呢。”
小玄的眼眸一亮,说道:
“真的吗?好耶。”
她回首看向两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赤鸢~~苏苏~~,吃饭啦。”
“在这里傻站着吹海风,哪里有在酒楼里有氛围呀。”
江溶月和李师师看着这只武装人偶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两人完全无法说出口的催促,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是相生相克,却又是不知为何相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仙人掀着唇瓣,她看着满是活力的小玄,看着自己于世间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收的徒弟与那风姿卓越的花魁,以及身后的万家灯火,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曾经的故友与那影影倬倬的光之间纷纷出现,对着自己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符华微不可见的轻点下颌,微笑着与某种事物正式告别,就这样牵起了身边人的手掌,她的指腹缓缓扣实至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的温度,望向男孩的眉眼,方才轻声问道:
“可以陪我一起吗?苏青安。”
这分明仅是简单的问句,在此刻却宛若起誓的前序与低沉的乐章,她一字一句的念着少年的姓名,吐出的音阶像是翻落在云海的光弧,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苏青安望着她瞳底里胜过羽化态的斑斓璀璨,轻声低语:
“好。”
……
……
你看,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
无论是什么也好。
32.抵达太虚山。
孤云出岫,雾淹高山。
此处是位于神州中央的绵延山脉,浓重似汪/洋的雾气恍若随时会翻滚出古鲸的世外仙境。
此次回归太虚山的旅途维系了大约半月之久,李师师首次感受到在不被天地之炁裹挟下,进行着颇为漫长的游历。
她之前约莫估算了一下京城与青龙镇的距离,便大抵理解仙人为何能以一人之力守护神州大地,护佑天下苍生。
如果想,苏青安和赤鸢仙人都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抵达神州的任何边角。
而另一方面,李师师前所未有的理解到,在这个车马很慢,一生都难以走遍神州的时代,每一个选择与心念所致的渴求,所耗费的都将会是人生内无法复返的宝贵青春。
少女曾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岁月与之便是最需要去精打细算的筹码。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任由哪位流落风尘的女子都需要面对从那个“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盛景与青春里拖拽而出,面对镜面里人老珠黄的自己,去思量人生余下的灰暗与现实。
即使她此前被当今圣上相中,可未来究竟会如何,能如何,依旧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这世间的妓子又有谁会信任自己能与谁真的风雨同舟呢?
那也太蠢了。
即使李师师确实见过不少一些笨蛋美人一头栽进了注定无望的泥潭,但在此前这些人也都明白自己需要为以后的生活未雨绸缪。
这不仅是因为受到过良好教育的艺妓确实比一般百姓有着更为情醒的自我认知,还更因为前辈的下场基本大家都有所见证,由此存在着天然的危机感。
所以她在这一周的经历里,对自己一生能游历的区域、能用双足丈量的大地、能用双眸亲眼见证的事物都有着敏感的认知。
而另一方面,路途见证的诸多琐事和人间苦乐,也让少女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是没有溶月和苏苏,目前的自己独自行走天下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被拽去当压寨夫人,稍微再坏一点都逐步触犯自己目前想象力的极限。
可李师师依旧不后悔自京城离开,不如说在见证了一些百姓的颠沛流离之后,本就对大宋的前景感到悲观的她更难以保持乐观的看法。
京城还能有几年的平安喜乐呢?
