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她在内心里念叨了几次这个姓名,想了想,说道:
“你的皮肤和头发都保养的很好,一看以前就没吃过什么苦,不是大富人家也是仕宦家庭,算算年岁,你大约上过私塾,识过字的。”
眼前的孩子是男性,自幼便培养重视经史义理,以备考取功名才是常理。
相较之下,若是女儿身,在这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下,所能在学习上获取的自由才显得分外宝贵。
苏青安本能地听闻那人的轻柔的低语,试图于混沌空白的意识海内寻到一丝残渣与信息,漆黑的眼眸低垂,似有着星辰于内衰亡,黯淡了些许。
他的情感与记忆都丧失殆尽,连带着对此感到悲哀与失落的资格都被剥夺,而哪怕理解着自身宛若残骸般一无所有的处境。
可到头来,那人依旧以淡淡的口吻给予了回应,并未夹杂半分情绪:
“不知道,我只记得这个。”
这番话,假设换位人来说未必有人能给予信任,至多将之视为托词。
可对于苏青安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早期在灵魂本质两位数的阶段,他便拥有着自然渲染四周的亲和力。
这是源自对本我性格的外界传输,也是属于自高向下兼容的位格。
而在灵魂刻度的单位被升华为末那识,其总量更比此前多出十倍的前提下,哪怕残破不堪,依旧能干涉自我的范围。
甚至,此前苏青安会被李师师捡到也并非巧合。
而是末那识对人心的一次又一次的筛选。
只不过,最终获得了其本能认可的存在却是一位身不由己,恍若被囚禁在笼中的末代花魁。
李师师曾言那是命运,兴许事实与之无多少差别。
因为即便再将那一日重复千遍万遍,依旧只有她能在彼时拾起落入凡尘的仙人。
苏青安哪怕说谎,便是再阴险狡诈的小人也会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反之便更是如此。
且不说李师师对之抱有着一定的初始好感,天性也较为善良,她身为普通人类这一点的就无法使之无法对其有所质疑。
这便是桎梏。
在苏青安以基因改造路线进行的升维过程当中,将意识拥入怀抱的那些信息与喃呢,本质上也是更高的层级对之下的渲染。
若换当时世界上的任何一位人类去进行这一场改造,结果都只能是被吞没自我。
唯有灵魂生命能对此进行一定程度的豁免。
李师师望着那人面无表情的清美容颜,似是感知到无感之下的空洞与迷惘,只觉得内心感叹,有些怜惜。
少女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双眼眸低垂,其内水光潋滟,似是有波澜起伏。
她当真要像李姥姥当年对自己那样,去对待这个孩子吗?
此后就这样去学那琴棋书画、日后以歌舞侍人。
留在这座镇安坊,此后的命运似也清晰可见。
而若他身子骨长开,又能前往何方呢?
李师师眼尾上翘,掀了掀唇瓣,却是流露出了几分纯然的笑意。
她似是从这孩子身上望见了十三年前,在大雪簌簌而落下,对未来一无所知,任由风吹雨打的自己。
自己的结局已然注定,可眼前的小小少年却拥有着未知的前路。
若是……他能替自己看看这世界,去品品那江湖,兴许也算是不错。
且以后再说吧。
一介被人相中,养在这偌大京城,如金丝雀般的低贱花魁,又有何资格去谈及他人的未来?
她止住了念想,低语道:
“我的名字是李师师,是这座镇安坊的花魁,你就把我当姐姐来看吧。”
“以后你的艺名便叫苏苏,对外有人问你姓名,你便这样答就好。”
“这间厢房以后便是你的居所。”
“我待会儿让这里的人来认认你,有时候我未必会在镇安坊,你这样子还是多些人明里暗里照顾照顾比较让我安心。”
“女孩”拾起桌面上放在盘中的糕点,一边神情淡淡的将之不断塞入唇瓣,一边毫无异议般沉默不语。
食欲。
这是苏青安此刻落入凡尘后,最为明显的欲望。
李师师见状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却是倏地笑了起来,柔和的眉眼似水中缓缓张开的睡莲,透着古雅的韵味与温柔的稚气。
真可爱。
她想,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许不会像往常那样无聊了。
此后,懵懵懂懂的少年便在重启之初定居在了这道名为镇安坊的青楼。
灵魂本质的强大,使得他对任何事物的学习都恍若眨眼复刻并超越。
李师师幽幽发觉,自己仅是一个星期内偶尔抽着空教导他,一生所学几乎便被汲取殆尽。
这种学习力的强大之处,并不仅在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眨眼即懂的理解力,而在于自我演变,将之贯通并超越原主的能力。
而少女虽不通武学,却依旧能从那人见过赵佶的瘦金体,便将之完美复现的画面里,窥见其对肢体力量乃至肌肉细致掌控的特殊。
这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寻到了江湖中的武功秘法,这孩子也能几个呼吸便习得所有的架势。
但神州大地上所存的真正武学基本都是由古老的大族把控,江湖内倒是罕有流传,大多都仅是不涉及崩坏能的纯粹武学。
李师师身为名扬京城的花魁,比之常规的名妓认识的人更为广泛,虽说江湖的游侠儿几乎没有与之交流的资格,但她还是有几道不知真假的武学秘籍,依稀记得是有人送的缠头。
可若是苏苏练岔了怎么办?
