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那如果事情真的走到最坏的地步,我倾尽全力也无法阻碍那样的存在半分半秒,所有人都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死。”
“我不希望有人会因为我而死,我厌恶着悲剧的绵延与末世的到来,我希望能亲自弥补这份扭曲的错误,可如今却只能让你来为此进行负责与牺牲。”
少年的眼眸低垂,他道:
“很抱歉,Mei。”
Mei从他的自述过回味过来,她发觉自己虽然考虑过苏青安对伏羲的看法,但却没能考虑到以对方的性格确实会将伏羲的出现视为自己的责任。
要是提前知晓,她未必会将自己对伏羲的见解在谈话中托盘而出。
按照这个逻辑看来,先前的对话则变成了让对方认罪的宣言。
少女博士冷静说道:
“这与你无关,苏先生。”
“你无法选择自己是否要来到这样的时代,或者说如果有的选择,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要来到处于这个阶段的时代。”
“你的自责与负罪感毫无意义,那从来便不是你应当去担负的事物。”
“况且,我也曾说过伏羲是特殊的存在。”
“她的出现未必意味着是坏事,若能从中获得筹码,我们便有更大的可能去成为【棋手】,摆脱崩坏的根源。”
“为此承担风险与代价也是自然的等价交换。”
苏青安沉默,他并不否认Mei的话语,也认为这具备着一定道理,可内心却依旧为此感到负罪与歉疚。
少年深知Mei在接受那样的信息交汇后最好的结局会是什么,她的大脑将会出现黑渊白花都难以根治的深层次损伤,较为常人更为孱弱的体质更决定了并不存在自愈的可能。
兴许在这之后的几年之内,对方就会死去。
而同时,没人知晓这次大型演算究竟会损耗大脑区域到什么程度。
普罗米修斯并未掩瞒对这次大型演算结果的预估,按照数据显示,她能保留最为完好的姿态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都能算是最为温柔的结果。
另一方面,Mei为了保证自己结束大型演算后——活下来的情况下——对科研并无影响,恐怕会采用极端的手段。
但这位少女博士依旧无法保证这份措施的完美,于是保留记忆体和人格的技术在先前便应运而生。
可无论如何进行优化,常规的操作都无法完美显现她的极限。
非常规的保留方式,所需要实行的方法和手术过程更不是孱弱的体质所能承受。
所以,这个原先针对她自己的计划才被迫搁浅。
而如今对苏青安重提此事,无非也是为了预防这个文明败北之后的事情罢了。
在少年所经历的时代,已经预示了这个文明的败北与枯萎。
虽说未来并非必然一尘不变,但也能说明人类最后所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恐怖和不讲道理。
若真当无法在这一次获得胜利,那便将残留的筹码留待下一次使用。
苏青安不想在这个话题深究,那样下去问题不会得到解决,氛围却会愈发沉重,他道:
“我明白了,Mei。”
少年转而回答起了最初的问题:
“你前面问,我为什么会同意这次实验。”
“其实一定要给出理由的话,原因很简单。”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来自以往世代的那个记忆都曾经模糊,甚至在那个时候情况更糟糕一点,属于那个世代的记忆全部消失也并不奇怪。”
“虽然后来问题并未继续扩大,失去的记忆也侥幸恢复,将模糊的空白处填充至原先的模样,但依旧让我明白,原来有些时候,就连最不想遗忘的过往也未必会遵从自我的意念,永久记住。”
“这世间总能有让人不那么称心如意的灾厄与意外。”
“而留下自我的刻印,就等于把所有美好和不愿遗忘的记忆复刻了一份,进行了保留,这道大型装置于我而言,可能像是一个藏宝盒。”
“怎么说呢?即便以后未必有机会亲自打开,也是一种能增加安心感的方法吧。”
“所以我并不反对你提出的方案。”
“另一方面,我一路走来终究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如今所掌握的技艺与武道,都是在那些人的助力下一点一滴积累至此。”
“如果有机会能帮助到未来肩负起对抗崩坏责任的战士,那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Mei感受着海风拂面的微凉,她眺望着远方,轻声道:
“这样啊,还真是苏先生会说出的理由。”
苏青安道:
“所以你想好了吗?”