如果是那位圣上,若在大军兵临城下,大抵直接弃城逃亡也并不奇怪。
李师师一念至此,却不得不被脚底被磨出的血泡,拉回了思绪,她忍耐着这份有些习以为常的苦楚,收敛心神。
这是必要的经历与磨练。
虽说自幼就很想亲自去看看这天下之大,可现实的境遇却使得她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少女自幼的吃食与生活与宫里的宾妃比不得,可却依旧能勉强称得上是金枝玉叶的贵人才有的待遇,唯一关于体能对方训练也就练习舞蹈能算是扯上关系,但为了保持身段的曲线与优雅,这般训练都会刻意不锻炼出肌肉,保持着身娇体柔的状态。
甚至为了以后以歌舞侍人,她彼时还进行过缠足。
虽然由于宋朝的风气较为开放,所缠出足并不畸形,仅是将之缠成弓形。
掌上香罗六寸弓。
——这句话指的便是女子天然较小的足缠成了弓形。
若是要拿出确切的直观案例,就有些类似后时代那些芭蕾舞演员。
李师师倒没有被缠足至这么夸张的程度,毕竟镇安坊的老鸨比起指望她以歌舞挣钱,更指望她直接干脆的以色侍人,要是能绑住几个权贵就再好不过。
而此刻姑且还能算是南宋时期,缠足的风气并不盛行,再加之妖魔时不时的存在,使得大家对行动能力这个要素的看重非比寻常,审美也不如苏青安记忆里的时代那样畸形。
故此,她的缠足比起其他的姑娘来说就像是在表面营业。
但却也使得如今比正常人家的女孩更不便于行动。
李师师对此很有数,理由在于在第一天于青龙镇逛街的时候,她没一个时辰就觉得体能告罄了大半,脚程的耐力明显不够。
所以后续苏苏用末那识传递武道本能与技巧,并开始展开魔鬼训练后,小姑娘虽然嘴里的碎碎念很多,但身体依旧十分诚实且老实的在进行努力。
而现在她之所以能勉强跟上队伍的步伐,其缘由自然不是体能在武道的练法下短时间内得到了增幅,只是在用着赤鸢仙人所传的一篇炁决,操控着天地之炁辅助身躯进行前行。
按照苏青安的说法,似乎是由于一些隐秘的问题,他的身体素养比李师师更加差劲,几乎不存在耐力和体能。
假设不凭借天地之炁,也一样不具备长久赶路的资格。
嗯,从这方面上来看,李师师当初觉得苏苏是病弱美人的想法并未有错。
她自山脚处望向绵延至视野尽头的山体脉络,叹息道:
“这里好大啊,赤鸢姐姐就住在这座山脉的深处吗?”
“怪不得人人都知道赤鸢仙人就在太虚山,却依旧无法觅得半分仙踪。”
江溶月像是在照顾着什么小动物般,抱着正在打瞌睡的苍小玄,她用木梳整理着怀中人的发丝,闻言后抬首解释道:
“师尊在拂云观附近的区域设下了迷阵,常人便是寻到至附近也会迷失在浓重的雾气内,在迷阵下无法辨识方向,最终只能走回到最初的地方。”
李师师并不意外。
毕竟是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人嘛,拥有什么样无法理解的厉害手段都很正常。
要不是对方性格实在很好,又和苏苏是那种关系,她怎么想也是不敢叫对方姐姐。
不过比起叫老人家,还是叫姐姐更好听一点吧。
少女很快压住暴走的思维路线,生怕脑壳里的羽渡尘被动感知到了奇怪的想法,遂而问道:
“那前面山脚附近的村落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是世代生存在这里吗?看起来倒是像从各自地域前来的流民鱼龙混杂在此处。”
“我还以为赤鸢姐姐的家附近,都是真正彻底与世隔绝的地方呢。”
江溶月瞥了眼正在认真给苏青安喂食的师尊,解释道:
“和师师你想的差不多,那些村落就是从各个地区不约而同流浪至此的难民,只不过里面还混杂着更繁复的成分,里面有逃兵、有被冤枉后逃狱的罪犯、有被拐卖又运气很好,险些逃生的女子、也不乏一些想要见证仙踪的旅人与探险者。”
“我总共就在拂云观住了半月,中间下山的几次里还遇到了刻意前来观景作诗的文人秀才,以及被官兵剿灭大半逃窜而来的悍匪。”
她总结道:
“师尊所居住的太虚山确实是清净之地,但附近边角的地方却并非如此。”
李师师闻言有些惊讶,但思量片刻,又觉得并不奇怪。
毕竟太虚山是自古流传的仙人居所,赤鸢也多次在此展现过其神秘的面纱。
以这座山脉为基点辐射出极大规模的区域,都流传着关于赤鸢仙人容颜不老,恍若姑射的普遍传说。
虽然赤鸢仙人并未刻意发展,但她的存在本身确实有隐约融入神州百姓祭祀习惯之内的趋势。
赤鸢作为唯一真切被认定为存在于世的活神仙,其居所附近自然自带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而堆叠出来的奇怪效应大抵便是眼下的结果。
即——大家都认为躲避在仙人居所的附近便能得到安宁,不受到外界规则的纷纷扰扰,至此抽离世俗。
而世世代代的人们都作这般念想的结果便是,到了如今山脚附近已然有了成熟的村落与道道前人所建立的房屋,使得现在同样抱着这般念想的人前来,直接就能借此遮风挡雨,居住下来。
即使仙人并无庇护这些村民的打算,但她的名声却被动抵达了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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