在这般思量之下,虽想让之习得防身,但还是就此作罢。
恐怕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这位年纪尚浅的花魁才会知晓,这只偶尔会被自己举高高,看似人畜无害的孩子,其实某种意义上比世俗流传悠久的赤鸢仙人还要强上很多,她说是捡到了真正的落地仙人都并不为过。
但哪怕对此一无所知,李师师依旧对其很宠溺,她虽说让苏青安留在了镇安坊,但借着那位圣上的虎皮,却是使之没签下卖身契,便安然定居于此。
单是这点,便比整个甜水巷风月场所内的女子好上不知多少。
一般在甜水巷长待的女子们有着根据地位分着几重身份。
最低级的是流莺,她们就像是花柳场所的浮萍,作用就是接客和待客。
基本大多姿色一般且没什么文化,都是一些见识短的妇人,只能接触到一些底层玩乐的百姓,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与之无缘,待到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之时,等待她们的便是凄惨的生活。
稍微好一些的是熟妓,她们的卖身契被压在青楼,没有自由,接客只能被各自的老鸨安排。
虽然能赚到一些钱财,但是有一部分还是要上交。
青楼对其包吃包住,可与流莺一般,待到无人寻之,失去价值的时候,便会被赶走,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而在甜水巷和镇安坊内,还有一层人被称之为清馆。
这些属于高档次的青楼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有着一身才华。
她们卖艺不卖身,日常工作便是陪一些风雅人士还有权贵公子喝酒聊天。
这些人很少见,基本不是由于姿色出众,自幼被老鸨精心培养,便是因为家道中落,无奈流落至此。
但姑且也有被人赎回卖身契,过上好日子的可能。
最高等的自然便是花魁,约等于风月场所的活招牌,老鸨也要给之几分面子,不仅身价高,还可以自主选择客人,日子过的还很惬意。
李师师便属于此类,可她身上也有着自幼便签署的卖身契。
说白了,入了这个行当,想要再进行脱身。
无论处于什么阶级,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苏青安连卖身契都没签,他至多能算是在打零时工,甚至不高兴了还能直接走人。
即使考虑到对于能肆意杀穿整个神州的某人,完全不用在乎所谓的规则,依旧可以窥见李师师对其的态度确实很真诚。
但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件事一直让李师师觉得分外头疼。
那便是苏青安寡言少语至一天的相处可以只说寥寥不过三句话——其自闭程度简直比上一次的重启的他还要彻底。
即使是学习与教导的过程,对方也仅是瞥了几眼,或是分着神偶尔听听,便能青出于蓝。
这让很期待与对方搞好关系的少女觉得有些失落,又完全没理由让对方开口。
不过似乎由于记忆空白的缘故,目前的他几乎和一般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还继承了以往心软的性格,每逢感知到对方情绪有些负面,便会尝试着说几句话。
而那有些笨拙的话语,配合上好看又稚气的脸蛋,以及清冷脱俗的气质,往往会让这位被诸多权贵王孙所追捧的花魁感到一阵暴击,忍不住对其脸蛋一阵揉捏。
苏苏真可爱。
李师师后面很快便发觉了这个规律,只要她不开心了,似乎不论是为什么不开心,对方都会试图开口,可谓很是好懂。
这就导致,少女逐步在对方面临沦为了沉浸派的演员,逐步变得恶趣味。
她是欺骗不了苏青安,但套路现在单纯到白纸般的他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各种意义上,遥远在庆州斩妖除魔的赤鸢仙人都逐步“危险”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在一星期的相处间,李师师也逐渐发觉自己捡来的孩子不是丧失了记忆这么简单。
那简直好似大脑的某处区域被破坏殆尽,即便不影响躯壳存活,可精神却与常人完全不同。
有时候李师师会觉得真正的苏青安已经死了,自己在积雪内所挖出来的那个孩子只是残存于人间的一道遗骸。
但这也仅是偶尔一刹那冒出的无端联系,不具备任何逻辑可言。
何况这样的念想实在过于悲哀,她自是不愿意对方真当迎来过那样凄惨的下场。
所以少女刻意将之联系上了那份闻所闻问的才华,觉得导致他如今这般状态的缘由,兴许与这份过高的天资有关。
所谓天妒英才便是如此,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却也拥有与之相对的缺陷。
总之,在另一边的赤鸢仙人苏醒了零星记忆,还在肩负着守护神州大地职责,进行着斩妖除魔之举的时候。
苏青安于镇安坊的生活也在李师师的帮助下,几乎毫无波澜地迈入了正轨。
……
……
庆州。
绵延无边的夜色当中,打更儿的铜锣声自灯火阑珊的冷清当中,缓缓涤荡而开,如水面上缓缓跌宕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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