“是否要在进行实验之前,见他一面。”
少女脱下了皮靴,她将赤足浸在涌动的浅层潮汐之间,感受着对方记忆里最美好的盛景所集结的触感,并给予了回答:
“你所制造的三千道克隆体已经完成,数据演算机制在前些阵子便已经落实,律者核心与量子之海所进行的能量传导和适配度实验也都已经完成。”
“正如你所说,我会去见他一面。”
“理性思考是大崩坏时期之后我习惯持有的思维模式,它本来只是一个我为了完成愿景所塑造出的优秀道具,但在这条路上似乎一卸掉这个假面,我似乎就会变回那个原先的Mei。”
“我无法确定那样的我是否能继续肩负起这个责任,也没办法判断那样的自己是否会被以往的所作所为所压垮。”
“在人类迎来胜利,世界得到和平之前,我还不能崩溃。”
“苏先生,在此之前……我都是这么说服我自己的。”
“可后来我发现也许我是在逃避,也许我对待凯文也好,对待自己也好,都并不足够坦诚。”
“所以我会和他见面,在还能确保Mei还是Mei之前,去认真地确定这一点。”
少年转身朝着更深的海域走去,他的眼眸低垂,唇瓣轻掀,笑着问道:
“你会给他一个答案吗?”
Mei伸手剪碎了一片弧光,捧起了些许海水,她轻声道:
“我会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也给他。”
234.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片在云之城堡与粲然光辉间熠熠生辉的海归于独属于一人的寂静,Mei的投影已然抹消于无,少年则走至了更深深处。
光线的柔和,海水的冰冷,云絮的柔软,轻快的呼吸,流动的大风。
属于数据营造的虚假逐步溃散,仅存的温柔包裹着意识,让他沉入云的深处,海的边缘。让他忆起那人的背影,彼时的感触。
可这处海天相交之地却还是溶解为空洞的虚无,他的意识遂不断下潜,过往如幻灯片般弥漫而来。
苏青安能明白自己在经历什么情况,他的身躯在外界的设施仓之间,他的意识则沉沦在普罗米修斯所营造出的虚拟世界内,正在陷入了记忆与人格复刻的真正流程。
在这个阶段之下,所有的记忆都将被迫强制复苏。
这也是Mei事先并不肯定对方会愿意留下自我刻印的理由。
因为这意味着曾经所有经历遭遇的绝望,在这个阶段将再度卷土重来,越是命运多舛的过往,就越是会在这个阶段遭遇更多的苦痛。
即使是出于纯粹的人道主义关怀,这种技术的存在注定只能为一小部分人准备。
而苏青安的经历,很显然就算在后来会留下刻印的人们当中,也属于最不适合留下刻印的那一位。
这世间除却他本人之外,恐怕无人能独享三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但苏青安并不后悔答应留下自己的刻印。
过往种种,皆以过去。
万般悲苦与绝望已然熬炼出了全新的自我,如今的苏青安面对这些,心湖依旧会乍起波澜,也不会真正感到动摇。
这意味着留下刻印的行径不会摧毁如今的心境,反而可以让他更轻松地去面对一些事情。
方才还有一个理由,苏青安并未对Mei诉说。
若自己真当会死,也再无重启的资格。
那这一份刻印,便会有留存的意义。
无论是为了有可能存在的后来者,还是……她,都是如此。
苏青安将心神彻底放空,把控着灵魂不被仪器的提取与复刻刺激,导致计划失败。
Mei,应当是去见凯文了吧?
在那之后,她便会踏上独自前往寻找答案的旅途。
希望他们都能做出不愧对自己,不愧对对方的选择。
少年的思绪至此,便戛然而止。
那些愿意想起的记忆,不愿想起的记忆,想与人分享的记忆,想深埋在心底甚至祈求遗忘的记忆。
它们正在被原原本本地刺激、唤醒,变换出不可言说的无数种形状,从脑海中消失又再出现。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死亡、死亡、死亡。
铭刻在灵魂之上的三次死亡编织出各自的经历与过往,好似扭曲成三道截然不同的路线在脑海里重复的预演,彼时如无边无际的浪潮轰然垂落,过往的情绪由记忆再度催生,人格的碎片在万般支线交错间簌簌而下。
外界。
黑渊白花由此氤氲出温和的光辉,将大脑开始逐步出现的损耗修补至最初的状态。
刻印下完整的人格与记忆,所需要在大脑瞬间收集极束而出的无数情报和情绪分泌会给予全身器官大量的增压与损害。
建立在这个条件上,手术的整体时间会根据个人的综合情报量总数与意志力强弱的不同显出一定的差异性。
可即使仅是将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生所拥有的情报量与蕴含着自我的碎片全然收集,并完美复刻组合出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体,所需要的时间也并不短暂。
何况会来留下刻印的人都并不简单。
所以总体来说,手术时间都会趋于漫长。
而在技术还不成熟的当今,除却苏青安这种能用模板式的本能在这种情况运用权能修复自我的“普通人”,也唯有融合战士才能接受这般漫长的手术,制造出完整的记忆体,并不损害到本体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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